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54 更新時間:16-03-16 16:58
三日後,一直潛蹤匿形的冷月瀾寅時便守在香山的十裏亭,等候蕭段的到來。這夜沒有月光,地麵上一片漆黑,冷月瀾不敢點燈,整個人沉浸在黑夜之中,心裏一直有種不安的感覺。
雖是盛夏,但山中的日夜溫差極大,山風襲來,冷月瀾衣衫單薄,隻覺得通體生寒。他用雙手環住雙臂,極力眺望遠山,但在這迷雲霧擁之夜,什麼都看不真切。
到了卯時,冷月瀾心中更忐忑,不由得起身走出涼亭,往來時路望去,望了一回又一回,卻總等不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夜裏萬賴俱寂,他來回踱步的聲音顯得特別清晰,卯時過去,他的衣衫已被夜露染濕,來時路依舊一片寂靜。他站在昏天暗地之中,心中已有些絕望,不由自主地回憶起昔日的一幕幕,想起昔日的枕上風月,想起他們約定相守江南,想起蕭段說的三日之期,靠回憶支撐著等了一個又一個時辰,從日出等到日落,又從日落等到夜半,三日之期已過,蕭段卻沒歸來。
第二夜仍然沒有月光,冷月瀾孤身等在涼亭裏,聽著山風呼嘯的聲音,回味著昔日相處的點點滴滴,可到了後半夜,又忍不住亂想,蕭段不可能棄他而去,最有可能的便是遇到了麻煩,無法如期前來。
魂不守宅地等到天亮,冷月瀾下了山,戴上鬥笠,到附近的城鎮打聽消息。待進了城,果然看到城裏各處張貼著皇榜,他走近觀看,尚未看完便已變了臉色。
皇榜上說安陳監察使蕭段意圖謀反,事敗被收押,秋後處斬。
站在皇榜前的百姓一片嘩然,議論起當日的狀元郎是何等風光,越說越唏噓。
冷月瀾知道這極有可能是誘他出現的假消息,但蕭段過了限期未歸,必定處於危險之中,他不敢拿蕭段的性命去賭。
他迅速退離人群,備好水和幹糧,悄悄來到蓬山附近,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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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他避開沿途的崗哨,一路潛行,又在途中悄悄抓了幾名士兵詢問蕭段的情況,得到的答案都是蕭段已被收押在山頂,他的心緒大亂,更加快了潛行的速度,很快便到達山頂。
山頂守衛森嚴,很難潛入,冷月瀾不敢貿然行動,隻得潛伏在茂密的樹叢後麵,等待時機。
更漏深沉,冷月瀾等了兩個時辰,仍然找不到潛入的機會,不禁有些心急。就在他調整好呼吸,準備繼續潛伏時,他忽然感覺身體一陣銳痛,那痛楚仿如萬刃穿身,又如被萬蟻齊咬,瞬間便讓他汗濕衣衫,他臉色驟變,不禁扒開樹叢抬頭看天,果然看見一輪玉盤掛在空中,竟是一個月圓之夜。
他這幾日突逢巨變,又掛心於蕭段,完全忘了身上的誅心之毒,這時巨痛襲來才想起此事,他連忙把手伸入胸口取保心丹,但摸索了半天,竟然找不到。
冷月瀾又細細找了幾遍,還是找不到,想是顛簸之時把藥弄丟了,不禁心中駭然。然而禍不單行,就在他不知所措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把他所在之處包圍起來。
風中傳來一陣喜怒難辯的聲音,讓冷月瀾的心頭瞬間變涼。
“瀾兒,既然來了便出來見朕一麵吧!”
冷月瀾知道藏身之處已暴露,便起身從樹叢中走了出來,他忍著身上的巨痛,冷聲問道:“蕭段在哪裏?”
冷筠聞言,眸色一沉,語氣森然:“你與朕多日未見,一見麵便隻知關心蕭段,真讓朕傷心。”
誅心之毒最歹毒,一旦發作便十分難熬,此時冷月瀾的後背已冷汗涔涔,連眼前冷筠的身影都漸漸朦朧,冷月瀾強忍著痛楚,又問了一遍:“您把蕭段怎麼樣了?”
冷筠冷哼一聲,說道:“隻要你聽話,朕不會把他怎麼樣。”
冷月瀾自知以他目前的狀況難以突圍而出,於是語聲低了下來,帶著懇求:“他是無辜的,您把他放了。”
冷筠的黑眸遽眯,說道:“朕說過了,隻要你聽話,朕不會把他怎麼樣。”
身體劇痛更甚,冷月瀾已搖搖欲墜,他聽到冷筠的話,虛弱地說了一句:“臣由您處置,請您緊守諾言。”說罷,便不支倒地。
冷筠見狀一驚,立刻上前抱住他,急問道:“瀾兒,你怎麼了?”
冷月瀾急促喘息著,臉色蒼白如梨蕊,冷汗沿著眼瞼流下,讓他忍不住眯起眼睛,那模樣仿佛一個人瀕死的時候,不由讓冷筠大駭。
冷筠連忙抱起冷月瀾衝入皇帳,放到榻上,急問道:“你哪裏受了傷?”
冷月瀾一躺到榻上便不由自主地抓住身下的絲衾,那力道緊得使他手上的青筋突出,他邊喘息邊努力說出兩個字:“誅心……”
冷筠一怔,用錦帕為冷月瀾拭去臉上的冷汗,問道:“那藥呢?”
冷月瀾早已痛得全身虛軟,根本聽不清楚冷筠在問什麼,直至冷筠又問了兩遍,他才答道:“丟……丟了……”
“你怎麼能丟了?”冷筠聲色俱厲,但幫冷月瀾擦汗的力道卻極輕柔,他頓了一下,又問道:“知道在哪丟了嗎?”
冷月瀾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他這幾日一直四處奔波,根本不知何時丟了藥,於是虛弱地說道:“臣去過的地方太多……根本不知何時丟了。”
冷筠把冷月瀾抱入懷中,輕吻一下他的額角,柔聲說道:“不要緊,朕馬上派人去找,若找不到,朕就派人把藥研製出來,朕不會讓你受苦的。”
冷月瀾聞言,眼圈驀地紅了,澀聲問道:“皇……皇叔,我們能不能回到從前……”
他叫的不是陛下,而是皇叔,一如小時候那樣,冷筠仍是他最敬愛的長輩,他們之間沒有陰謀算計,沒有壓迫,像無數父子那樣相處。
冷筠心中一悸,卻仍然搖頭,聲音同樣幹澀:“瀾兒,朕已不想再當你的長輩,朕隻想當你的男人,而且朕不會放手。”
冷月瀾心中一陣悲涼,卻已沒力氣再與冷筠討論這個問題,他痛得仿如筋脈俱斷,幾乎昏厥過去,隻憑著一份執念強撐著,他抓住冷筠胸前的衣衫說道:“陛下……請您不要為難蕭段……”
冷筠把冷月瀾抱得更緊,眼眸裏一片深沉:“朕說過了,隻要你聽話,朕不會為難他。”
冷月瀾聽罷,心中鬆了一口氣,終於昏迷過去。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懷裏,冷筠忍不住吻了上去,入侵他的唇,以那濕滑的觸感告訴自己已經擁有眼前人的事實,一吻畢,他不停地輕撫冷月瀾汗濕的臉,神色柔和如水。
“瀾兒,從今以後,你休想再逃離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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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當冷月瀾醒來時,仍然全身無力,他不禁一怔,隨即心思電轉,便知是冷筠所為。
冷筠正坐在榻沿看書,看見他醒來,便關切地問道:“瀾兒,你感覺怎麼樣?身上還痛嗎?”
冷月瀾的腦海仍有些昏沉,又四肢無力,便躺在榻上不動,口中說道:“臣現在已經不痛了,隻是全身無力。”
冷筠聞言一笑,伸手輕撫冷月瀾的臉,柔聲道:“朕知道你不願留下,但又覺得以繩索束縛你有失親王的體麵,所以讓你服了軟筋散,對外宣稱你有病在身,暫留皇帳內養病。”
雖然冷月瀾早有心理準備,但乍聽之下仍覺得如墜深淵,一時之間對前路有點彷徨絕望,他轉過臉避開冷筠的碰觸,但冷筠卻不讓他退避,伸手把他抱入懷裏,輕聲說道:“你必須慢慢習慣與朕親密,朕會給你時間。”
頓了一下,他刻意放柔了聲音,說道:“聽話。”
冷月瀾全身一僵,想起蕭段之事,不敢再避開,隻得任由冷筠抱著,但他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他昨日毒發,無暇細想,如今腦海清明,疑點便慢慢浮上心頭,於是試探地問道:“保心丹找到了嗎?”
冷筠見冷月瀾沒有掙紮,唇邊的笑意漸漸漾開,說道:“朕已命人去找了,現在還沒找到,不過你放心,朕已命人研製了,應該很快可以製出來。”
冷月瀾聽罷,原本緊繃的心漸漸放鬆下來。就憑這個答案,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蕭段不在冷筠手中。倘若蕭段在,冷筠直接向他要藥和藥方就行了,哪需要命人尋找和研製。
理清思緒之後,冷月瀾忽然抬頭與冷筠對視,問道:“您沒有擒住蕭段,是嗎?”
冷筠聞言微怔,最後不甚在意地笑道:“沒錯,但你知道得太遲了。”
冷月瀾原本一片冷凝的眼眸漸漸緩和下來,他確實知道得太遲了,但知道蕭段一切安好,這就夠了。
即使今生不能相守,但至少知道蕭段能繼續光複大業,至少……他不會向冷筠屈服。
冷筠似乎看穿了冷月瀾的想法,一雙盈滿柔情的眼睛瞬間冷了下來,他把冷月瀾壓在榻上,左手鉗住冷月瀾雙手,右手從他的衣領伸入,撫摸著那光滑的肌膚,沉聲問道:“你是不是認為蕭段不在朕手中,你便可以不聽話了?”
說罷,他的力道時輕時重,冷月瀾雖然用盡全力掙紮,但卻四肢酸軟,毫無用處。一陣惡心的感覺彌漫全身,讓他忍不住全身發抖,他著急地道:“陛下乃臣的至親,又豈可行男女之事?”
冷筠用了多年時間掙紮,如今早就想通了,聽到冷月瀾的話根本不為所動。看到冷月瀾一心隻想著蕭段,他心中惱怒,隻想盡快和冷月瀾行了雲雨之事,讓冷月瀾接受現實,再慢慢想通。
冷筠解開冷月瀾的腰帶,掀開他的衣衫,吻上他的脖子,細細品味。
那光滑的肌膚讓冷筠意動神馳,他死死壓住更猛烈掙紮的冷月瀾,如品嚐美酒般輕輕吸吮著那線條優美的脖子。
冷月瀾渾身抖了一下,明明天氣不冷,他卻仿佛全身墜入寒淵,每一滴血都冷入骨髓。
他從來沒想過,他有一天會以如此屈辱的姿勢躺在這名敬如父兄的男子身下,麵臨著如此難堪的境地。他絕望得仿如瀕死的野獸,嘶啞著聲音叫道:“陛下,您怎能如此辱臣?”
“瀾兒,你別怕,朕會待你溫柔點。”
源源不絕的難堪瞬間將冷月瀾淹沒,他絕望地說道:“陛下在臣心中如兄如父,如今陛下要行逆倫之事,有損皇家體麵,亦損陛下聖名,臣無力阻止,唯有一死以謝天下。”
冷月瀾說得無比決絕,說罷,便要咬舌自盡。
冷筠尚未聽完便覺得不對勁,立刻鉗住冷月瀾的下顎,並把另一隻手伸入冷月瀾口中,銳利的貝齒正好咬在他的手指上,十指連心,一陣激痛傳遍全身,但最讓冷筠驚駭的卻是冷月瀾寧死不屈的決心。
冷筠雖然有很多方法讓冷月瀾求死不能,但那畢竟是他的至愛,他不但要得到冷月瀾的人,還要得到冷月瀾的心,所以手段不敢過激。
思索片刻,他慢慢讓自己的神色柔和下來,哄道:“瀾兒,朕答應不會強要你,但你也要答應朕,不能再自尋短見,好嗎?”
若非迫不得已,冷月瀾自然不想走到這一步,如今冷筠願意妥協,他便漸漸冷靜下來,放棄了尋死的念頭,於是點頭回應。
冷筠暗鬆一口氣,他慢慢從冷月瀾口中抽出手指,又為冷月瀾整理好衣衫,蓋上絲衾,說道:“等找到了保心丹,朕便帶你回京。你雖然一時無法接受朕,但咱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朕願意等。”
冷月瀾以前一直以為冷筠猜忌他,雖然敬重依舊,但總有些心灰意懶。如今方知那時候冷筠的刻意疏遠是為了彼此保全,這個男人雖然對他換了一種心思,但卻對他疼愛如昔,是這世上少數真正對他好的人之一。
但他隻能把冷筠視作父兄,就算冷筠和他耗上一輩子,也不可能變成男女之情。他向來淡泊名利,對權力可以一退再退,但唯獨在感情方麵不肯屈就,更何況這是逆倫之情。
想到如今陷入死局,冷月瀾不禁心亂如麻,俊美的臉上一片淒楚。
冷筠見狀,心中憐惜,便低聲說道:“朕待你是真心的,你好好想想。”
說罷,冷筠便輕拍一下冷月瀾的肩膀,走出皇帳。
直至那頎長的身影消失在簾帳中,冷月瀾才收回目光,以雙手環住自己尚在微微顫栗的身體,哽咽道:“蕭段,你到底在何處?我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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