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15 更新時間：16-02-20 08:08
平日裏隨著月夫人聽多了長安的秦腔，再聽這當地咿咿呀呀的昆曲真是好不習慣。本來江蘇一帶的人說起話來都是吳儂軟語，聽著就有些費勁，何況是唱呢。袁兒也沒記住台上的生旦們唱得是什麼本子，隻是邊聽邊偷偷打盹，畢竟今天一整日也沒怎麼有機會好好歇息片刻。
再醒來的時候，戲台子上的戲子們已是唱完了一出又一出，快到尾聲。袁兒抬眼望望天色，天上是一片絢爛的彩霞，隻是找不見太陽了。
劇終後，隻見府上的小姐丫頭們都一股腦地衝了出去，袁兒尾隨她們的步伐，隻見她們都聚在二十四橋下，手裏捧著花燈，一個個的，麵含羞怯，巧笑倩兮。
這時香狄也小跑來到袁兒身邊，手上拿著好些玩意，“袁姑娘可有願要許，隻須用毛筆把願望寫在花燈上，再點燃花燈上的燭火讓它順水飄走，你的願望就能靈驗。”
袁兒笑笑，“縱是我沒什麼願望，我也得替我家夫人許一個。”
袁兒說著捧起一個花燈，她提起筆，卻猶豫了片刻，喃喃道，“非要寫下來不可麼。”
香狄一邊低著頭專心致誌地寫著自己的花燈，一邊答她，“我不知你們那邊是怎麼個風俗，可是依著這兒的規矩，不寫是不靈的。”
粘在花燈上的紙條很小，袁兒想了想，小心地寫了幾個字：月夫人郡王爺，一生一世一雙人。然後燃起火折子點亮了花燈，彎下腰慢慢地將它放入水中。在長安的時候，許願都是要閉著眼虔誠地默念方能靈驗的，於是袁兒雙手合一於胸前，閉眸低語，靜待那花燈隨水走遠。
閉上雙眼，才覺得這裏雖很熱鬧，又很和諧，嬉笑聲，打馬聲，融在一起如水流不息。
忽然感覺有人高喊一聲後，猛拉了下馬韁繩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下，使她有些走神。她下意識地皺眉回望，萬萬沒想到，喬覲正扯著馬繩將馬拴在樹上。她也顧不得什麼了，提裙衝他跑過去，語氣裏是藏不住的欣喜，“三爺不是在軍營裏，怎麼竟然過來了？”
“在軍營裏隻是設午宴，早就回府了，聽小廝們一說，就你一個被月夫人丟在這了，我多少也有點同情你。”喬覲的笑容裏有些不善，口氣還是淡淡的，“還以為月夫人待你真的如女兒一般呢。”
袁兒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聲音泛涼，“就因為這樣？敢情三爺是專程來看袁兒笑話的。”
喬覲卻未理會，他隻是嗤笑了一聲，偏頭輕輕彈了彈她腦門，“知府大人在哪，帶我去見見他。”
原來人家隻是覺得一個小丫鬟撐不起王府的麵子，袁兒立在一旁納悶地看著喬覲和知府寒暄。他們沒聊太久，喬覲便帶著袁兒出來了。九曲樓下，已是一河的花燈。
喬覲瞥了她一眼，忽然開口，“方才見你那麼虔誠地立在橋下，你也許了願？”
袁兒點點頭，沒有說話。
“我都不需問，你這個年紀的姑娘還能求什麼，無非是給自己求個情郎。”喬覲笑望著河麵。
袁兒抬頭看他，悶悶地停了半晌，方才不滿地答道，“三爺貌似把我這個年紀的姑娘全都看扁了。”
喬覲想了想，懶得跟她打口仗，隻伸出一隻手，“希望袁姑娘還記著和我的約定。”
袁兒鼓著嘴狠拍了下他的手，然後從腰間取下那香囊，放在他手裏。“三爺既然吩咐了，袁兒自是不敢忘。”
“是麼？我怎麼一看你那別扭樣，便覺你從不把我當個爺看。”
喬覲笑著取過那香囊，卻在看見那隻金鷓鴣時臉色沉寂了下來，“是鷓鴣。。。”
袁兒有些擔心地望向他，“怎麼了？”
喬覲隻是回望過去笑著歎氣，“鷓鴣的叫聲嘶啞，極容易勾起遊子滿腔的離愁別緒。這可不是什麼好的祝願。”
“袁兒該死，袁兒不是故意的，隻是見它樣形惹人憐。。。”袁兒嚇了一跳，心虛地勾下頭，微縮著身子，雙手焦灼地握在一起。
喬覲卻沒擺什麼少爺架子，見她緊張，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這香囊倒也很別致，一針一線皆見做香囊時的用心。”他說完把香囊別在了自己的腰帶上。
涼風吹得袁兒的臉泛紅。月牙不知何時升在高空，四周都變暗了，天上還有人放起了孔明燈。
“對了，三爺可有願望想許？”袁兒笑道。
喬覲啟唇，凝望著她，似有話語。可惜不知何人在高樓上吹起了竹簫，袁兒什麼也沒聽見。
再去問喬覲，喬覲卻是閉口不答了，他隻是在草垛邊坐了下來，感慨地歎道，“杜牧有句詩言，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沒想到今日那情那景全然撞在我眼中。”
說罷佯怒瞥了眼茫然的袁兒，“瞧你這樣就可見學問連碧蘭的一半都不及，以後若是有空，定是要好好教教你！”說罷恨鐵不成鋼地望了望身上的香囊。
袁兒聽不懂他說什麼，隻是在想，他在說他們的以後。
這下好了，小臉徹底紅得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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