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6 更新時間：16-02-22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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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廢了半天勁才把鳳淩搬回了屋內，安置在了床上。鳳淩從山崖滾落，模樣狼狽，秋穀雨開始隻覺得他不過是傷筋動骨，內力有些損耗，於性命無虞，最嚴重的不過就是小腿處的骨折。秋穀雨原想給他敷了草藥，做了固定，開了方子調理，等他自己醒過來了警告他不要張揚便可打發他離開，也省的自己不忍心讓這樣一張臉曝屍荒野。
他坐下來凝神一號脈才深覺不太對，又側過那人頭部檢查了下後腦，才發現那裏血肉模糊遭到了重擊，隻是之前被溪水衝蕩又有頭發遮掩才沒有發覺出來。他不敢再拖延，急急讓莫思準備好東西。
他學醫至今，除了一次失手抱憾終身，剩下隻有他不願救得，沒有他救不了的。他既然讓鳳淩進了他的草廬就沒有讓他躺著出去的道理。
鳳淩在這地方好吃好喝地被養著，足足昏睡到第三日才醒。鳳淩剛醒來時不小心碰碎了瓷碗，他占了莫思的屋子，莫思這幾天就在秋穀雨自己做兒的躺椅上對付著，離得近兒，聽到動靜剛一進來就被竹木枕磕了腦袋，然後就看到一雙眼睛在灰蒙蒙的夜色裏一眨不眨地盯著。鳳淩醒來後不哭不喊，就是一臉戒備，一雙眼跟小狼似得，咻咻地閃著綠光。他不讓人靠近，一靠近就砸東西，噼裏啪啦地把莫思也搞火了。他脾氣本來就不算太溫婉，現在做了好人那人還好心當做驢肝肺，額上見了血，疼的厲害，哪還有什麼對病人的耐心。
秋穀雨被他們吵得青筋直跳，腦仁疼，披了件外衣就出來了，就看到院子裏飛沙走石，各種曬著的穀物草藥跟暗器似得滿院亂飛散了一地，秋穀雨大略地瞄了幾眼，心尖都疼得在滴血，這些東西他費了多大的勁兒才采到，日日裏定時翻曬，現在就毀了。也不知這人是哪來的勁兒，腿上的木板還沒拆下來呢，骨頭都沒長好，還能從裏屋吵到院子裏，明明是他的錯，但瘸著條腿，繃著臉，反而搞得好像自己在幹什麼逼良為娼的買賣。幾天裏病的瘦下去的骨架輕飄飄的披著件單衣，烏黑的頭發散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一雙眼睛倒又黑又亮，瞧著他們的樣子裏透著股兒狠勁兒，像受傷的野獸，帶著股孤注一擲的蠻氣，他赤著腳站在院子的泥裏，原先包紮好的傷口又滲出血了。
秋穀雨兩種心疼交織在一起擰巴成了麻花，怒氣倒發不出來了，他走到莫思身旁，低聲問，“怎麼回事？”
莫思轉頭見了他，一雙圓眼就瞪紅了，指了指自己額上的斑斑血跡，“我一進去他就砸人，話還沒說幾句呢，就鬧起來了。”
秋穀雨看了看他的傷口，雖然見了紅，但隻是皮外傷，應該是剛醒來沒什麼力氣就是擦破了點皮，“你進去找些藥敷一敷，這兒我來應付。”
“公子你小心著點，這人脾氣爆著呢，力氣也不小。”莫思望過去，一臉的心有餘悸。
秋穀雨笑了，“他能砸著我？”
莫思的眼珠兒轉了轉，然後老老實實地嗯了聲，“您輕點兒，他傷畢竟才好了些兒，教訓教訓就夠了，別往死裏整兒，到時候還得我照顧他。”
秋穀雨被他逗得伸出手想彈他的腦袋兒，莫思抱著頭一縮，嘴裏嚷嚷著“有傷呢”就往屋裏跑。
秋穀雨把落了空的手收回來，一雙眼才瞥向鳳淩。鳳淩一臉漠然地看著他們兩剛剛那一唱一和，仍舊板著張臉。
秋穀雨斂了斂神，開口道，“我不是要害你的仇家，為你療傷不過是一時興起，你若傷好得覺得能走動了完全可以出去，隻要你不要在外麵說起這穀裏的事，我就不會來尋你麻煩。”
鳳淩一點反應都沒有，一雙點漆似得眼仍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秋穀雨皺了眉，以為他沒聽清，又張了口想大聲些重新說一遍，卻被一句話堵了回去。
“我是誰？”
秋穀雨訝然地瞪圓了眼，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很快的，另一句一模一樣輕的幾乎飄散在夜風裏的問句又傳了過來。秋穀雨此時再去看，才發現之前隻以為那鳳淩是冷漠，而其實那眼裏盛得滿滿都是惶然無措，淡色的薄唇一開一合，眉心微擰著，既不安又煩亂的模樣。
“我腦子裏什麼都沒有，是空的，你既然救了我，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鳳淩向他走近了幾步，未好的左腿拖在泥地上，包紮的地方滲出了血，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好像再踩一步就會倒下去的樣子，可偏偏又穩穩地支撐著過來了。
秋穀雨忙過去扶他，他的掌心都是汗，又冷的像冰一樣，近看才知道他的麵色有多蒼白，簡直比紙還要慘上幾分，額頭上薄薄一層盡是冷汗，秋穀雨一看就知道他狀況不太好，“很痛？”
鳳淩開始沒應，秋穀雨用了幾分力檢查他骨頭的情況時，才哼哼著從鼻子裏應了一聲出來，搭在秋穀雨肩上的手捏緊了幾分。
“痛你就說出來呀，忍著算怎麼回事？”秋穀雨皺著眉，“傷沒好就瞎出來蹦躂，活該又腫起來了。”
鳳淩也許是知道秋穀雨是給他治傷的了，倒安分起來了，乖乖地半靠著他，看他蹲在地上研究自己骨折的地方。秋穀雨也是入睡以後被驚醒的，隻著一件單衣披著件湖青色的外衫，一頭烏發未簪散在後背，蹲下去時就落進了泥裏。鳳淩瞧著又伸手把他頭發攏了起來。
秋穀雨被他的動作一驚，仰起臉，不知何故地看著他，一張臉清雅如蘭，在朦朦的月色下散發著如玉的光澤。“你做什麼？”
鳳淩瞧著側了側頭，覺得這人真好看，動作看著直接但下手很溫柔，不像剛剛那人那麼蠻橫，他嘴角勾了起來，微笑了一下，“落在地裏了，髒。”他不笑時候有些冷，眼角有些上挑著，薄唇抿著看起來好看是好看卻有些涼薄，這一笑，桃花眼便彎了起來，嘴角勾著，仿佛能挑魂兒似得。
秋穀雨又看傻了眼，等回過神來，那鳳淩不解的皺著眉，“你怎麼了？”
秋穀雨忙搖頭，“沒什麼，你小腿接的骨錯位了得靜養，回屋裏我重新給你包紮。”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
“我是誰？我怎麼會弄成這樣？你之前說我有仇家，仇家又是誰？”
秋穀雨被他一連串問題弄得啞然失聲，看他急切的樣子，心裏也基本猜出來他是之前傷到了腦子失憶了。這種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運氣好三五日便恢複了，運氣不好就是一輩子。他扶著他，往屋裏走，“讓我告訴你可以，你先告訴我，你幹什麼對莫思動手？就是之前那個被你砸傷了額頭的孩子。”
鳳淩沒吱聲，秋穀雨側過頭去看他，卻見他臉紅了，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他的聲音小的很，秋穀雨努力了幾次才稍微聽清了些。“害怕。”
“什麼？”秋穀雨懷疑是自己聽岔了。
“天色太黑，他的臉，我以為有鬼，就幹脆先下手為強。”
秋穀雨被這句話噎得哭笑不得，“你還是個孩子嗎？怕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鳳淩認真地拽住了他的衣袖，“你別不信，你隻是沒看見過，你怎麼知道夜裏會有些什麼東西呢？”頓了下又接著道，“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秋穀雨眼珠子轉了轉，一個壞主意竄了出來，他正色道，“你和那孩子一樣，都是我的小廝，你們被你們的父母賣給了我，來服侍我的起居生活。”
鳳淩瞪大了眼，“可你之前說我有仇人，你救了我，我是在這養傷的，你還要讓我出穀。”
秋穀雨笑眯眯的，“是呀，你的仇人就是頭熊，你之前不聽我的瞎出穀玩兒遇到熊傷到了自己，虧得我趕到，把你救下了。我之前生你氣，想趕你出穀，可看你現在這樣子，記憶也沒了，也沒什麼謀生技能，看你可憐，就大人有大量不趕你出去了。”
就這麼狗屁不通的前因後果倒真把鳳淩繞進去了，他左右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眉眼間有些錯愕，但又一副信以為真地樣子，“那我叫什麼名字。”
“你叫莫顧，剛剛那孩子叫莫思，他比你小，你要多讓讓他，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秋穀雨見他把頭低下了，一副努力把話給記住的樣子就不由想笑，又見他猛地抬起頭，一副想問不敢問的模樣。
“你還想問什麼，盡管說，我不會怪你。”
“我還想問問你叫什麼？”
“我姓秋，秋穀雨，是個大夫，你可以和莫思一樣叫我公子，也可以由著你心意，這兒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
鳳淩皺著眉想了想，用力點了頭，嘴裏小心翼翼地把這三個字滾過一遍，聲音又輕又軟，喃喃著帶了鼻音，他就靠在秋穀雨的肩上，嘴一張一合時氣息滾過他的耳垂，讓秋穀雨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臉，他暗罵自己沒出息，邊把鳳淩帶到床邊坐下，腿平放在床上，才去點亮了蠟燭。
燭火煌煌，被風扯得忽高忽低，他轉頭去看鳳淩，見他籠罩在昏黃的燭光裏，周身大多是暗的，隻臉到脖頸處鍍上一層燦爛的橘黃，眉眼都是柔和的，不再美到鋒芒畢露，像含了水一樣的溫潤，還滿溢了笑容，秋穀雨覺得自己又要窒息了。
TBC
大家元宵節快樂呀！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呀，不要嫌棄我更的慢，有在寫的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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