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81 更新時間：16-04-20 18:29
楚熠要求葉瑢在家裏再休息一天否則就不送他回學校，具體原因讓人難以啟齒，不過幸好楚熠是個醫生。
“哎，我都說我現在還好。”葉瑢咬著牙說：“都已經差了一天的功課了！還有，昨天已經向麵包房請了一天假，難道今天還這樣嘛？”
“我說，你得聽話。”楚熠拿出了一幅醫生的專業態度，“你老實告訴我，今天還有腫痛感嗎？”
一聽這麼問葉瑢又是氣又是急，滿臉通紅瞪著眼道：“誰害的？！嗯？！”
“我。”楚熠回答得麵不改色，可是幾秒鍾後立刻換了另一般模樣：“瑢瑢，聽話，再躺一天，往大裏說，難道你要這麼姿勢變扭地走進宿舍嗎？”
葉瑢聽了差點心肌梗塞，我不想和他說話了！他氣道。然後一翻身就把被子蒙過頭去。
“我今天會早點回來，等我回來給你燒午飯。”楚熠囑咐完就提著包離開了臥室。
直到確定楚熠離開了家，葉瑢才掀開被子，他勉勉強強坐起來勉勉強強地下了地，走了幾步，姿勢的確別扭，可一想這也怪不了別人，都是自己作的。
他拿來電話給祁妤打過去，祁妤一聽他今天又不來，立刻就擔心了，“怎麼頭疼還不好呢？要不叫你男朋友帶你去醫院看看吧？他不是醫生嗎？”
“他說沒什麼事。”葉瑢搪塞，又說：“麵包房你再給我請個假吧？”
祁妤急忙說好，想了想又說：“那個……本來你身體不好也不該跟你說的。”
葉瑢一聽祁妤聲音不對立刻緊張地問道：“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就是……”祁妤突然壓低聲音：“鄭教授發難了。”
鄭教授發難了。
葉瑢聽到這句話時隻覺得腦袋一漲，“怎麼說？”他喉嚨都發緊。
“你的英法文學的補考成績下來了，”祁妤硬著頭皮說：“其實如果批改得鬆一點就可以算過了，可是老鄭他手特別緊，還是沒過……而且他還對其他老師產生了一點影響……”
“什麼影響？”葉瑢急忙問。
“他說你休學前就不學無術，說你平時候表現也一般，說你以前態度頑劣，還說你——”祁妤深吸一口氣，“他拿你和周梓桐的事情說事了，說你們敗壞風氣，為學校增添了負麵新聞，他覺得你就應該被開除，否則就是對我們學校的侮辱——瑢瑢！你千萬不要多想！你在知道的，這個老頭一直就古怪得要死！十句話裏九句話都在損人！我們平時候不都罵他有病嘛！我就是覺得——”
“我知道。”葉瑢生硬地打斷了祁妤的話，“也就是說，我現在欠下的課是一個都沒還上。”
葉瑢說話的聲音很平靜，可是那時因為祁妤看不到，其實在電話這頭的葉瑢早已就視線模糊了——他可以原諒任何人評論他，任何非難都可以，獨獨一樣，那就是不許任何人去評論周梓桐！逝者已矣！難道還要因為自己來受到非言議論永無安寧嗎？！
“葉瑢？”祁妤聽出了電話裏的呼吸很急促，心覺不對：“你還好嗎？你放心，我讓我男朋友再去想想辦法！他很有辦法的，總是消息很靈……”
“還是別了！”葉瑢阻止道：“我明天回來親自去找他。”
幾近中午才開完例會，楚熠特意避開了其他醫生以免他人上來攀談耽誤了時間讓他趕不到十二點前回家。他以最快的速度更衣妥當，隨後拿著車鑰匙和包從消防通道那裏走進了車庫。
上車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撥通了免提電話，“喂？瑢瑢，我現在出醫院了。”楚熠邊說邊繞出了地下車庫。
“嗯。”葉瑢卻隻是淡淡地哼了一聲。
楚熠察覺不對：“怎麼了？”可是葉瑢隻說沒什麼讓他快回來，楚熠聽著很不放心。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剛進家門，他就看見葉瑢躺在沙發上，眼睛睜得大大地，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那神態看上去十分地讓人心中難安。
“遇上什麼事了？”楚熠走過去問。
葉瑢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可又沒有說出來，眼睛一陣輕顫，隨後楚熠看到這孩子明顯是要哭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葉瑢突然大喊出來，似乎在叫給自己聽的，他猛地坐了起來，盯著楚熠卻更像是自言自語：“哪裏就有過不去的坎了，對吧？被歪曲被厭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這在難過個什麼呀我！”
楚熠一聽就明白葉瑢肯定又是自己在跟自己過不去了，俗話說就是鑽了牛角尖兒，於是他問：“到底遇上什麼事了，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
“不，這事我自己解決，你也幫不了。”葉瑢拒絕道。
這話說得楚熠難免有些心涼，可他看這葉瑢表情很堅決，知道他性格裏含著些許剛烈的成分，頓了頓，轉移話題道：“想吃什麼？給我說說，我好去做飯。”
葉瑢正自悔把話說得太硬了，卻見楚熠像沒有聽到那般地問他中午想吃什麼，心中更是內疚，拉住楚熠的胳膊，說：“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要開始學會自己解決問題而已……”
“我知道，”楚熠回答：“我也隻是想了解你遇上了什麼問題而已。”
一言難盡。葉瑢心想。
楚熠見他悶聲坐著，於是也不催促也不幹等著，自己解開西裝外套，換上居家服，擼起袖管戴上圍裙就走進廚房，然而沒過一會兒葉瑢自己就跟進來了。
“為什麼人就那麼難以改變自己的成見呢？”葉瑢靠在廚房的門邊上，看上去很難過：“剛才聽祁妤說，學校裏還有人在討論周梓桐，而且話很不好聽……可他已經沒了——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但人已經沒了！為什麼就不能放過呢！他們為難我也就認了，為什麼還要說那些話！難道他們就一點都沒有感情嗎？！”
“人總是排除異類的。”楚熠回答：“就像人體本身也會因為來自外部入侵的血液、細胞組織而產生排異反應，這是刻在DNA裏的天然情緒，沒有辦法改變。”
“我沒有想改變！”葉瑢說：“我隻是想平平靜靜地做我自己，我誰也不會去幹擾，誰也不會去傷害，我隻求他們可不可以多點寬容別再來傷害我！”
“並不會的，因為他們認為他們是在做正確的事。”楚熠回過頭看著葉瑢。
“什麼？正確的事？！那樣怎麼會是正確的事！”葉瑢錯愕，他追問：“難道你會認為他們在做正確的事嗎？”
“瑢瑢，我並不是在說我認為。”楚熠放下手中洗到一半的芹菜，“但是我可以理解這一點，我也希望你理解這一點，並不是他們不夠寬容而是他們理解的思維方式是幾千年流傳至今的主流思維方式，在這個社會上主流就是正確的代名詞，你對抗主流你就是錯的，你就應該被糾正被指責或者被排除。”
葉瑢一時間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他覺得楚熠說的話好可怕，“我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那楚熠，那你呢？你從前有碰到過這樣的情況嗎？”
楚熠聽了，“我沒有，一直以來我都保護得很好。”他重新拿起那顆芹菜。
葉瑢反應了一會兒，他低垂眼瞼，心裏卻更加難受了，喃喃道：“你說的保護……就是什麼也不說對吧？你不去承認你喜歡的人是男人。可是，我會希望你能承認喜歡我……作為戀人需要被承認難道不正常嗎？”
“那我問你，什麼叫被承認？”楚熠這次徹底停下了手中的活，“把你的隱私昭告於被主流占據的社會，然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去抵抗？把自己本來平和的生活全部打亂，被人貼上標簽？然後毀了自己的生活？這種傻乎乎的抵抗等同於自殺。”
話音落時，葉瑢瞬間睜大了眼睛，下一秒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等到楚熠意識到自己言語失當的時候，他已經扭頭轉身快步離開了廚房。
“瑢瑢，我不是在說你！”楚熠急忙跟上來，伸手去抓葉瑢。
“在你眼裏我是不是一直都特別可笑？”葉瑢抽掉手，直往書房走，“以你這種世故的論調世故的想法，我是不是就是個自尋死路的傻逼？！”
“我沒有這麼覺得！”楚熠否定道，隨後又補充道：“而且世故沒什麼不對，你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就像我以前說的，順應規則才是最明智的。”
“為什麼我覺得你口口聲聲都在替那些非言我們的人說話？！”葉瑢情緒開始激動了。
“我沒有替任何人說話，而且也沒有‘我們’‘他們’之分。你問我人為什麼那麼難以改變成見，我隻是在告訴你為什麼而已，我隻是希望你能夠成熟起來，不要再像個小孩子亂走亂撞害得自己受傷。”楚熠解釋道。
“所以你覺得我很幼稚？”葉瑢覺得難以接受，為什麼聊天越進行下去他就越難受，問題沒有解決，更添一堆堵。
“瑢瑢，你不夠冷靜了，開始曲解我的意思了。”楚熠深吸一口氣，盡量使自己的口氣更平穩：“當然，你現在年紀還小不太能理解我的意思也很正常。但我隻是希望你可以學會保護自己，再學會保護你在乎的人，保護我們。”
“如果你說的保護就是處處隱瞞，像個不能見光的老鼠隻能一輩子活在臭水溝下水道裏，那我還是不學會的好！連自己喜歡誰，愛誰都不能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就為了活得正常一點卻要到處裝模作樣，那不是什麼聰明，更不是什麼保護，那是懦弱是神經病！”葉瑢大聲說。
楚熠不等葉瑢把話說完就已經舉起一隻手做出暫停的手勢，“瑢瑢——我們不爭了，這樣爭下去沒意思，我去做飯，你自己回書房坐一坐冷靜冷靜。”說著，他大步走回廚房。
可是葉瑢卻越來越不能冷靜，他現在不僅覺得難過更多的居然是不安，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濃，他控製不住地大聲喊出來，“楚熠，那我呢？如果有一天，我打破了你說的那種什麼…社會的規則，那我呢？！你會怎麼樣？！”話說著說著，眼淚就不爭氣地往下掉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會哭，可是還是控製不住。他努力把眼睛睜得大大地，緊緊地盯著楚熠的背影，等待著楚熠的回答，心裏念著自己想聽的答案。
可是楚熠沒回答，隻是歎了口氣對葉瑢說：“你身體還不是很好，回房間躺一會兒吧。”
段芷然躺在度假村的溫泉酒店的泳池邊上的沙灘的躺椅上，塞著耳塞聽著自己錄的那盤demo，一邊又跟著哼，心裏開心得不得了。
這次他們五個人受到了徐哥的款待，得到了一次去湯山泡溫泉的機會。估計是徐哥在為上次找到金濯秀的事情在抱歉。
靳洋從泳池爬上來，走到段芷然麵前，一手扯掉了段芷然的耳機，“別再臭美了，水溫很暖，你也下水遊個兩圈，運動運動，對唱歌有好處。”
“你還真是三句不離本行。”段芷然挑眉冷笑道，可雙手緊了緊浴袍，“不要，我可怕被人看。”
“哈！”地一聲，靳洋的冷笑響徹了整個遊泳館，惹得許多人都往這裏看了過來。靳洋壓低聲道：“實在是從來沒聽過，原來你也怕人看？！”
段芷然心情很好，故意曲起雙腿，扭捏道：“你怎麼好這麼說我？靳洋，沒想到在你眼裏，我是這種人！”
靳洋決心不理他，掉頭回去準備再遊上幾圈，可是段芷然卻神經兮兮地跟上來，風格大不同從前，“靳洋！你說清楚！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喂！你們幹嘛呢？”琦琦從水裏冒出來，甩著腦袋問他們。
“沒看出來嗎？靳洋欺負我！”段芷然演得有些上了癮。
“沒看出來嗎？他發騷著呢。”靳洋抖開了被段芷然纏住的手，就往跳板那裏走。
琦琦聽了卻擠眉弄眼，“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興奮得吧？一想到馬上要和你那醫生有緣千裏來相認了，心潮澎湃了是不是？然後，這裏——”說著琦琦捂上自己的胸口，一想又改口：“噢，不對！是這裏！”說著指了指自己在水下的下半身，哈哈大笑：“那個寂寞難耐啊！”
段芷然沒想著自己居然活生生地被琦琦調戲了一道，一瞬間氣綠了臉，立刻蹲下就要用雙手把琦琦摁進水裏，可是琦琦反應快，一把擋住段芷然伸過來的手，然後狠狠地抓住一扯，直接把段芷然從岸邊給拽進了水。
立刻，救生台那裏就傳來了口哨，伴著救生員的大喊：“深水區那邊！喂——泳池禁止打鬧！出了事怎麼辦！聽到了沒！”
“喂，你們！”嚴生遊了過來，拉開琦琦，“你當心把他嗆著！”
琦琦“我靠”了一聲，“啊喲，還嗆著？你看他有事沒事麼！”
段芷然無端就被人護了一回，雖然這人是嚴生，但還是很得意，看看嚴生說：“算啦，我也沒什麼。”因為浴袍進了水，掛在身上墜得慌，就脫開了交給嚴生，“給我撂到上頭地漏那兒去。我也遊一遊。”
然後不等這倆人說什麼就一頭就紮進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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