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章節字數:4385  更新時間:16-03-27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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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川裝模作樣的沉思了會兒,實則大腦一片空白,似乎還在為方才木易澄明的說辭而感到震驚不已。

    在二人見麵的幾個小時之內,梁川對木易澄明的印象幾經更替,著實猜不透眼前這名年僅十八的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又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從警數十年,幾十歲的老江湖見過不少,可像木易澄明這樣佩戴著完美麵具的孩子可從來沒遇見過,以至於別人完全不懂這孩子究竟是好是壞,是善是惡。那個人交給自己的任務,梁川更是在心底略微打了個退堂鼓。

    “算了,我一並說了吧。”木易端起咖啡,張嘴猛吞了一口吧,嘖嘖道:“假設歐陽與邵耳真是頭一天約好見麵,並且邵耳還同意赴約了,那麼問題就迎麵而解。按常理,或者是隻要是個正常人,在同別人約定某件事的時候必定會選擇一個空閑的時間。可是案發當天,如果按照邵耳的死亡時間就是二人見麵時間來推斷的話,我們不難發現,這等於是邵耳無緣無故翹掉了將在幾分鍾後便開講的一堂大課,而專程冒著被別人懷疑他究竟幹什麼去了的危險與歐陽完成一次想必不可告人見麵。我認為,這是絕無可能的,被發現講師沒去上課是小,倘若真有人追查起來他為什麼沒去上課,他沒去上課這段時間做了什麼,那恐怕不管是對於邵耳還是歐陽來說都是非常麻煩的。所以據我推測,邵耳絕對不是和某人約好了在那個關鍵的時間段進入廢棄宿舍樓的,應該是事出突然。由此,歐陽的供詞便出現極大的漏洞,他的罪名自然也該重新定奪。”木易澄明好不容易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趕忙咽了口咖啡,以解口幹舌燥之倦。

    木易的推理看似主觀性過強,實則句句在理。但是梁川卻仍然有些顧慮。

    “可是,木易澄明同學,你的推理隻是根據人本能所做的推理,雖然不無道理,卻很難作為證據來廳堂呈供。況且,剛才的推理是不是還得建立在某些東西成立的基礎上?”梁川向前探了探身子,雙眼死死盯住木易澄明,想要看他如何作答。

    “是的,不愧是資曆老的警察。”木易捋了捋絡腮胡子,微笑著回答。

    “我就當作是你的誇獎,不客氣的收下了。”梁川也回以微笑。

    “您一定是想說,我的推理需得建立在三個至關重要的條件下對吧?”

    “請講。”

    “首先,關於約不約好這至關重要的一點,需得建立在死者邵耳是主動進入廢棄宿舍樓的。如果邵耳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而取錢,又在別的什麼地方被殺害,屍體後被什麼人轉移到廢棄宿舍樓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可是這一假設實際上是不成立的。您們警方應該調查的很清楚,歐陽給我的信中也提到過了,我們所發現的案發現場血流成河,並且血液是從凶器插入的身體部位所溢出的。顯然,血液是由傷口處向四周自然流散開的,隨之浸染衣服,如此,很難想象屍體是死在其他什麼地方又被搬運過來的。”

    “漂亮,那你說的剩下的亮點呢?”

    “剩下的兩點嘛,其一便是在假定歐陽是凶手的基礎上,再對他漏洞百出的供詞做進一步的推敲,其二則為是否這起案件真的是一場為錢而起的慘劇呢?也就是你們常說的殺人動機。”

    “完美,完美。”梁川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甚至笑的合不攏嘴,他的眼睛還眯成了一條縫。木易澄明每進行的一步推理都把自己置身案件其中,簡直就像是當事者一樣。用自己的心去體會犯案者、受害者的心境,然後按照最一般最普遍的思維去揣摩案件的發展過程,這正是梁川這麼多年所提倡的偵察方式,以情推理,帶入其中,合乎常理。

    “既然您認為完美,那麼該我向您請教幾個問題了。”對於梁川的讚美,木易澄明絲毫不為所動,臉上仍然掛著他標誌的微笑:“我不知道歐陽那家夥是出於什麼原因而自首,但我認為他不像是會為了錢的那種人。也許您們警方覺得他父親的公司破產,母親病危,急需用錢。但是對於這件事情我是再清楚不過了。就算是現在的歐陽家的資產,也不至於為那區區幾萬塊錢而使得歐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雖然很想反駁你的意氣用事,不過事實上歐陽滴泉是否為錢殺人我暫時不懂,但至少那筆錢並沒有被他花費在他母親的疾病上,這一點他父親可以為他證明。當然,我說的是假定歐陽滴泉獲得了這筆錢的前提下。至於其他學生們反映的歐陽滴泉生活窘迫,那也隻是他暫時沒問父親要錢罷,並不是真的沒錢。所以說歐陽滴泉因缺錢而殺人這一動機我亦同樣抱有很大疑慮。除非這其中另有什麼隱情。”

    “這麼說的話······”

    “沒錯,我已經向領導彙報過來,申請重新調查此案,這不,今天也是在重新調查前從你這個他的好朋友入手,於是便約你見麵了。”

    “如若是這樣,那真是太謝謝您了。”木易激動的不知所措,一張漲紅的蘋果般的臉不停的抽搐著,還連續點頭致謝。

    見此情形,梁川爽朗的笑著拍了拍木易澄明的肩膀:“歐陽滴泉能有你這個朋友是他的福分,就盡管交給我吧。”說完,原先笑容滿麵的臉龐突然僵住了,幹笑了幾聲後,梁川捂住肚子,將西裝脫下放在椅背上:“哎呦,你說我這肚子,老不中用了,不好意思,我上趟洗手間。一陣我把你送回去,你在這兒等我啊。”說完,還沒等木易澄明回答,就急匆匆的衝進了廁所。

    目送著梁川彎曲的背影消失在廁所拐角處,木易用深邃的目光掃向了掛在椅背上的西裝。

    西裝上衣口袋裏揣著一本薄薄的警察手冊。

    “你是回武漢大學的吧?我送你。”梁川理了理皺褶的領口。

    “不用了,您也沒開車吧?”

    “還是用吧。我們武漢人最討厭別人推三阻四的,一會兒有車來接我們。”梁川說話間擺弄了下袖口,看了看表。就在這時,一束刺眼的亮光朝這邊照來,“這不,來了。”梁川笑了笑。

    勉強睜開眼迎著燈光望去,是一輛黑色的奧迪A6,左側的車門被“倏”的打開,車裏走出一名紅臉大肚子的光頭男人。他載著笨重的身軀,竟三步化為兩步快速來到二人麵前。一隻賊溜溜的左眼打量著木易,另一隻小小的右眼又撇向了梁川,愣愣的笑著。

    “木易澄明同學,這是老王,你別看他那不著調的樣子,好歹他也是個人民警察。”梁川拍了拍來人的肩膀,熱情的衝木易澄明介紹著。

    “王警官,您好。”木易禮貌的道了聲好。

    “這娃兒不認生嘛。”老王摸著圓鼓鼓氣球狀的肚子,兀自嗬嗬樂了起來,“走,上車吧。我們送你一程。”

    說完,梁川接過老王遞來的鑰匙,身形矯健的鑽進了駕駛座,老王則隨著木易一同坐在了後座。

    “梁警官,我想和您說個事。”

    自從上車後,車內便陷入了沉默。老王身上散發出的刺鼻酒精味兒令木易感到作嘔。身為警察,不會不知道酒後駕車的嚴重性,可眼前的這個大腹便便的老王居然跟沒事人似的,渾身酒精味的開車來接我們,還又毫不顧忌的就坐在自己身邊,令自己忍受那難聞的酒精味。且不論白襯衫皺巴巴的胡亂塞進褲子裏這一著裝得不得體的問題,光是看上去一把年紀了卻渾身散發著街頭小混混的這種不協調感,使木易沒產生什麼好印象。

    “怎麼了,木易澄明同學?”聽出木易口中的不悅,梁川裝作若無其事的應和。

    “我爸說,原諒一個人很簡單,但是再次信任就比較艱難了。”

    “什麼啊,別動不動拽這些文縐縐的話,老頭子我可聽不大懂。”梁川依舊裝傻。

    詢問梁川無果,木易將矛頭對準了一旁的酒鬼老王:“王警官,您為什麼要坐在後排呢?”

    老王聞言,不好意思的摸著頭陪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娃兒。是不是老王我身上酒氣太重,你聞起來不習慣?”

    木易並沒有過多理會老王的賠禮,待老王說完後便又自顧自的沉吟:“梁警官瘦弱,加之一把年紀,固然治不住一米八九的我,而王警官雖胖卻壯,兼且警察們好像都受過一定程度的搏擊訓練,想要在狹小空間裏製服住我一個大學生簡直易如反掌。我沒有說錯吧,梁警官?”

    梁川沒有回答,隻是雙眼緊緊頂住前方,聚精會神的開車。就算是晚上十一、二點了,路上的車也少的離譜。連那稀少的路燈也不識趣的忽閃忽暗,唯一令人感到生命存在的也隻有遙遠處傳入雙耳的陣陣烏鴉鳴叫。

    “二位老大不小的警察先生,請說吧,找我有什麼事?”與其戰戰兢兢的任人宰割,倒不如主動出擊,至少木易是這麼想的。

    “如你所想,不過你方才的一切假設也隻是建立在你會反抗我們的基礎上。”說這句話的同時,老王滿是橫肉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這與方才的玩世不恭產生了極大的反差。

    “所以說,到底是做什麼?”木易麵無表情。

    “我們想讓你給我們賣命。當然嘍,是有報酬的,3000塊錢一個月怎麼樣?”梁川的聲音突然從前排駕駛座傳來。

    “賣命?這種事為什麼要找我?街上那些農民工不都可以嘛!”

    木易話音剛落,一邊的酒鬼老王便迫不及待的脫口而出:“想想話說出來真灼人,3000塊錢一個月就想請一個農民工?3000塊錢頂多也就隻能請像你這樣的大學生了。”

    木易默不作聲,隻是冷冷的白了一眼方才譏諷的老王。正在這時,前方駕駛座再度傳來梁川聲如洪鍾的話語:“我們剛才開個玩笑,木易澄明同學你不要當真。就當是老王他發泄一下多年來原地踏步而未升遷的不滿罷。今番做法我也實屬不願,確非我本意。但畢竟請你做事的另有其人,眼下我們正在帶你去見他。”

    “我若是不想見呢?”

    “恐怕很難。”

    “法律上可沒規定我必須見誰。”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和警察談法律並不是明智的舉動。”

    “既然非見不可,我想事先知道我幫那人做成了事,有什麼好處?3000塊錢一個月嗎?雖然不是什麼富二代,但我可不缺錢。”既知退無可退,木易頓覺釋然,反而主動開起了條件,想要在見到那個神秘人之前,多多打探一下虛實。

    “若是辦成功了,好處自然是隨你提了。別說在青島湊錢開個賓館,就是歐陽兩兄妹保釋出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木易澄明心中一沉,梁川的口吻雖不乏戲謔的味道,卻是如此充滿底氣的誇下這般海口,由此可見將見之人來頭不小。歐陽滴泉和歐陽漪蘭二人犯的殺人的死罪,能以此作為交換條件的讓自己去辦賣命的事也一定艱難萬分,光是想想就覺毛骨悚然、戰栗之情油然而生。

    然木易轉念一想,倘若真能救得蒙受不白之冤的好兄弟和她的話,何不赴湯蹈火,哪怕眼前便是地獄也有試他一試的必要。

    車子停靠在一座小土丘旁邊,明亮的車燈成了這空曠黑暗處唯一的生命亮點。

    光束的邊緣處,一位中年人正麵天負手而立,神色竟是如此深沉而愁鬱,那絲憔悴深鎖在他眉宇間,經年累月地化不開,揮不去。深鬱的眼底仿佛遊走於黑暗邊緣,不知是車燈映照的緣故還是什麼,竟又透著些許澄澈,那是胸有大誌、抑鬱難舒的怨念與滿腔熱血期盼以久的欲望的結合體。正如當年木易瞧見的自己的父親,一模一樣,崇敬而又生畏。

    興許是出於對回憶中父親的些許抵觸,任憑先行下車的老王如何拖拽,木易已然紋絲不動的坐於車上。直至梁川的一聲威嚴的嗬斥,這才不情願的緩緩走下車來。

    “你就是木易澄明同學嗎?跟我想得一樣,是個脾氣倔強的小子呢。”那人率先開口。

    靠近以後,木易才聞到那人身上傳出的濃濃煙臭味兒,不過他並沒有多做在意,他決定不做過多糾纏,直截了當:“那您是?”

    “我是一個有求於你的人,也是一個可以幫助你的人。”

    “譬如呢?您能幫助我什麼?”

    “來時梁哥應該和你探討過這個問題了,想必你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此刻多此一舉呢?”

    “答案是有,就怕您觸不能及。”

    “保釋某些殺人犯還是可以辦到的。”那人將眼睛眯成了彎月狀的一條拋物線,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

    木易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和自己一樣,收藏著不同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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