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5 更新時間：16-07-19 17:24
坐在階梯上的人低著頭，一動也不動，隻能讓人看見一頭黑色的短發，以及一身黑色的西裝。圍在四周的人臉上雖然很是急躁，但見對方沒動，大家也不敢輕舉妄動。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憑空出現的陌生人，如果對方是坐在角落裏，大家也許不會這麼急，可是偏偏對方此刻坐著的地方剛好是樓梯通行的必經之地。地下街這個地方，從它被政府放棄之後，這裏就成了灰色地域，滋生了大量的暴徒、惡徒、罪犯，以及許多等死的人。這個地方黑暗腐爛，是天生的犯罪溫床，所有的生命在這裏都不值一文。
按照以往，若是有人堵在這一個地方，早就被人像丟死屍一樣丟進臭水溝裏了，但是，今天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在地下街裏生存，最先學會的是如何讓自己活下來，以及如何讓自己延長活命的時間。對於危機的感應，在某些時候，大家的反應都出奇一致，例如此時此刻，階梯上的那個人僅僅是這麼低頭坐著不動，已經讓所有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危機感。
“唔……”許久，低垂的頭顱微微晃了晃，隨之而起的是一句類似剛睡醒的囈語，在大家的注視之下，那個人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線條淩厲卻又古典好看的男性麵孔。
“你們，在這裏群聚做什麼？”腦袋剛清醒了些許的雲雀恭彌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睨著眼前的一群人，冷聲問道。
大家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喂，你是哪裏來的？快點從那裏滾下來！”看清楚了男子的模樣之後，發現這副陌生的麵孔不在戒備的名單範圍裏，於是有人壯著膽子，大聲喝道。
雲雀恭彌微微低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眼裏閃過些許迷茫和不解。看現在這副軀體和身高，分明就是二十五歲的自己，在最初那個世界的自己。
見男子沒有答話，人群中有人相互使了一下眼色，於是就有兩人徑自向他走了過去，在離對方大約兩米的地方，兩人準備一起動手的時候，一道銀色的光芒如疾電一般劃過空中，隻聽“砰”的一聲重響，兩人就口吐鮮血，齊齊滾落在地。
“我是哪裏來的，你們不需要知道。”雲雀恭彌手指間翻轉著拐子，“但是，你們在這裏群聚就不可饒恕了。”他一邊說，一邊仿若閑庭信步地往下走，走路的姿態優雅而沉穩，皮鞋一階一階落地的聲音，一聲又一聲，聲聲入耳。
大約一分鍾之後，地麵上躺滿了倒地昏迷不醒的人，雲雀恭彌收起拐子，微微揚起頭，望著頭頂的景色——那是沒有天空的城市上空。他收回目光，環顧了一下四周，心裏非常確定此刻自己置身的地方就是地下街，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地下街。雲雀恭彌舉起左手，手指有些不習慣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無名指，看到右手的中指上戴著的指環，他嚐試點燃了一下，從指環裏立即冒出熟悉的紫色火焰。
雲雀恭彌一邊思索，一邊往前走，從自己如今的身高，以及無名指上缺失的東西來看，雲雀恭彌判定自己應該是在夢中，一場詭異的夢。在巨人的世界裏，十年後自己的身高並沒有發生變化，另外，無名指上的東西也沒有了，因為這兩個重要的依據，讓他確信此刻自己經曆的是一場夢。既然是夢，那就沒必要擔心了，等夢醒了就好。
然而，一天，兩天，一周，兩周，隨著時間的流逝，雲雀恭彌每天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依舊置身在這個奇怪的夢中，沒有返回到現實中去，這種異常的狀態使得他原本悠然淡定的心情也變得鬱燥起來。別說一個月，那個神經兮兮的男人要是發現自己一天沒有醒來，肯定會暴躁得想削人的。
拐子一個向外的打旋，將人抽飛出十幾米開外之後，在地下街呆了足足一個月的雲雀恭彌煩躁無比地瞄了一眼麵前的幾個人，被他瞄準的那些人顧不得受傷的同伴，嚇得撒腿就跑，迅速逃離這個可怕的男子。傳聞一點都不誇張，一個月前在東區域這邊突然冒出來的男子真的是一尊可怕的殺神，怪不得人人自危。
雲雀恭彌見人逃了，也沒有追擊的興致，一腳將倒在地上的兩人踹到角落裏，免得擋了自己的路。在他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從角落裏忽然竄出一個黑影，徑自朝他衝來。
雲雀恭彌想也不想，執起拐子，準備將來人咬殺，下一秒，原本往下斜抽的拐子突然在空中硬生生止住，“利威爾？”看到抬起的麵孔，他的瞳孔猛然一縮，脫口道。
在雲雀恭彌停住的瞬間，鋒利的刀子就直直地刺入他的手心，鮮血立即四濺，溫熱的赤紅灑落在銀色的拐子上。因為他的出聲，原本要迅速抽回刀子準備後退的人忽然停住身子，睜著野獸一般的眼睛警戒地看著他。
“利威爾·阿克曼？”雲雀恭彌無視手上的傷口，用另外一隻手一把扣住對方的手腕，蹲下身子，向來人確認道。這樣一雙陰沉凶狠的死魚眼，如此獨一無二，絕對是屬於那個男子所有的，隻是……他看著被自己抓住的瘦弱手腕，以及麵前這副小身板，腦袋忽然卡住了，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利威爾·阿克曼。”被雲雀恭彌抓住的小男孩惡聲糾正道，“隻是利威爾而已。”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姓氏這一回事，自己有名無姓這事，是半個地下街的人都知道的，這個男人肯定是認錯人了，叫利威爾的小男孩心裏揣測道，眼睛隨即瞄到對方手上的傷口，刀子還沒拔出，鮮血一直在流，看到手心裏那汩汩流動的鮮血，他的胸口沒來由湧起一股窒悶和鈍痛，就好像自己做了罪無可恕的事情一樣。這不是自己第一次拿刀傷人，卻是第一回有這樣奇怪而陌生的感覺，因為這種難受的感覺，小男孩下意識地撇過臉，不再看對方的傷口。
“當”的一聲，雲雀恭彌隨手拔出手上的刀子，丟在地上，然後將別過臉的小男孩掰正過來，接著撩開對方額頭上略長的劉海，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張臉龐。
小男孩敵不過男子的力量，隻能被迫直視對方，梗著脖子，惡狠狠地盯著麵前的人。
就是利威爾。雲雀恭彌打量完之後，心裏無比肯定，他不會認錯那個人的樣子的，隻是，麵前的利威爾不是他喜歡的那個利威爾。雲雀恭彌伸出沒有受傷的手，在對方的臉龐上一點一點地摸索著，試圖找出以往熟悉的觸感。
小男孩想不到這個長得好看的男子會突然對自己的臉下手，還到處亂摸，就好象地下街的那些變態商人一樣。他屏住呼吸，繃緊臉龐，眼眸快要噴火似的瞪著對方，這個人要是敢對自己起了歪心思，他絕對在當場就咬斷對方的脖子！
“利威爾·阿克曼。”摸完對方的臉之後，雲雀恭彌勾唇，微微一笑，對麵前的小男孩說道，雖然這個人臉上的線條還沒完全長開，摸著很不習慣，但鬱躁了一個月的心情卻因為確認了麵前的人而開始有所好轉。
小男孩聽了，立馬豎眉，咬牙糾正道：“利威爾！”這個男子就聽不懂人話嗎？！
“阿克曼是你的姓。”雲雀恭彌給他說道。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晚上，男子告訴他“阿克曼”這個姓氏時那副慎重的神情。這個姓氏，是那個男子當初親口告訴他的，絕對不會有錯的。
“誰說的？”小男孩怒問，從出生到現在，他隻有名字而已。
“我說的。”雲雀恭彌無視他的怒意，不容置疑地說道。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麼對方堅持自己沒有姓氏，但利威爾說了阿克曼就是阿克曼，如果之前沒有姓氏，那現在就開始有。
——哈？小男孩聽到這個理所當然的霸道回答，愣了，愣完之後就是暴怒，然而還沒開口怒罵對方，接著就聽到了下一句。
“利威爾·阿克曼，”雲雀恭彌看著他，淡笑道，“這個名字好聽。”
因為這句話，利威爾滿腔的怒氣頓時卡在了胸口中，一時不知道怎麼發泄。
“你幾歲了？”雲雀恭彌鬆開人，讓對方端正站好，看著他，詢問道。
利威爾沒有回答，微微低著頭，眼珠子來回轉動，暗暗打量四周，準備伺機逃走。他現在不敢跑，身體的每根神經都在告訴他一個事實——這個男子很危險，前所未有的危險，逃走的事情，他要慎之又慎。
見利威爾沒有看著自己，雲雀恭彌隨即扶起他的小腦袋，問道：“嗯？”
利威爾齜牙，而後緊閉嘴巴，目露凶光地盯著他，就是不吭聲。
雲雀恭彌看到他這副不合作的倔強模樣後，用手指掐著他的下頜，看著他眼裏冒著的凶光，疑惑道：“在這裏生活，你沒學會審時度勢嗎？”這是一隻獸崽，但還不是野獸，這樣子的利威爾，一點危險性都沒有，在某方麵來說，是非常陌生的。看著這個小家夥，對方的眼裏沒有他熟悉的光芒，因為這個發現，雲雀恭彌忽然有點想念那個男人了。
“……12。”一會後，利威爾咬了咬牙，開口憋出了一個字。
雲雀恭彌看著身高剛過自己腰部的小男孩，12歲了，卻隻長了這麼一點的身高，怪不得成年後隻長到那個高度。想起那個男子偶爾背著自己，糾結身高的陰鬱模樣，雲雀恭彌忍不住輕笑出聲。
“喂！你……笑什麼？”利威爾雙眉緊皺，好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對方，不知道自己剛說的話為什麼會讓這個男子發笑。他嘴上問著，一雙眼睛卻是不受控製地粘在對方的臉上，這個男子，比他看過的所有人都要長得好看，好像發著光一樣。不知為何，利威爾覺得這樣的人是不應該出現在地下街這種腐爛的地方的。
雲雀恭彌止住笑意，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你這樣挺好的。”
利威爾隻覺得這是一句嘲諷味十足的話，他磨了磨牙，忍住一口咬死對方的衝動，冒著火光的雙眸死死瞪著對方。什麼挺好的？他看了看身著考究西裝的男子，再看了看自己，兩者相比之下，他覺得自己糟糕透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糟糕。
地下街，12歲的利威爾。
雲雀恭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夢到小時候在地下街的利威爾。不過，比起曾經讓他頭疼的春夢，還是這樣的夢比較好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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