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5 更新時間:16-03-25 21:33
離春宮位於內宮的最南端,位置偏僻,很少有人往來,從前朝開始,對於那些犯了錯卻不至於下獄的皇族,皇帝便將其關到離春宮閉門思過。
雖然離春宮是一個讓皇族忌憚的地方,但卻不同於冷宮,冷宮裏關著的是失寵的妃嬪,不僅沒有人伺候,連基本的生活用具也缺東少西,而離春宮裏的用度一應俱全,畢竟是來思過的皇子或公主,幾日後出去皇上依舊寵愛有加,各路宮人們自是不敢怠慢,各種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甚至有些不願讀書的皇子,便故意惹出事端,好借著思過的名頭來享受玩樂。
上好的檀木桌上放著四腳的香爐,裏麵燃著的安神的香料,顧逸風站在桌旁調製藥膏,淡淡的草藥香氣充盈在鼻端,他抬眸看了看側臥在軟榻上靜靜看書的人,淡淡開口道:“昨日,君羽在紫煙被帶回宮對質之前,將其殺了”。
“嗯。”軒轅睿沒有抬頭,淺淺的應了一聲,隨即便將書翻到了下一頁。
“你不好奇君羽查到了什麼?也不好奇紫煙是誰的人麼?”
軒轅睿翻書的手微微頓了下,俊顏蒼白,語中盡是了然,“十一弟豢養伶人的事這麼快就被揭發,而且此案還是太子親自督辦,所以,那個紫煙是誰的人,並不難猜。”
顧逸風見他還能如此沉的住氣,不免有些憤憤道:“太子讓一個伶人去勾引十一王爺,然後再將此事揭發出來,表麵上是想把十一王爺拉下水,實則是在針對你,太子肯定想得到,一旦此事被皇上知道,你肯定會為十一王爺頂罪,為了國法家規,皇上不處置你都不行。”
軒轅睿合上書冊,抬眸看向顧逸風,略帶自嘲道:“是啊,他想的很對,而且,他暫時成功了。”他頓了一下,一股血氣上湧,以手掩唇,輕咳了數聲。
顧逸風擔憂道:“這一次被他占了上風,定然會借著這次機會打壓於你,要不要君羽把辰樓的人手多調些過來,早做防備。”
“放心吧,在我進這離春宮之前,就已經就此事的來龍去脈給刑部的明大人寫了封信,想必那封信現在已經到父皇手裏了,父皇明察秋毫,你猜他還會聽信太子一家之言麼。”
“如果皇上真的明察秋毫,怎麼還會罰你那麼重?”
軒轅睿淡然解釋道:“父皇真正氣惱的,不過是我一心護著她罷了”。
思及此,軒轅睿猛然記起了那日,景德帝單獨召見他,偌大的昭陽宮內,隻有他們父子二人,景德帝對跪在麵前的軒轅睿道:“這件事若她能攬下罪責,朕便能為你擋住朝臣詆毀之口,你認為如何?”
“不管是何處境,兒臣絕不棄她!”
見他句句全是對易淩瑤的維護,景德帝怒從心生,對他厲聲訓斥,“一個要成大事的人怎麼能被一個女人牽絆至此!”
他不語,隻是默然替她攬下所有的罪責。朝堂之上,風雲變幻萬千,他也知道此事體大,各路禦史虎視眈眈,太子亦巴不得落井下石,景德帝為了皇室顏麵,必須要給眾臣一個交代,也許經過這一次,好不容易培植的勢力會倒向太子一黨,那些搖擺不定的官員也會認為睿王失事,轉而投入太子的陣營。景德帝聰明如斯,言語之中亦向他暗示此中厲害,卻被他決絕的態度氣得不輕。
他看著她長大,她的戒心如此之重,執念亦是如此之深,若是這次棄了她,按照法製將她交於刑部,雖然罪不至死,但日後想要再得到她得信任,恐怕不是易事,況且,讓她去承受這些,他又怎會忍心。
“你背上的傷,哎,還是趕緊上藥吧。”顧逸風歎了口氣,將最後一劑藥膏細細磨好。
門突然被人大力踢開,清晨的涼意跟著竄進室內,顧逸風驚詫抬眸,卻見易淩瑤臉色慘白的大步而入,她的發絲有些淩亂,發梢上還有未幹的露水,顧逸風吃驚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易淩瑤的眼神掠過桌上剛剛配製好的藥膏,二話不說直接朝最裏麵的軟榻走去,眼睛緊緊凝視著軒轅睿,肅然道,“你脫還是我脫?”
軒轅睿怔了片刻,隨即放下書冊,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王妃¬……咳咳……這是在邀寵麼?”
“住口!”易淩瑤低吼,聲音已顯沙啞。趁他毫無防備之時,易淩瑤直接將他的中衣扯下了半個臂膀,衣服被退下大半,而背上一道道鞭傷猶如一把把尖刀,刺痛了心,灼傷了眼。
這些傷痛本該是她承受的,而現在卻真真的痛在另一個人身上,而那人卻還企圖用玩笑掩飾,心裏的愧疚與後悔不停的翻攪,思緒頓時亂到極致。
軒轅睿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至胸前,另一隻手將衣服重新拉好,低聲道,“不要看。”
“這些傷本該是我承受的,我……對不起……是我錯了……”易淩瑤抵在他身前,眸中不知不覺已是朦朧一片。
一個人會落淚,是因為痛;一個人之所以痛,是因為在乎;一個人之所以在乎,隻因為那人已經走進了她的心。
不知不覺間,她已愛上他了嗎?
軒轅睿輕拍著她的背,喟歎道:“能讓你主動認錯真不容易啊。”
以前在辰樓,凡是她認為對的,即使犯了樓規,她也隻是認罰,卻從不低頭認錯,她對自己向來狠心,即使遍體鱗傷也毫不在乎,但是對於她在乎的人,她甚至可以放下一切自尊和驕傲,這樣的性情,注定了一生為情所苦。
不遠處,顧逸風雙手端著藥盞,一臉尷尬的輕咳了兩聲:“呃……那個,還是先上藥吧。”
易淩瑤掩了抽泣,從軒轅睿的懷中抬起頭,穩了穩思緒,扶著軒轅睿再次側臥在軟榻上,側眸對顧逸風道:“把藥拿來!”
小心翼翼的接過顧逸風手中的藥盞,易淩瑤半跪在軟榻旁,輕輕的拉下了軒轅睿的中衣,軒轅睿沒有說話,嘴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任她擺弄著。
易淩瑤咬著唇,一語不發,顫抖的手指緩緩撫上軒轅睿背上的傷口,仔細的將藥膏塗在傷口的每一處。
微涼的觸感減緩了傷口的灼痛,軒轅睿不禁想起了在辰樓為她上藥的情景,當時,他罰了她三十鞭,在她昏迷的時候也是這樣為她上藥,如今,他突然有種感覺,也許他受的三十鞭是老天故意讓他還的。
思及此,他的唇角溢出一絲微不可聞的歎息,這個徒兒,到底讓他怎麼辦才好?
剛上完藥,顧逸風便從院子裏大步走了進來,低聲道:“太子來了!”
易淩瑤趕緊放下藥盞,將軒轅睿的衣物拉了上去遮住傷口,還扯了身側的薄被替他蓋上。
甫轉身,便見一身紫袍的太子走了進來,易淩瑤遂低眉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看了眼軒轅睿蒼白的臉,惋惜道:“五弟的身子可好些了?”
“有勞太子掛心,已經無礙了。”
軒轅睿側臥在榻上沒有起身,麵帶愧疚道:“都怪我現在有傷在身,就不能起身給太子殿下行禮了,請太子殿下莫怪。”
“哎呀,這是什麼話,養傷要緊,養傷要緊啊!這不,我擔心著五弟的傷勢,下了朝連衣服都沒換就過來了,我帶了上好的金創藥,快快用上把!”太子一邊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青花瓷瓶,一邊欲伸手扯下軒轅睿身上的薄被。
易淩瑤伸臂去擋,不覺間用了三分內力,太子沒有防備,手臂突的一疼,被震的向後退了兩步,臉色突變,眸中的戾氣一閃而過。
顧逸風見勢不妙,趕忙向前兩步,擋在易淩瑤麵前,趕緊作揖圓場道:“太子殿下息怒,睿王妃護夫心切,一時情急,誤會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才沒了分寸,她沒有惡意的。”
太子沒有再上前,嘴角微動,訕訕的笑道:“這個本太子自是理解,出了這樣事,弟妹的擔心是理所應當的,本太子又怎會怪罪。”
軒轅睿道:“太子殿下剛下朝,想必也累了,若沒有其他事,讓顧逸風替您叫步輦,送您回去歇息吧!”
太子忙道:“既然如此,本太子也就不打擾了,這段日子,五弟就好好養傷,至於下月的科舉主審一事,也不用費心了,今早我已奏請父皇,由七弟代替五弟接任主考官一職。”
此話一出,顧逸風驀然抬眸,右手在身後緊緊握成拳。
軒轅睿深邃的眸微寒,神色卻未有絲毫改變,平靜道:“有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替五弟分憂,做哥哥的當然義不容辭。”說到此,太子側首對易淩瑤道:“五弟的傷勢,就交給五弟妹照顧了,以後忙起來,有什麼需要,盡管來太子府找我。”
易淩瑤詭異一笑:“是啊,我不但要忙著照應睿王爺的傷勢,還要去查清到底是誰害了我家王爺,”頓了一下,易淩瑤咬牙繼續道:“我男人身上的痛,我必定要那人千倍萬倍還回來!”
太子的笑意終於掛不住,卻礙於身份,沒有發作,隻是咬著牙轉身離去。
顧逸風瞥過頭,極力忍著笑,眼神曖昧在兩人之間逡巡。
太子剛出門,易淩瑤嫌棄的將他帶來的金創藥拋到窗外,驀然轉身,正對上軒轅睿淺笑的眸,他就這樣凝視著她,眸中滿滿的都是寵溺和溫柔。
她抽了抽嘴角,臉頰倏然微燙,她極不自在的走到軒轅睿身邊,倔強的對上他的眸,“看什麼看,還不快派人傳膳,在這個破地方待了這麼久,你不餓,我可是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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