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6 更新時間:16-03-14 20:02
回雪有些懊惱的皺眉,似乎有些責怪自己竟然會將那個名字遺忘。無數次回想,可是,即便幼年時兩人互相通報名字時興奮的小臉都深深的印刻在腦中,可是,偏就那幾個字,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惋惜的一聲輕歎,總覺得,錯過了那個名字,便是錯過了那個曾經溫柔的孩子。竟不知為何,原來那般漂亮的孩子如今竟然會變成這般模樣。而今,自己和他,已經不可能再回到當年,如今的自己,已經失去了擁有他的名字的資格。
歎息一聲,回雪拍拍身上沾了幾絲草屑的白色衣裙,拾起了身邊的劍,仿佛發泄,又仿佛瘋狂的舞動起來。
她很漂亮,一群少年人中隻有回雪與飄絮兩個女子,飄絮嬌蠻活潑,甚是得大家喜愛。可是,平心而論,回雪,這個一直以來不語不笑的少女,更是有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美。作為大家私下裏傳言的‘冰美人’,毫無疑問,十年後定會在江湖上大放異彩。隻是不知道,一向冷冷清清的她突然之間的怒氣究竟是從何而來。麵麵相覷間,又舍不得她淩冽又飄逸的劍招,幾乎看呆了眼。
本以為這樣安謐的日子會持續下去,可是,在醜奴十歲零兩個月的一天,竟然聽說楚流風要離開了。不解的拉著許婆的衣袖,仰著一張醜陋的小臉,可是他眼中的期待與失落,許婆依然看得清楚。隻能輕歎一口氣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低聲道:“醜奴乖,少堡主一直以來都在外麵訓練。如今回到堡中隻是要確定身份而已,還是要回到原來的地方繼續做屬於少堡主必須要完成的課程。”原來,這慈祥的許婆竟然也不知道醜奴的真實姓名呢。隻是這三個字用她那蒼老又帶著別樣沉緩的聲音喚著,竟然也別樣的溫柔。
“可是許婆,少堡主為什麼不在堡中進行他的修行訓練?堡中還有大家陪著他練,更好啊。”
許婆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這難得的有問題的孩子,愣了半晌,這才低聲道:“正是因為堡中太多人,會影響到少堡主,讓他專心不了,所以一定要悄悄的修行。”
醜奴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一想到可能會讓楚流風分心,便又不問了,隻是輕輕點頭道:“那,少堡主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等到可以有足夠的力量擔起這楚家堡,他就會回來了。”
“是,這樣麼?那我等他,可以麼?”帶著一絲遲疑,仿佛生怕對方拒絕他的請求,拒絕他隻在心中想念著一個人的請求。
他眼裏的期待太過濃重,讓許婆的心在瞬間狠狠的疼了,緊緊抱住這單純又乖巧的孩子。“醜奴,我的好孩子,你當然可以等待。不要傷心,還有我陪著你,即便哪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心也會陪在你身邊。”低沉的嗓音如同遙遠的吟唱,緩緩回響在醜奴的身旁。
楚流風離開的這一天,大家都去送行了,醜奴緊緊拽著懷中小小的用碎布拚接而成的荷包,有些膽怯。他想要將這個小小的荷包送給楚流風,可是,他沒有勇氣出現在大家的麵前,怕被嘲笑,更怕接受他東西的楚流風為難。隻能靜靜地等著,等到馬車已經緩緩出了楚家堡,那一群少年結伴回了練功房,這才悄悄跟了上去。
離開楚家堡要經過一段狹窄的地段,而他,恰好知道通向那裏的捷近,因為曾經好幾次陪著許婆出門采購食材,順便用自己積攢的碎銀買想要的幾粒藥種。運上已經不俗的輕功,毫不費力地趕在馬車之前站在了路中間。馬車的響聲越來越近,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他,和他說一聲再見,醜奴的心忽然跳得極快。攥緊了懷中雖然不好看,可是做工卻極細致的荷包,小小的身子幾乎也在發抖。
終於,車夫看見了路中間的人兒,停下了馬車。
“孩子,走開些,別擋著道。”
醜奴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車夫,盡量不讓對方看清楚自己的容顏,大聲道:“對不起,我,我找車中的楚流風。”
車夫詫異片刻,怪異的看了一眼始終低著頭的小小的人兒,轉身道:“楚公子,有人找您。”
楚流風不記得自己認識的人中究竟有誰擁有這樣輕靈稚嫩的嗓音,好奇的掀開了簾子。然而,看見那纖瘦的身影的瞬間不自覺的皺了皺眉,竟然是他。遲疑一瞬,還是平靜的下了車,伸手將醜奴拉到了路旁,隻因為不想讓車夫看見他的容顏,這會讓這已經開始有了麵子觀的少年感到難堪。
醜奴被那雙如兩個月前初見時同樣溫暖的手拉住的一瞬間,心跳竟驀地快了起來,驚喜的抬眼看著楚流風,卻也隻是一眼,就夠了。低下頭有些慌亂的說道:“對,對不起,突然之間打擾你的行程,隻是,隻是……”
看著他的手在懷中蠕動著,楚流風雖然不耐,卻也好奇這醜奴究竟是想要怎樣。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靜靜地等著。
“這,我沒有什麼可以送給你的,這個……”說著,纖細的雙手捧著一隻小小的碎布拚成的荷包遞給了楚流風,低垂的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雖然即便麵對麵,那張枯黃醜陋的臉上也不能好好的表現出心中的感情。“這算是你送給我手帕的回禮,也算是我給你餞別的禮物,希望你收下留個紀念。”聲音越來越大,腦袋也越垂越低。仿佛生怕聽到楚流風拒絕的話,猛地一把將那小小的荷包塞進了他懷中轉身便跑開了。
楚流風有些怔神,呆呆看著懷中算不得難看,卻也決計不漂亮的小荷包,等到再次抬頭想要看看那纖細的身影,卻發現他竟然已經消失了。
兩根手指輕輕地撚起這小小的荷包,皺了皺眉,仿佛在煩惱究竟該如何處理才好。車夫低聲催促著,他這才回過身來,嫌惡的看一眼手中似乎不太幹淨的布片,隨手將這還帶著醜奴溫暖的體溫的荷包扔在了路邊。任由才下過雨的泥濘沾染了那一片絢爛。
楚流風已經走了三天,淅淅瀝瀝又下起了雨,醜奴有些擔心早上出門買菜的許婆,抱起一包油紙傘衝進了雨中,雨天路滑,許婆一把年紀,當真危險。
在泥濘的捷近上走得有些吃力,許婆的腳步顫顫巍巍,肩上掛著裝滿了蔬菜的籃子,可是注意力卻在她手中的物件上。
醜奴心疼,慌忙跑上去想要接過許婆肩上的菜籃,隻是許婆心疼他年幼,不願他受累,這才高舉著傘,將傘麵盡數遮在了許婆頭上。許婆欣慰的笑著,將傘推了推,不願看見這小小的孩子淋了雨。兩人擠在一把傘下,溫馨又平靜,從小路很快便回到了廚房。拍拍身上的水珠,許婆寬慰的擁抱著醜奴,有這樣溫柔的孩子,真好。
好半晌才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滿麵神秘的笑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物件遞給了醜奴。“快看,醜奴,婆婆在路上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漂亮吧。”一隻小小的荷包在許婆那雙滿是皺紋的手掌中靜靜躺著,上麵還有泥濘的痕跡。可是,醜奴看得出來,這,赫然便是當日自己送給楚流風的那一隻。難以壓抑的淚瞬間洶湧而出。為什麼,為什麼,難道,你也如他們一般,其實,並不願與我接觸麼?
猛地一把抓過許婆掌中的荷包跑了出去,悄然站在曾經用來凝視著他的那塊石上。不知覺間,原本淅瀝的小雨竟然變得如瓢潑般不可收拾。原本平靜的湖麵上是無數細小的,但卻在綻放前便被淹沒的細紋。四周都被籠罩在了一片茫茫灰色的雨幕中,仿佛要被這鋪天蓋地洗禮般的哭泣融化。
任由臉上滑下兩行滾燙的淚,在風雨中片刻變作刺骨的冰冷,隻是癡癡的望著看不見的遠方,低聲呢喃,“他不是故意的,他沒有丟棄,隻是無意中掉落了而已。一定,是這樣……”沒有來得及傳播出去便被嘈雜的雨聲所吞沒,連帶著那道纖細的身子,也融化在了漫天的冰冷之中。
楚流風離開了,醜奴又變回了以前的醜奴,消失在了人們的眼前。隻有在清冷寂寞的夜,偶爾會坐在曾經看著他的那塊石頭後,靜靜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湖麵。
那隻小小的荷包,和那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白手帕一起被放在了小箱子的底部,塵封在了記憶的深處。
一個又一個春去秋又來,許婆離開了,醜奴變成了真正的一個人,孤獨的行走在人世間。他沉默,安靜,悄然地活在楚家堡最深處最隱秘的角落。仿佛隻有孤獨,才是屬於他的樂章。
每當冰冷的夜,醜奴就瘋狂的練功,研習各種藥材,因為隻有讓自己沉浸在忙碌中,才會忘記了世間的一切,才會將那無時無刻想要侵蝕他的寂寞趕走。他才會不再蜷縮著身子在冰冷的月光下顫抖。
曾經無助過,甚至,絕望過。可是如今的他,二十歲的青年,已經擁有了獨自活下去的勇氣。他不再彷徨,不再害怕,也不再瘋狂,帶著眼底點點抹不去的寂寞。醜奴安謐的生活在楚家堡那一方被人們厭棄的角落。他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生活。常常安靜的凝視著那一隻小小的箱子,可是,卻再也沒有打開過。隻是不知道那雙與醜陋扭曲的麵容不同的深邃美麗的眼眸中閃爍著的究竟是害怕,亦或是期待了。
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卻始終守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世界之大,這般容顏,又能走到何處。而且,總想要為當初要一個解釋,要一個讓自己心死的理由。隻是這一份等待究竟是真的理由,亦或者是一個想要再見到他的借口,無人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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