章節字數：1859 更新時間：16-03-04 10:07
春夜秦淮河畔，暮色籠罩著百裏煙花之地，紅黃藍綠各色花燈搖弋，絲竹管樂此起彼伏，酒香釵環誘惑四溢，襯得夜色愈發撩人。
輕歌慢語中，清幽笛聲如約穿透夜色，華麗畫舫緩緩遊來，華衫人兒長身玉立持笛而樂。
岸邊歡館臨河樓台上，一人一案獨坐凝神，杯中茶已涼透仍不自覺。身旁立著一青衣小幺，一雙機靈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笛聲停了，夜風徐徐吹動波浪般卷曲的發絲，華衫人兒收了玉笛抬手撫之。回眸，便望見那雙追隨著自己的眼睛。
“長東。”眼睛的主人發話：“明日須回揚州了，你有什麼想要的，下次來為你捎些。”正是包了水長東牌子的揚州巨賈，孟家大少爺孟呈之。
水長東走去對麵坐了，取筆寫：不遠，三日水程。
孟呈之遞過一杯酒去：“長東，為你贖身之事，可想好了？”
水長東仿佛未聞，接過尚帶餘溫的花雕酒飲下，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看著孟呈之。
“呈之無意圈養你，為你贖身隻想還你自由。”孟呈之有些情急：“你愛江南，我可為你置辦家業，讓你長居江水之畔，可好？”
敗絮之身，大少抬舉太過。水長東寫完，為杯裏添了酒，送到孟呈之手邊。
“這一年遊曆江南水鄉，得長東相伴呈之之幸。”孟呈之無奈飲完杯中酒：“金陵，不會再來，長東珍重。”
水長東默然一陣，伸手抱了孟呈之進了船倉。稍時槳戲波浪，畫舫緩緩駛向河床深處。
相距半箭水程岸邊，一艘大船靠在僻靜處，深色布幔遮擋著整個船身，船弦處看似散亂卻暗藏玄機的立著數名健壯漢子，氣息沉穩眼光淩厲，一看便知武藝不弱。
倉裏走出一白衫男子，機警的雙目來回掃向沿河兩岸，最後落到一人身上：“主人即刻就回，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歡館樓台已人去樓空，一乘小轎悄無聲息抬至河岸：“主子，換船了。”小幺打起簾子，伸手攙了主人出轎。
白衫男子快步迎了上去：“主人，都準備好了。”伸出手臂讓主人握了，穩穩的支撐著引上船去。
入了船倉，白衫男子跪下行了大禮：“殿下白龍魚服已是不該，上岸遊館該多帶侍衛才對。”
“好了，夜心。”太子李治寬容的笑著：“既然來了，便去逛逛，本王這不好好回來了？”示意麥兜扶他起身。
接過香巾擦臉淨手，李治問：“都安排好了？”
夜心垂手言：“明日起，一月外放牌子，屬下借江都刺史名義包下了。”
“幾時接人？”李治端了茶碗，緩緩捋著。
“若殿下願意，子時便可接他過船。”夜心抬起眼皮望了一眼李治，見他眯著眼睛隻顧著憩茶：“可要吩咐船工靠上去？”
李治微微一笑：“也好，將他從高床軟枕中請出來，應該很有意思。”
夜心頓時紅了耳朵：“殿下愈發愛鬧了……”便想起前幾日潛上畫舫聽牆根的命令，手腳都沒了放處。
“你該娶媳婦了。”李治見他羞臊的模樣，甚覺開心：“本王為你保個媒，可好？”
“殿下——”夜心一跺腳：“臣，臣不與殿下玩鬧，我去吩咐開船。”抬腳便跑，一頭撞倒了正要進屋的麥兜。
“大少爺這是急啥呢？”麥兜嘟囔一句爬起來：“殿下。”又急忙給李治見禮：“批複好的奏折快馬送回了，這些是今日送來的。”身後便閃出捧著折子的宮人。
李治指一下側案：“擱下罷。”待宮人們離去，才招手讓麥兜靠近來：“你說此刻那啞子在做啥？”
麥兜眼珠子轉了轉：“還能做啥，睡覺咯。”說完又偷瞧李治臉色，見他依舊笑著：“前兒我聽侍衛們閑聊，都說孟家少爺騷得緊呢。”
“哦！”李治靠進椅中：“怎麼說？”
麥兜想了想才說：“終日歪著靠著，進出船倉都是那人抱著，這還用說？”
“你個小東西。”李治罵了一句端起茶來，居然有一瞬間恍惚：“不可屈居人下……”
“殿下？”麥兜問：“是看折子，還是稍事休息。”
“喚夜心進來。”李治走去側案坐下，靜了心看送到的折子。少時夜心進倉，倆人或商討或爭論，直至子夜時分公事仍有少許未結。
“罷了。”李治微微皺下眉頭：“吩咐船工下錨，咱們用些宵夜再繼續。”
夜心傳了宵夜重新進倉：“殿下別太勞累。”想想又言：“陛下一路大捷，不出半年便可還朝。”
自東宮再無男寵，李治變了性情飲食習慣也變了。雖說胃口不大，但每人用膳添了許多品種。
倆人用了宵夜，又多籠了兩盞燈，三更敲過方命人伺候就寢。
夜心出了倉便吩咐侍衛：“天明靠上畫舫，拿這腰牌將水長東接來。”遞了刺史腰牌過去：“主人累很了，先將人安頓到後倉歇著。”
侍衛得令去了，夜心舒展開身體，吹一陣河水覺著有些涼意，這才回自己小倉睡去。
此日李治依舊依時而醒，卻擁被而坐，將一幹等著伺候奴才涼在榻前。
眾人不知他待如何，戰戰兢兢跪著呼吸皆不聞。隻跪了一柱香功夫方聞：“喚麥兜來。”眾人這才起身伺候更衣盥洗。
麥兜待李治收拾妥當了才進去，還沒站穩就聽吩咐：“派人將水長東送去舊王府安置，吩咐夜心啟程回京。”
太多事情需要去想，去思考，所以人來了，他並不急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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