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67 更新時間:16-03-04 20:01
趕了一個燈籠,送了一個荷包做回禮。
真真是個藍色的小荷包,雖然七娘畫畫寫字不好,繡工倒還是拿的出售。馮玉瞅上便喜歡了。
午後一小歇,便是有人來說晚宴。家中有客,馮玉讓人給請了到前廳去,小姐們先各自在房中過膳,待夜裏賞燈,再一一出去。
身邊的丫鬟也沒敢做太好的花燈,都舉了三兩個不大不小的圓形或者長條燈籠,把小院掛滿,七彩照得人心都暖了。
二夫人房裏的鬆枝很快從前廳回來,提了一個七彩流光小燈,上頭是單薄的蘇繡縫的布,外邊還有西洋琉璃相嵌,配上上好的楠木,十分好看。
眾人湊了過去,忙問鬆枝,“鬆枝姐姐,這是誰做的燈?可是太爺讓我們輪著欣賞?”
鬆枝把燈遞給了白鳶,讓她小心端進去。“不是咱們家做的,這可是蘇州玲瓏坊的精品,千金難求,有人特地討了來,又送給咱們。”
鬆枝說話的時候,還瞟了七娘一眼,見她一臉喜歡樣,不忙不急地說,“七小姐待會兒出去,可要多謝這位貴客。”
“咦?”七娘也好奇了一番,舉著花燈轉了兩圈,少女心一時就起來了,“可是那位哥哥送的?”
“不是哥哥!”鬆枝也賣了個關子,“你出去就曉得了。”
馮家的賞燈弄得也不是很大,和許多大戶人家一樣,掛起花燈幾百盞,邀請有人吃酒談笑罷了。
七娘出去的時候,馮太爺已經有了醉意,側臥在花廳邊上的貴妃椅上,前後抱了兩個爐火,上了被褥,小歇了去。
少了大長輩,三位老爺同一兩個年長的世交友人在閑談,兩位兄長又與幾位年輕一些的友人在吃茶,母親等人退到了一處長燈下吃果餅,待小姐們出來,更是熱鬧了。
馮淑和依舊沒給放出來,也不過是馮淑平和馮七娘帶了一串丫鬟,說著笑著嘻嘻鬧鬧就到了花廳。
此時各轉角處都掛了一長串燈,不知是不是太爺的喜歡,都是正紅色的燈籠,顯得格外喜慶。
新年的“春”字仍大大地貼在窗頭,一個恍惚,七娘想,待姐姐出嫁之時,怕是也這番熱鬧吧?
見了女兒出來,大夫人可是先站起來的,拉過馮淑平的手,暖著心頭就引上去,“家中來了幾位貴客,也有清苦正廉的讀書人,先上去打個招呼。”
二夫人沒有大夫人那般熱情,隻是朝著七娘點了點頭,讓她隨去。
先給三位老爺那頭的貴客問安,一個是潤州城的教書夫子,一位是遊曆商人。很快轉到二位哥哥那頭,還沒靠近便看見馮玉擠眉弄眼。
馮淑平先發現的,可是驚訝,“五弟你眼皮抽筋了?”
白鳶忍不住在後頭一笑,她才發現是馮玉搞了怪,忙過去先給客人問候。
怪不得馮玉表情多,原來杜別架又出現了。
“杜大人安。”二人先給杜別架問了禮,又等馮易介紹下一位。
“這是朱先生的門下生,陳德章,陳兄。”
提起這位陳公子,七娘眼前一亮。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位陳公子來年秋闈之後,便是潤州城百年來的第一位探花郎了。
為人也算低調,得了功名不求聞達,隻謀為民做事。有京官不做,回了潤州從縣令做起,二十年佳績名聲赫赫,最後是隨了江南督使了。
前世隻聽到名聲,倒沒見過人。今日一見,果真不同。
馮易的關注在馮淑平身上,倒是沒怎麼仔細看七娘的表情。杜亭承可是看到了,這小姑娘怎麼回事,見誰家的公子都一副歡喜樣,唯獨看見自己一臉的嫌棄。
“別看陳兄今布衣,他才華橫溢知天下大道。早些吃飯之時,朱先生便滿嘴稱讚,談吐之間連爺爺都十分讚賞。”馮易今日是受了母親的指示,故意多給二妹介紹這位陳公子。
馮淑平顯得興致一般,表現還是彬彬有禮的,相互拜了禮,便是打算回夫人們那頭去了。
這怎麼行!
馮易先了一步,攔下妹妹,“母親和嬸嬸們吃酒的,你們也不好那一口,不如同我們品一品茶?”
這是什麼情況!七娘心中給敲響了一萬個銅鈴,瞧了瞧大哥,這可是要做媒?
悄聲退到馮玉邊上,問,“大伯母是相上了這位陳公子?”
馮玉看了一晚上的戲,終於等來了可以八卦之人,“八成,方才連陳兄的祖宗八代都問清了,就等二人點頭。”
若是如此,就放心多了。
幹脆和馮玉站一個線上,遙望那頭的好戲。
不過,杜亭承不讓。
“不知方才,可有人把花燈送到七小姐處?”
花燈?什麼花燈?馮七娘眨眨眼假裝不懂。
杜亭承又問,“我托人從蘇州帶回來的錦繡琉璃燈,七小姐可是看到了?”
“原來是大人的手筆,真是好看呢!”七娘甜甜地笑著,“正讓下人們欣賞,過會兒就送回來給大人。”
“不必,”他說道,“本也是送給七小姐的,喜歡便收下。若是不喜歡,也隻管扔了。”
這話說得,想退回來也不成了。
馮七娘恨恨得咬了咬牙,也隻能道謝,“那七娘就謝過杜大人了,如此精美絕倫之物,又是千金難求,必定高高掛在正北麵,供奉起來。”
馮玉噴了一口茶,惱的馮易都詫異地看過來了。心想這位妹妹,平日裏挺和順的一個人,怎的今日長了小牙開始咬人了?
倒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杜亭承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又說,“七小姐這般喜歡,早知我多買幾個了。掛得滿一個房子,便不會覺得多稀罕了。”
馮淑平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擦覺了自己失言,才低了下頭,沒再嗆聲。
馮易忙道,“杜大人大量,我這位妹妹尚且年幼,話語之間不妥之處,還望大人諒解。”
哪裏有不妥?杜亭承最喜歡的就是逗這位假裝很糯米的姑娘生氣咬人,還屢試不爽。說到年幼,是小了一些,不過這已經過了年了,十四了,是該時候說一門親事了。
抬頭眯著眼睛看了看這位忽然冒出來的陳公子,心想:還望你趕緊和馮二小姐對上眼啊,不然姐姐不曾說完親事,這位妹妹就要被耽誤完了!
收到不和氣的眼神,馮淑平也瞪了一眼回去。
話說,她對這位杜大人,也沒多少好感。隻覺得,一位正兒八經的別架,明明這麼年輕官這麼高,也沒瞧見做過什麼,平日裏都是在風花雪月之中看見的。作為長安戶,她們這等鄉下人才不知道他想什麼。
收盡了姐妹二人的表情,杜亭承慢慢道,“童言無忌,快請入座吧。”
說了是比花燈,馮太爺小憩了一個時辰,趁夜色正美時分醒了。
喚眾人把花燈一一拿出,非要比個子醜寅卯才罷休。
這會子連帶主人丫鬟都去提了燈籠,一個一個細細瞧過來,竟然是安氏的燈籠最複雜好看。
那兔子的外形紮得惟妙惟肖,用的紙也薄透明亮,提杆上下了一點小功夫,上的話紫檀的木雕棍子,一下子把其他的燈都比下去了。
馮太爺也有點為難了。今日比燈,說實話是想讓兩位姑娘拿出來秀一秀的。且看……七娘就不說了,能拿個燈出來就不錯了,雖然也是有點好看的。馮淑平的等也委實普通,一個正兒八經的八仙燈,就是畫的不錯,在做燈的造詣上沒下功夫。
再看看其他夫人和少爺,也曉得收斂一些,沒去討個第一,倒是孫媳婦安氏給強出頭了。
馮太爺正為難,安氏也收到了大夫人的眼神,忙提著燈就朝馮淑平那頭湊,“這兔子燈啊,可是二妹妹幫我做的。”
竟然有這一手!
“我瞧著二妹妹靦腆,都不敢把這番才華拿出來,悶著頭做個八仙燈,雖然是好看納,卻比了老人家的心思還老,不如兔子活潑可愛。就變著法子讓二妹妹給我做了一個兔子燈。爺爺您瞧瞧,隻有這兩隻眼睛是我點的,其他可都是二妹妹的巧手弄的,可是好看?”
安氏這話下來,馮太爺舒心了許多,忙道好。
“如此,咱們家還是淑平最心靈手巧啊!”
這話說得,一下就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七娘心裏想,爺爺你莫不是嫁孫女心切,隻要有個人,差不多的,分分鍾巴望著把姐姐配出去。
不過,這位陳公子還真是不錯呢!
杜亭承也十分同意,趁著烈火烹油,提了安氏手裏的燈起來,在人前晃了晃,“哎呀,可不是嘛,我瞧著整個潤州城掛的花燈,也沒個比它更精致了。陳兄你看如何?”
這位陳公子,一直都是挺少話的。聽了被點名才張了金口,“正如杜兄所說,甚好。”
也沒多看馮淑平幾眼,讓人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半晌,馮太爺說,商花酒,各討了燈火寫燈謎去。
“咱們也來湊一湊世俗的味道。今兒花燈璀璨,不如各題一個燈謎,又各去破他人的燈謎。且末太快,燈謎寫好了,讓人都給貼上去。誰又猜出來了,莫要說出,盡管寫在紙上,讓我和朱先生一一來看。”
朱先生年過花甲在潤州已負大雅盛名,點說這一則好。
夫人們沒打算參與,小丫鬟們大多想不出,那麼燈謎也不過是幾個年輕人外加三位老爺的事。對了,還有一位遊曆商人。
七娘取了筆,先是看二姐一副快要進入悲春傷秋狀態的模樣,搖搖頭想要馮玉幫忙。轉頭瞧見杜亭承已經走過來了,取了紙筆站在七娘邊上,側頭便問,“可有絕句?”
我還有律詩呢!七娘憤憤然,她要是會寫,就不必愁了。
“不如我幫你想一則?”
還能幫嗎?瞧瞧看左右不遠處的夫人們和太爺,都在各自說笑沒有瞧過來。三位老爺也尋思差不多了,有兩位提了筆,隻剩下馮玉和自己大眼瞪小眼了。
忽然手邊丟過來一團紙。白鳶上來擋了一手,幫七娘展開,見上頭有書:莫道肚皮大,莫惱火燒心,由得筆上妝,笑看上元情。
“這……是什麼?”七娘小心瞟了一眼,那頭馮玉已經提筆書完,正尋來管筒把字給貼上去,那頭上書: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層浪,入竹萬竿斜。
比起杜亭承丟過來這個,文雅上許多。不由得心頭切切,順手謄抄了下來。
過一會兒,各家的燈謎都寫好了。貼上了四方紙燈籠後,馮太爺邀朱先生先看一遍。
小姐家的字自然是娟秀一些,七娘謄了兩遍,微微寫上了工整,才敢拿出來。馮淑平的小楷本來就好,一對比就把七娘的給比下去了。
公子和老爺的字大概是比不出來的,若不是七娘方才多看了一眼,還不曉得馮玉竟然能寫出如此蒼勁有力的字體,不似平時的混蛋,倒是大氣天成。
其則有二極佳,一方是馮太爺點出來的,上書:最喜碧衫來,人將草帽戴。短刀不討恨,千家多喜愛。
再一則就是馮玉那書了。
“哎,我覺得這個更甚,不僅說以物形,更是以字形。”馮太爺指了那一則。
朱先生卻隻說了馮玉那個文筆更加工整好看。二人先後爭不下來,先去一旁吃茶,待他人猜謎了。
夫人和丫鬟們也湊過來看燈謎,各有其說,十分熱鬧。
七娘也瞧了好一些,除去一個簡單的能略猜到謎底,其他的究竟是什麼還不得而知。
馮玉不知何時湊過來了,努努嘴瞧往馮淑平那頭,小聲說,“你瞧著陳公子和二姐有戲不?”
那一頭陳公子正兒八經地在看燈謎,避了左右女眷一步之遠,舉止得當,並沒有斜視其他。而馮淑平,不知在想什麼,麵上沒有其他表情,淡然與左右說笑。
“早晨你去打聽的事兒呢?”
馮玉想了想,說,“阿來跟蘭姑娘打聽了,說是二姐確實和大伯母提,不想嫁入大戶人家,隻喜歡勤勤懇懇的讀書人。人品好就可以,家境過去得了就行。”
“大伯母肯了?”
“隻聽得早晨是生氣的,如今看來多半是肯了。如果這位陳公子不得,下一位差不多就是咱們杜大人。”
杜亭承?七娘倒是沒想過這個人竟然在大伯母的考慮範圍內,難怪經常能見這種日子也能見到杜大人。
瞪了一眼在人群中十分紮眼穿著深紅色衣袍的杜亭承,七娘隻說,“可知道這位大人的家世?”
馮玉搖搖頭,“之前不知,今日左右能猜到一些,非富即貴,又是長安人士,年方二十出別架,衣著打扮如此華麗,瞧瞧他那腰間的玉佩,嘖嘖……”
說話之間,杜亭承已經走了過來,也湊到七娘邊上,問,“可是猜出了哪一個?”
不提這個還好,咱們一同八卦八卦還能是朋友。
“不曾,你先與我說說我這個是什麼!”總不能自己寫的謎底都不曉得吧。
杜亭承笑了笑,轉而問馮玉,“馮五公子可曾猜到一二?”
馮玉又不是吃素的,大方答道:“都七七八八。”
杜亭承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如你先來寫?”
馮玉說好,抬腳提筆去了。
七娘沒人商量的人,可是鬧心。忙扯了杜亭承說,“那你可要告訴我一二,不得我是最後一人。”
瞧著七娘又氣又急的小模樣,他也收了壞心思,“得,你同我一起去。瞧著我寫什麼,抄一半便是。”
“那萬一你的是錯的呢?我總不能錯的與你一樣吧?”
“這簡單,”杜亭承說,“你且抄我前三個,我有把我三個是沒錯的。”
這般也好。七娘跟著過去了,白鳶忙來幫檔,一來二去便寫了幾個字。
後頭的點評,七娘都沒了心思。馮玉說他寫了四個對,其他要麼寫錯要麼不寫,頭魁還是讓馮淑平給拿了去。
長輩的心思,做兒女的大抵也都懂。馮家這位小姐雖然已經十七,大抵還是花容月貌之時,長得也算是不錯的,家底殷實,丟出去不會說配不上誰。
七娘忽然很欣賞今夜的馮淑平了,沒了以前對柳生那種恨不得倒貼的心思,也沒悲春傷秋吟詩作賦的情懷。如果他們再努力努力,說不準就成了。
勾勾手指對馮玉說,“我覺得咱們要努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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