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85 更新時間：16-02-23 16:55
晚上洗澡完畢之後，利威爾已經換上了睡覺穿的寬鬆長袖上衣和褲子。想起今晚要做的緊急事情，他隨後搬了一張椅子放到床頭邊，接著將韓吉今天下午幫他找來的一堆書籍堆放了上去。
坐在床上的雲雀恭彌看著他的舉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這個人竟然會看這麼一堆書，還真是奇跡。除了曾經那段讓這個男子為自己念書的日子，他還真沒親眼瞧對方看過任何一本書。
利威爾忙完之後，看了看床上坐著的人，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於是埋頭從一堆藥中倒出適當的藥粒，又倒了杯溫水，然後走到床邊，微微揚起下巴，遞給了對方。
“安娜給你開的藥。”利威爾看著雲雀恭彌，示意他吃藥。
雲雀恭彌沒有出聲，瞟了他一眼，而後接過藥和水，快速服下。
利威爾見他乖乖地吃下藥，心裏不由得一陣輕鬆。受傷的人就是要聽話的。
雲雀恭彌吃過藥之後就臥在床上。他側著身，慢慢地闔上雙眼，腦海裏想著一些事情。
利威爾靠在床頭，看到少年這副睡姿後，開口提醒道：“安娜說趴臥對傷口恢複比較好。”
身邊的少年沒有說話，大約過了一分鍾之後，原本側著身體的人翻了翻身體，變成趴臥的姿勢，隻是臉龐依舊朝著裏麵。
利威爾看到，心裏默然。安娜其實沒有這麼說，這不過是他隨口編造的理由而已，誰叫這個家夥老是背對著他。看到這樣不完全妥協的結果，利威爾撈起床邊的薄被，細心地蓋在少年的身上。雖然現在還不是夏天，但夜裏的溫度還是蠻低的。
幫雲雀恭彌蓋好被子之後，利威爾就拿起放在椅子上最上麵的書，認真閱讀了起來。
“先從朋友做起，一步一步慢慢來，讓對方了解你的為人。”
利威爾看著書上的這句話，然後扭頭看了看身邊似乎睡著的人。他們兩人同床共寢將近一年了，還要慢慢來嗎？再慢慢來的話，估計巨人都破了第二道牆了。利威爾擰緊雙眉，非常不讚同地搖了搖頭，直接翻到下一章。
“男人最大的魅力就是在於事業有成，要讓對方看到你的責任心和上進心。”
利威爾琢磨著這話，他應該算是事業有成的吧？雖然他現在從事的事業是高危性質的。至於責任心和上進心，這完全不是問題，整個調查兵團的人都可以為他作證的。
“要厚臉皮，不要怕嚇跑對方。即使被對方拒絕，也要鍥而不舍繼續努力。”
厚臉皮？利威爾不禁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感到非常有信心。對上雲雀恭彌這樣的人，他肯定是厚臉皮的，不但臉皮厚，他還覺得自己肉厚血多，完全扛得住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咬殺。
“要膽大心細，看準時機出手。”
看準時機出手，這是說看準時機和對方親密接觸嗎？利威爾認真思索著這話的含義，半響後，他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的！
“兩人最好有共同一致的人生目標，這樣更有助於感情的發展。”
他的人生目標是斬殺掉所有的巨人，讓人類不再受困於牆內，還有就是讓少年趕緊愛上自己，兩人一起生活一輩子。利威爾瞧了一眼闔眸的人，不知道對方的人生目標是什麼。
屋內很安靜，偶爾能聽到紙張摩擦的細微聲音。
在燈光下，利威爾仔細地翻閱著手中的書籍，一頁又一頁，一本又一本。他有時沉眉思索，有時皺眉很不苟同，有時又恍然大悟狀……
“喂，問你一個問題。”從旁邊忽然蹦出的一句話，立刻打斷了利威爾的閱讀進程。
利威爾聽到後，隨即轉過頭，看到趴在枕頭上望著自己的少年，開口詢問道：“什麼問題？”他還以為對方已經睡著了。
“受傷了的士兵，以後會如何？”雲雀恭彌忍住困意，盯著他，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由於服了藥的關係，他的腦袋已經有些昏沉。
利威爾一時反應不過來，沒有立即答上話。
“我是問沒有了手臂的士兵，會怎麼樣？”雲雀恭彌看到他一副轉不過彎來的樣子，隻得將自己的問題具體化了。
利威爾聽到他後續的這句話，終於明白了對方問的是什麼事情。
他隨即闔上手中的書籍，望著少年，嚴肅地回答道：“這類失去戰鬥力的士兵會提前退出調查兵團，做回普通的人類。”調查兵團隻需要有戰鬥力的人員，這是一件很現實的事情。
雲雀恭彌聽到這個回答後，默了一會，然後扭過頭，不再出聲。
利威爾看到他這樣，想了想，而後緩聲繼續說道：“其實，這樣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上戰場了。”人類的天性本來就有怯弱的因子，但這並不值得人們去嘲笑。每個人都要選擇自己要走的道路，有的人勇敢一些，有的人膽小一些而已。而麵對九死一生的道路，隻是選擇的人會更少罷了。
雲雀恭彌聽到他這樣的話，又沉默了一會，接著將自己的整個頭埋進了枕頭裏。
利威爾看到他這樣意外的舉動，不由得怔住，他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有如此的反應。半響後，望著眼皮底下依舊一動也不動的黑色頭顱，他忍不住伸出雙手，扶住對方的腦袋，將它轉向自己這邊。
“雲雀恭彌，你這是要悶死自己嗎？”利威爾固定住少年的腦袋，語氣很是好整以暇地詢問道，表情卻是不苟言笑的。手中溫熱的觸感，讓他舍不得鬆開手，指尖忍不住趁機勾了勾對方的發梢。
雲雀恭彌瞪著他，“哇哦，你又想被我踹下床嗎？”這個人該不會忘記了早上的教訓吧？若真是如此，他很樂意再給對方一腳的。
“被你踹的話，你就不生氣了？”利威爾盯著他，非常認真地詢問道。如果是這樣，他倒是心甘情願給對方踹上幾腳的。
雲雀恭彌沒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問，立即頓住了，霎時間無法回答對方的問題。
“……我沒有讓他救我。”許久之後，雲雀恭彌皺了皺眉，緩慢地低聲道。他不喜歡欠著人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那是他的個人選擇，你根本無法左右。”利威爾明白他的心情。即使平時嘴上如何說著討厭草食動物的話語，但這個人的內心依舊保留著一塊柔軟的角落。而那塊柔軟的角落，此刻就這樣呈現在他的眼前，這讓利威爾不禁想起之前在戰場上看到的那副浴血站立的瘦削身影。
“你也不用去刻意記得，繼續往前走就好。”看他臉上明明犯困卻還是硬撐住精神，有些別扭地詢問自己這個問題，利威爾才驀然發現，這個少年，此刻才有一點符合他年齡段的行為。查爾斯的恩情，他會幫雲雀恭彌牢牢記住的，他不希望身邊的這個人因為這次的事情而太過耿耿於懷。
“這麼弱，還不自量力！”雲雀恭彌想起之前的事情，微微抿嘴，皺眉繼續說道。
利威爾聽著他好像譏諷卻又夾雜了些許怒氣的話，心裏頓感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感覺。
“雲雀恭彌，你要變得很強很強才行，比我還要強。”這樣的話，以後就不會發生這種類似的事情了。利威爾注視著他，低聲正色說道。那時候親眼看到少年後背的傷口，他還非常後悔讓這個人參與牆外調查的。如今既然知道自己愛上這個人了，那麼他隻能讓對方繼續強大起來。強大到即使沒有別人的援手，這個人也能安然無恙；強大到他無需再為這個人的安危而擔心；強大到無論身處在什麼樣的絕境中，叫“雲雀恭彌”的人都可以活下去。
以往若是聽到這樣的話，雲雀恭彌肯定會馬上反唇相譏，還順帶狠抽一記拐子贈送給對方，但這回他卻是沒有說半句話。
“要別人不出手救你，自己就要變得很強，不要讓敵人有任何可趁之機。”利威爾繼續說道，“以後再危險，我也不會救你的。”他違心地補充了一句。
雲雀恭彌聞言，怒瞪著他。誰要這個家夥救啊，他這是妄想！
“我本來就很強，至於以後還會強到什麼程度，你就走著瞧吧。”少年重重地哼了一聲，對利威爾剛才不符合實際的話表示非常不滿，他以後再也不會讓這次的事情重演的。
“嗯嗯，我會拭目以待的。”利威爾看著他不滿而倔強的神情，頷首道。這個家夥的自尊心真不是一般的強。
雲雀恭彌聽到他這句仿佛敷衍式的回答後，略微擺動了自己的頭顱，泄憤似地將額頭抵在對方的手心裏，然後將之一起壓進柔軟的枕頭中，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他接著還用額頭向前撞擊了一下。
利威爾被他這樣意外的孩子氣的舉動呆住了，兩眼愣愣地看著對方，心裏充斥著酥麻酥麻的感覺。
“雲雀恭彌……你喜歡什麼？”一會後，利威爾忽然無比認真地問道。他沒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任由對方繼續壓著。手掌緊貼著少年的額頭，整個手心俱是對方的氣息，暖暖的一片。
雲雀恭彌扭過頭，無聲地看著他，不知道對方幹嘛突然問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利威爾注視著他，無比耐心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我討厭群聚、草食動物，還有利威爾。”約莫一刻鍾後，少年反其道而行，一項一項陳述著自己的答案。
利威爾聽到雲雀恭彌的話，立即啞口無言。明明剛才心裏酥麻成團的，被這個家夥的這麼一句話，頓時讓他忽然有種被一拐子戳散的感覺。由此產生的巨大落差，讓他一時無從適應。
“雲雀恭彌，你絕對不能討厭我！”利威爾隨即糾正道，一丁點的討厭想法都不行。
灰藍色的眸子緊盯著男子，“為什麼？”這個無恥的人，連他的想法都要改變？
因為你隻能喜歡我的！！
利威爾看著他，差點脫口而出，隻是不得不硬生生憋住，和對方一時相對無言。利威爾覺得自己現在就衝動告白的話，肯定是一個顯而易見的悲傷結果，他必須忍住。
“……我問的是喜歡。”一會後，利威爾隨即轉移話題，心裏自動地將對方的最後一個答案無視掉。這家夥一生氣，嘴巴就特別不饒人的，這不，現在就立刻把他歸到討厭的範疇了。事實上，少年肯定沒有那麼討厭他的。
灰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少年好像想起了某種遙遠的回憶，“並盛。”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低低地說道，聲音似乎有些模糊不清了。
那頭白色的馬兒？
利威爾看著少年，還是聽到了對方的答案。如果是馬兒的話，不是更應該有那隻鳥兒嗎？他覺得這個答案有些奇怪。
“不在這裏的並盛，是真正的並盛。”雲雀恭彌看著他，知道對方想錯了，鼻尖一皺，難得善心大發地補充解釋。這個男子不知道那個世界的事情，連真正的並盛是什麼也不知道，而他也置身在這個奇怪的世界將近一年了。
雲雀恭彌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永遠回不去那個世界了，這是一個他本來就早該接受的事實。這樣的結果，也就意味著那個世界的一切，都將永遠停留在記憶裏。少年很少有悲傷的情緒，他有時會有憤怒，偶爾會有不甘，但卻鮮少有所謂的悲傷。雲雀恭彌的人生多是我行我素、唯我獨尊、恣意而為的，即使和那幫草食動物經曆過一些事情，他依舊保持著這樣的本性。
如今，當少年清晰而隱約地意識到自己回不去的時候，他並沒有感到悲傷，也沒有感到憤怒，隻是心裏湧起一股深深的懷念。他懷念那裏所有的一切，而他此時完全無法控製住心頭的這股懷念。
雲雀恭彌一直深信自己會一生守護那個無比熱愛的地方，但現實卻給他開了一個特大的玩笑。命運沒有經過他的許可，就擅自將他送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
“真正的並盛？”利威爾琢磨著少年的話，這是否說明那頭馬兒隻是某個專屬稱呼的替代品而已？
“我最喜歡的地方……”他不喜歡這個世界，不喜歡這個被巨牆包圍的狹小的世界。還有，這裏的草食動物太多了，身邊的這個男人也太煩人了。
利威爾終於知道了“並盛”所代表的是什麼。他很確定這個世界沒有並盛這個地方，但它卻真實地存在於少年的記憶中，還是對方最喜歡的地方。它是確實存在的，隻是他不知道而已。利威爾說不清楚心裏此時是什麼滋味，就好像他和這個人不存在同一個世界，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初下暴雨的時候，他看著少年遙望遠方，而自己隻能從旁觀望。也許在那個時候，少年就是在想著那個他最喜歡的地方吧。
少年說起並盛的時候，那語氣是很懷念的，還有難以掩藏的暖意。在橙黃色的燈光之下，是線條柔和的臉龐，眉目間好像被水潤刷過一般。利威爾看著少年，隻覺得此時的對方好像有些難受。這種溫和遊弋的難過，比起少年以往呈現出來的那種顯而易見的迫人怒氣更具有殺傷力。也因為如此，才讓利威爾此刻的心也刺刺地不好受。
“你不喜歡這裏嗎？”如果並盛是對方最喜歡的地方，那麼這個地方，他和少年共同生活了將近一年的這個地方，又是如何？利威爾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突兀地問了這麼一句。
“我討厭這裏。”還討厭這個嘮叨又惱人的男子。似乎為了加重表達口中說的討厭的程度，說話的人還重哼了一下，眉心又是一蹙。看著眼中的人影越來越模糊，雲雀恭彌不再勉強自己，幹脆閉上了雙眼，任由睡意逐漸侵蝕自己的腦袋。
真是一個毫不留情的答案。
利威爾望著睡去的人，久久不語。許久之後，他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被壓住的手，然後放在對方的腦袋上，輕輕地撫摸著，讓散落的黑發慢慢滑過自己的指縫，一次又一次。少年的頭發很柔軟，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
“雲雀恭彌，就算你再怎麼討厭這個地方，也必須留在這裏。”和自己留在一起。他是絕對不會讓這個人離開自己的身邊的。
利威爾壓製住心裏的窒悶，看著沉睡著的人，將手指置於他的眉心，然後一臉堅決，狠聲地道了這麼一句。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