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54 更新時間:16-04-27 08:06
皇後宮中的大太監趙福友拿著懿旨命司刑的太監將容妃綁了,幾個小太監抵著一根木柱,壓在容妃腹上,看這架勢是要生生地將孩子打下來。鄭吉聽得容妃慘叫,心中不忍。他與容妃無冤無仇,隻想借她成事,哪裏想到這女子竟要承受這般痛苦。他想轉過身去,甚至想將耳朵捂起來,可終究沒有做。他死死地看著容妃,他得讓自己的心腸硬起來。他憶起族中慘死的婦孺,眼中恨意滲出。容妃啊容妃,誰讓你是皇帝的女人呢,就用你和你腹中的骨肉為我族人祭第一麵旗吧。趙福友將死胎送到鄭吉麵前,鄭吉咬了咬牙,他的手還是有些顫抖,畢竟這隻是一個嬰兒,甚至還未成形,就這樣過早地夭折在宮廷鬥爭中。孩子啊孩子,你若要伸冤千萬不要找我,我本欲留你一命,誰知這宮中女人心狠如斯!鄭吉取了那死胎的血,又讓人押來夏育刺破他的手指,滴血認親。兩滴血相溶,夏育大驚失色。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夏育,我們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不容你分辯。”
“鄭吉,是你害我,一定是你害我。”
鄭吉翹起唇角,慢慢踱到夏育身邊,在他耳側低語:“你辱我之時就該想到會有這天。”他輕笑一聲,“是不是事實有什麼要緊,我已讓它成了事實。我奉勸你一句,乖乖地在這紙上簽字畫押。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件事涉及的是誰?你替他認了罪,你想皇後娘娘會不會感念你的忠心,放過你一家老小。”
“鄭吉,你好狠!”咬牙切齒。
“畫了押,死你一個;不畫押,死你全族,你好好思量吧!”
“好,我畫!”他瞪著鄭吉,“若我家中之人無端受累,鄭吉,我必為厲鬼讓你整日整夜不得安寧!”
鄭吉收起那狀子,揮了揮手:“把他們押下,我去向娘娘複命。”
夏育認罪,與夏育為伍的那幾個則被發配嶺南,半路上也被皇後授意殺了,這件事算是了了。鄭吉此事辦得滴水不漏,讓皇後大為滿意,賞了他許多珠寶,又提升了他的職位。
“你是這事的最大受益者,名利雙收啊!”陳慎冷笑一聲。
“若無殿下賞識,娘娘抬舉,屬下依舊一錢不值。”鄭吉替陳慎理了衣裳,“殿下不是一直想讓太子失了民心嗎,何不借此事再發一難?”
“怎麼說?”
“容妃宮中的那些個宮女太監怎可能不知此事,他們為了保命如今自然絕口不提,可畢竟都是些隱患。殿下若告知太子這些,您說太子會不會……”
“死幾個宮女太監值些什麼,沒人會在乎。”
“旁人自然不會在乎,可這些人難道會不在乎自己的命?”鄭吉翹了一邊唇角,眉目間神色陰狠,讓人膽寒,“殿下救下他們,他們必然效死以報殿下大恩。隻要這些人活著,殿下還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你可真是,”陳慎忽然轉身,抓住鄭吉手腕將他壓在榻上,挑起鄭吉一縷秀發,“平日沒覺出,你生的倒美。真正是蛇蠍美人啊!”他湊到鄭吉頸邊,輕嗅,“我聞聞,有沒有狐狸的騷味。”
陳慎的舉動讓鄭吉甚不舒服,他忽然想到冠群,那時冠群為了求藥是不是也被那些禽獸這樣對待。王公貴族以狎辱俊美少年為樂,這在王朝也不是什麼秘事,若陳慎……他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繼而拚命掙紮。
“你害怕這樣?”陳慎半撐起身子,他比鄭吉年長許多,身子又健壯,竟壓製得鄭吉掙紮不開半分。他輕拍鄭吉臉頰,“你給我記著,你是靠我提拔上來的,忠心替我辦事,不然……”他眯起眼,眼中竟是陰寒之光,“這日後就不是我壓著你了,會有很多很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覺出陳慎的力道減弱,鄭吉忙翻滾下榻,跪在地上:“屬下不敢,屬下定忠心替殿下辦事。”
深陷泥潭,再想抽身而出又豈是易事。
鄭吉開始每夜每夜的做噩夢。他夢到容妃伸長了手臂向他索要孩子,夢見夏育獰笑著啃食他的血肉,夢到嶺南路上屈死的冤魂撕扯著他的身體,讓他血債血償。
鄭吉不敢睡覺了。他枯坐在床邊,看著幾案上的油燈散發著縷縷青煙,直到東方泛白才能小歇片刻。鄭吉的眼熬得通紅。他畢竟隻有十三歲,他的心還沒有堅硬到仿若磐石。他太高估自己了,他其實做不到殺人不眨眼。
可是,在這樣齷齪的地方,你不殺人,人便殺你。想活命,就得泯滅良心。
這個道理,在鄭吉三番五次拒絕皇後的要求後終於明白了。
鄭吉不想死,更不能死,他有家仇有族恨,他還有兄弟,他的兄弟等著他一起報仇。他咬緊牙,在那棍棒即將將他的腿打斷時他開口求饒了,他讓趙福友轉告皇後,她讓他辦的事他一定完成。
入宮一年,鄭吉手上沾染的血腥越來越多,那些人或許非他親手所殺,但均為其陰謀所害。大祭司,窺探天道人情之法,竟用在這些齷齪地方,他仰天長歎,不知身死之後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他不想再沉陷在女人的鬥爭中,他得為自己另找一條出路。
嚴奕入宮是為查一件案子,二皇子的母妃珍貴妃的陪嫁南海夜明珠被盜了。這案子說大不大,畢竟隻是一件盜竊案;這案子說小也不小,發生於皇宮內苑,牽扯貴妃,於是便不同尋常了。這案子發到六扇門,老總王純便將之分配給了嚴奕。王純早嗅出了其中的貓膩,若是普通宮女偷了夜明珠,珍貴妃拷問之下怎可能不知去向。如今懸而未決,這盜賊自然不會是普通的盜賊。能夠隨意出入珍貴妃宮中的就那幾個人,他是一個都得罪不起,索性便將這燙手山芋扔給嚴奕,看他如何辦理。
王純能看出的關節,嚴奕又如何看不出。他站在珍貴妃宮前一籌莫展。
“大人喝茶。”
嚴奕接過茶杯,看了一眼送茶的少年。長身玉立,雖年歲尚輕,但已有英氣攏於眉間。“你是羽林衛中人,怎麼做起端茶倒水的活計來了?”
“鄭吉不過是看大人立於烈日之下,故而送上一盞茶為大人消減暑熱。”
嚴奕搖頭笑道:“此時冬日,陽光正好,又哪裏來的暑熱?”
“天氣不熱,然大人心中卻是三伏烈火。”鄭吉輕笑一聲,接過那茶盞,“鄭吉聽聞大人英名,不想竟為此事一籌莫展。”
“哦?”嚴奕暗暗稱奇,這少年好敏銳的觀察力,也好大的膽量,若加曆練,日後必為六扇門中頂尖梁柱。他有心試探,故意責難道,“你是何東西,敢胡亂臆測!”
“是否臆測,大人心中自然明了。”鄭吉麵色不變,沉穩如初,“鄭吉素來仰慕大人,本想助大人一臂之力,既然大人無此需要,鄭吉告退。”
“站住。”嚴奕挑起眉毛,“我倒要聽聽你有何良策。”
“鄭吉猜測大人已知盜寶的是何人。大人左右為難,不過是知道若說出這人的名字,這人臉上無光,貴妃娘娘也不會存半點感激。既然如此,大人又何必執著於盜寶人,尋到那寶貝就是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若那人願意將寶貝奉還又何須拖到今日。”
“不是不想還,隻不過騎虎難下。”鄭吉微微一笑,“若大人為其盜寶尋找一個好的緣由,隻怕他會迫不及待地將寶貝拿出,爭著去領功了。”
“領功?”嚴奕不太明白。
“鄭吉聽聞此夜明珠有治病之效,而近日城中傷寒之疫爆發。”有些話不需說全,大家自能明白。
次日,二皇子陳忪手捧夜明珠送還珍貴妃麵前,言明珠治病之效。那珍貴妃拉著陳忪來到皇帝麵前請罪,言說因玩物而攪得宮中不寧。彼時皇後太子也在,責問陳忪為何取而不言。那陳忪叩頭道:“兒臣原隻是聽說夜明珠的神奇之處,卻從未親見。我知母妃一向不喜這些神怪之說,故而盜取夜明珠未敢向母妃言明。如今,親證寶珠功效,我才敢說明一切。父皇、母後,是兒臣懦弱,給母妃給宮裏添了這麼多麻煩,請父皇責罰。”
“此乃善舉,怎能責罰。”皇帝笑道,又看向太子,“你多跟你二弟學學,關心民生疾苦,不要總在閨幃廝混!”
珍貴妃與陳忪給了嚴奕許多獎賞,嚴奕均退卻不受,隻提了一個要求,便是將鄭吉納入他夜問!
寶相莊嚴。
鄭吉虔誠地跪在佛祖麵前,懺悔祈禱。佛祖說:佛渡眾生,度一切苦厄。鄭吉卻不知道,如今的他是否還有那資格被度化,還是直接去那阿鼻地獄,讓地獄的血水洗淨身上的汙垢。鄭吉看著佛祖慈祥的麵容,心靈卻得不到半點的安寧,他似乎從那慈悲的眼中看到了厭惡,看到了無可救藥的悲歎,他顫抖著,他似乎已經勘算到了自己的命運。這樣肮髒的自己,又有何資格走完人生的六十年,隻怕半途就要……
“我知道宮裏的日子不好過。”有一個人跪在了他的身邊,雙手合十,仰視著那尊佛像。“你的眼睛告訴我你走的每一步都是煎熬。你不與我說你的痛苦,我也從來不問,臻吉,你可怨我。”
“大哥,我從不怨你。我知道,”他微微地偏過頭,“你與我一樣,你的日子也不好過。”他長歎了一聲,那聲音就像曆經人世滄桑的老者,“我曾經恨過。當我每日每夜被噩夢折磨得睡不著時我就在想,我原先應該過什麼樣的日子。想到那兒,我就更恨,恨不得吞吃了他們的骨血。大哥,我時常幻想有一天這心能夠徹底的安寧,可怎樣才能安寧呢?死,是最安寧的。但死了,這安寧的心又有什麼意義呢。於是,若要安寧,便隻能複仇,當所有的仇人都得到應有的報應,我們的心就能徹底平複了!”
“報仇……”濮陽正卿向著佛像虔誠叩首,“隻是佛祖怕是不會同意我們的觀點。我們是成不了佛的,而成為普通人的路也早已被截斷了,於是,我們就隻能成魔。”他站起身,“佛祖救不了我們,我們又何必再拜呢!”
“大哥要去哪兒?”這短暫的兄弟相會,鄭吉是留戀的。
“傷寒之症我已治好,若再停留,隻怕邢硯會起疑心。臻吉,上次送藥與你的曾誠是我心腹,他會留在京城,你若有事隻管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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