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27 更新時間：16-04-28 22:27
他們找到了兩年多前，我手上處理過的一個合同。對方利用我們公司的漏洞，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向海關低報進口價格，轉而又通過我們將發票開給了第三方，總之是複雜而踩地雷的事情，而我隻是合同的第一經手人。合同能完成，必然是財務和公司決定的，我一個人再膽大妄為也做不成事。
廖俊把我叫到辦公室，把百葉窗合上，將當時的資料扔在桌子上，像抓到我的犯罪證據一般，掩藏不住的得意。“如果公司自檢，你說最後你要不要承擔法律責任呢？”她問我。
“對於當時所做的事，我並不心虛，想讓我難堪的話，就放馬過來，恐怕最後倒黴的依然是公司。”爭論的時候，我在氣勢上並不願意輸給旁人。
“哼哼！”她冷笑，見唬不住我，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人倘若為了想達到自己的目的，而變得不擇手段，是無比讓人作嘔的。“當時拿了對方好處吧。”
“不要跟我說這種無稽之談。”
“我搞不明白，你有什麼本事，總可以在我麵前裝得這麼正義凜然。我不會把馨冉交給你這種虛偽的人，你還不配。”
“那麼，你配！？”我很輕蔑地笑了，故意笑得意味深長，故意笑得讓人毛骨悚然。她果然被我這一笑惹火了，氣憤地抓住我的衣領，但她並不是無知的莽撞青年。她放開手，把我的衣領攤平，抓起茶杯，邪惡地對我笑，將茶水淋在自己的頭上，轉而露出猙獰的麵孔，將杯子摔在背後掛著的玻璃匾額上。“呯”的碎玻璃聲，我都感覺自己驚得心跳了下。她也毫不手軟地將桌上的東西推到地上，並大聲嗬斥著，“王家琪，你理智點。”我笑了，是真的笑了，多麼好看的一場猴戲啊。同事們迅速地圍觀在玻璃門外，廖俊甩著濕漉漉的頭發將門打開，指著我道，“出去！否則我報警。”馨冉的辦公室就在隔壁，聽不清楚我們說話，但一定能聽到砸東西的聲音。她在門口先看了我一眼，進來，在茶幾上拿紙巾，走過去替廖俊擦淋在頭發上的茶水。她轉頭對我說，“你瘋了嗎？王家琪！”
我沒有辯解，也無力辯解，夏馨冉，如果你認為我會做這種事情，那麼你去相信吧。我抬起頭，目不斜視地朝門口走去。馨冉拉了我下，讓我快說聲對不起。我沒有理會，這種自尊我傷不起。我不想去聽別人議論什麼，總之範冰是人群中，唯一一個過來攬著我肩膀、並給我安慰的人。
“王家琪，你回來！”馨冉的聲音。
“沒事！算了！不怪她，年輕氣盛。”廖俊的聲音。
我聽著心裏就來火了，轉過身大步流星走過去，怒氣衝衝地直逼廖俊，攥緊的拳頭很想一揮而上，卻被周圍的人一下拉住了。我看了馨冉的眼睛，那裏對我充滿懷疑。
“家琪，你跟我出來！”馨冉嚴肅的臉龐，有著對我的不滿。我們走到大廳外，通往休息區的位置，她站住轉過身來，問我，你究竟怎麼了，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就算你不喜歡廖俊，你也不能在工作場合做這麼粗暴無禮的事情。
我苦笑地用手指指著自己，“我做的，是吧？你這麼肯定我做的？”
“你能不能不要流露出這種痞氣？”
“嗯，我有痞氣，我不好，我在耍流氓，是吧？夏馨冉，從現在起不要再跟我說話！”你知道被自己心愛的人冤枉是什麼感覺嗎？就是我這輩子也不要跟你解釋了！我抑製不住情緒，最後的一句顯然提高了八度，又凶又堅決。她看著我，沒再說話，眼神有些訝異。我歎了口，不耐煩地去按電梯，卻發現還在一樓，我不想在有她的空間裏等待，她對我的不信任，足可以讓我窒息，我蹭蹭地跑下了樓梯。二十幾樓，轉得我頭發暈，一出門我就後悔啦！我的嘴巴長哪了，為什麼不在大家麵前為自己辯護，現在不就是默認自己做了嗎？明明是廖俊在耍把戲，我怎麼可以凶馨冉。我去，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擺明了給別人趁虛而入的機會。真的是被她氣糊塗了，她寧可相信廖俊，也不相信我這個要跟她共度餘生的？想來有些可笑吧。
手機響的時候，我很希望是馨冉，可偏偏是範冰。罷了，她應該也被我氣到了吧，在她看來我是做了多麼沒有修養的事情，我還凶她，哪能輕易被原諒？這就是我們之間第一次吵架？卻是因為廖俊？
範冰關心地問我，一個人跑去哪裏了，怎麼她坐電梯下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你開了天眼嗎？還能找到鬼影子？我在爬樓梯。”
“還有心思開玩笑，心情也不是太壞嘛？”
“不然呢？還要我連帶著你一起罵？”
範冰讓我別走了，她爬樓梯上來，我就坐在了五六樓之間的台階上等著她。一下子工作沒了，名聲也臭了，完全跟我當時進公司想的不一樣，我那時候隻想做個普普通通、安安分分的小職員，等我年紀大了，自己花錢去開個書店什麼的就成了，看樣子，我這計劃得提前十幾二十年了。範冰跟我說，你這場戀愛的代價有點大，你就不能愛個像我這樣簡單的女孩嗎。
“拉倒吧！別跟我談情說愛成嗎？聽得心慌。你要麼陪我坐著，要麼回去上班！算了，你還是回去吧，免得在我邊上胡思亂想。”
“不走！”她手扶著我的肩膀，挨著我坐下，我並不反對。不要誤會這樣的感覺，我們彼此心裏都很清楚對方不是那個陪伴自己終身的人，她也不過是嘴巴上的念念不忘，三年的習慣而已。當然，習慣有時候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我們有多久沒像現在這樣平靜地單獨相處了？自從你有了夏總後，我們之間變淡了很多，也可能是我太想跟你在一起，你才躲著我吧，以後也沒機會深夜陪你看球了，那今天就讓我再陪你坐會兒。”
我朝她微笑，輕輕揉了兩下她的後腦勺，“謝謝！”我跟她說了廖俊辦公室發生的事情，問她怎麼看？她說她百分百地相信我，知道我從來也不會隨便把怒氣發泄在別人身上。可是馨冉為什麼就那麼相信是我砸了廖俊辦公室呢？她說，有時候太愛的人，反而失去了判斷能力。但願她隻是失去了判斷能力，而不是對我失去了信心。我們一直在樓道裏聊天到下班，馨冉今天沒開車，廖俊肯定會抓住機會送她回家吧，所以和冰冰分開後，我就一個人下了地庫。我剛找到廖俊的車，覺得車漆有點異樣，正俯身下去看，他們就從另一側走了過來。
“你幹什麼呢？王家琪！”廖俊問我。
“馨冉！我……”
“我的車怎麼被劃成這樣了，王家琪，這是你幹的嗎？你有什麼不服氣的，你直接告訴我，為什麼要用這麼不理智的行為報複我，你這是在觸犯法律。”廖俊說得義正言辭。
“馨冉，不是我！”我想去解釋，可看著她不信任的眼神，一切是那麼無力。她沒有聽我說，反而是直接走到副駕駛，上了車。我上去拉車門，卻被廖俊雙手推開，指著我說，“老實點，不要再煩馨冉。”我一手掰住她指著我的手指，反手往後折，將她按倒在車頭上。“王家琪，你放手，你再這樣我報警了。”是馨冉開著車門在嗬斥我。我放了廖俊，把雙手舉在胸前，不由地搖頭冷笑，“走吧！好！走吧！”我看著車子從我的身邊開過，夏馨冉在車裏沒有看我一眼，直直地看著遠方。我覺得天底下最委屈的事情就是被最愛的人誤會，而不能爭辯。我又很慫地一邊摸著眼淚，一邊找自己的車。
回到家，空蕩蕩的屋子。其實這三年多，它一直都這麼空蕩蕩，為什麼今天特別希望屋裏有點回聲。我整個人快癱了似的倒在沙發上。你說人吧，單身的時候，總想找個人好好愛，可是愛著的時候又要無緣無故去相互傷害，想想以前，我和安妮真的很少吵架，我什麼都讓著她。這麼說來難道是我的脾氣見長了？也不是啊，安妮從來不會聽信別人，來冤枉我。還有這個廖俊，簡直精分，竟然可以這麼對自己。馨冉也是，還號稱一直默默愛著我了解我呢，狗屁啊，看她的眼神簡直就把我當成下三濫的流氓了。我長這麼大向來光明磊落，怎麼可能做這種沒品格的事情。對了，車子是誰劃花的呢？誰有這個動機和時間？我在沙發上挺屍一樣沒動，腦子卻轉得飛快。電話聲直接把我嚇得彈了起來，一看是小姨打來的，莫不是馨冉還沒回家，來找我要人了？
“家琪，你怎麼搞的，你們才好了多久，又把馨冉搞哭了。家琪，雖然你比她小，可你至少在感情上比馨冉經曆豐富，處理問題怎麼就不能成熟點。”
我，我已經無法反駁了。明明是夏馨冉生我的氣，明明是她不相信我，明明是我被人陷害，明明是我為了她丟了工作……我有一肚子的苦，卻成了我一個人的錯。說好的理解寬容呢，給我滾開出來啊。算了，別論對錯了，我還是不忍心她難過，屁顛顛地開車跑去了她家。
半個小時後，我出現在馨冉的房間門口。小姨給我下了死任務，如果哄不好，就別回家睡覺了。“佳華姐姐，我死皮賴臉的，她會不會反感？”“那問你咯，你究竟做了什麼錯事，讓她這麼生氣。”我們倆坐在她房間門口的地板上，聊得無比大聲，聽著房間裏的一舉一動，小姨用眼神提示我再多說點。
“誤會咯！她覺得我砸了廖俊的辦公室。”
“那她為什麼覺得你會這麼做？”
“我沒問啊！對了，我怎麼沒問她到底怎麼想的，我就是自己判斷她不相信我，然後我很生氣很生氣，就情緒激動說了她。”
“你說了她什麼？”
“我說，我說讓她好好想想，是不是冤枉我了。”
“啪嗒！”鎖開的聲音，她開了條縫，探出腦袋來，“你是說從現在起不要再跟我說話，所以，你別再跟我說話。”她用力得把門合上，好在小姨早有準備，在她開門的時候，丟了隻拖鞋在門縫裏，我趁機把手伸進去，攔在門框上，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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