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4 更新時間：16-03-16 11:23
八、時空監護者的使命
“喂，醒醒。”
祁時被一個陌生的聲音喚醒，他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自己的左手緊握著另一個人的右手。他想起來了，他和夾穀一起來到了明天。
“祁時？我跟你講話呢。”
祁時猛地抬起頭，此時和他手牽手的，就是夾穀，他正無精打采的坐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一臉詫異。而他自己，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他嗖的把手收了回來。
這時，夾穀開口問他：“我們……我認識你，你是祁時對吧。”
祁時指著夾穀說道：“你又給我裝！你先把衣服給我穿上！”他看見此時的夾穀，是赤裸著上身坐在床上的。
“咳咳，我看，沒穿衣服的人，是你吧？年輕人，你怎麼，咳咳，怎麼會在這？還光著屁股？”這的話突然提醒了祁時，他想起剛才出發前夾穀跟他說的話，到了明天之後，他自己會失去記憶，並且，他們倆都會失去衣服！
祁時一轉頭看見門上掛著一麵鏡子，他趕緊衝過去照照自己。
“我X！一件都不給我剩！你們也太絕了吧！”他瞬間漲紅了臉，然後一手遮擋著關鍵部位，一隻手指著呆坐在床上的夾穀，憤怒的大吼著。
可馬上他就反應過來了，這種憤怒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床上那個一臉茫然的人，應經不是夾穀了，而是處在明日這個時空裏的另外一個人。
他一把卷起掛在門口衣架上的白大褂，披在身上。他想起夾穀說的白大褂這回事了，原來這不是掩人耳目用的，而是純為了遮羞。
他在這間屋子裏轉了一圈。這間屋子裏有電視機，有空調，還有單獨的衛生間；裏麵隻住著夾穀的宿主一個人，而這個人手上紮著針，床頭掛著吊瓶，還擺放著各種側心電圖和血壓的儀器。
他打開電視機，看了一下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是上午11點，和他剛才躺進水艙的時間一致，而第二行顯示的日期，是9月7號。他清楚地記得，他出發時候的日期，是9月6號，也就是說，這裏確實是“明天”。
他歪過頭瞥了一眼夾穀。夾穀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他就那麼目睹了剛才祁時在整個房間裏全部的怪異舉止。
“哎！我問你，你是誰啊？”祁時問這個陌生的夾穀。
“我？”夾穀的聲音很虛弱，他伸出十分無力的手指，指著自己的臉問道。
祁時不耐煩的說：“不然呢？這屋裏有別人嗎？你不是認識我嗎。”
“年輕人，我確實認識你，你叫祁時，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咳咳，為什麼我會認識你，而且，你好像不認識我。我叫賈貴忠，你有印象嗎？”
“我當然不認識你，不論是今天的還是昨天的，我都不認識。哎？你剛才叫我年輕人？您老，您老高壽啊？”祁時覺得現在的對話很搞笑，他問夾穀高壽的時候，把自己都逗樂了。
夾穀平靜的回答他：“我八十四歲，有高血壓，膽結石，尿毒症。要死的人了。”
祁時心想：“不是吧，這麼慘，還來攪擾人家晚年清淨，這孫子有沒有人性。”他收起了壞脾氣，坐到床邊，開始用溫和的語氣問這位“老人”問題。
“老人家，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叫我老人家，因為在我看來，你很年輕。我是認真的。”
這位老人家笑眯眯的回答他：“謝謝你，小夥子，年輕，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形容詞。對於我這種一根黑頭發都沒有，正在等死的老頭，咳咳，能多活一天，就很滿足了。”
祁時聽到這裏，一陣憐憫湧上心頭，盡管他麵對的，是一個光著身子，麵色紅潤的壯年男子。這時，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他搬來了門上掛著的鏡子，拿到夾穀麵前。
夾穀連忙道謝：“哈哈，年輕人謝謝你，我已經很久沒照過鏡子了，雖然它一直都掛在那。”
在鏡子裏，祁時看到了一個滿頭白發，皮膚褶皺的蒼老麵孔。
“哎？您是穿著衣服的？”祁時看見鏡子裏這位老人穿著綠色的睡衣。
“不然呢。我都這個年紀了，身體有差，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可以光著身子在屋子裏晃來晃去。”
祁時聽到這話，很難為情的撓了撓頭，尷尬的一笑。突然，他掀開了老人的被子，按照他的猜測，老人應該是沒穿褲子的。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老人在他眼裏是赤身裸體的。可老人並沒有做什麼抵抗，也沒有本能的夾緊雙腿，這就意味著，老人其實是穿了衣服的。但是祁時看不到。
“孩子，你很奇怪，不過我活了這把年紀，沒什麼是我沒見過的。”說完，老人用紮著針的手，摸了摸祁時的頭頂。
祁時連忙為自己的魯莽道了歉，然後小心翼翼的幫老人把被子蓋好。
現在事情就已經很明確了。
此時的夾穀，在祁時眼裏，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失憶老人。可在老人自己眼裏，還有在其他人得眼裏，他絕對是穿了衣服的，事實也正是如此。並且，這個老人記得關於他自己的所有事，但不記得屬於夾穀的任何記憶。
而此時的祁時，在這個老人眼裏，是一個言行舉止極其怪異的年輕人，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認識這個年輕人，而且一見如故。還有一點，在所有人，包括祁時自己的眼裏，他都是沒穿衣服的。
衣服的問題，看起來並不是那麼重要，可這足以印證整個明日旅行的時空關係。對於祁時來說，他現在理清了很多出發前還雜亂無章的頭緒。
“哎您說，我隻是假設啊，您說如果一個人不想活了，什麼方法能把死亡的痛苦降到最低呢？”祁時實在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該選擇哪種自殺的方法。
“如果是我的話，很簡單，這樣就行了。”說完，他拔掉了輸液的針頭，兩滴血順著他的手背滴了下來。
“您幹什麼！”祁時趕緊按住了老人手背上的針眼，拿起床頭櫃上的紗布，抵在出血的位置。
老人自己用另一隻手接過祁時的手，按著紗布，他慈祥的看著祁時，說：“我隻要不再輸液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輕而易舉的死掉了。你看，死對我而言，咳咳，是件多麼容易的事啊。可有些人呢，卻費盡心思都想不出一個好方法，這隻能說明，死還不是他們現在應該考慮的事情。去做點對年輕人而言，輕而易舉的事情吧。等到了我這步田地，不用你多努力，它會自己找上門的。”
祁時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老人的臉頰。
他好像突然愛上了這次旅行。這大概就是時光旅行的意義吧，在那裏，有的是那些過來人的經驗。對他們自己而言，時間已經無法逆轉了，可要是能把這些東西，贈送給一個後來的人，大概那個人的人生，就會因此變得不同吧。
“所以說，這裏是醫院嗎？”祁時問。
“不是，這是療養院，我在這裏已經住了三年了。”
祁時繼續問：“您有孩子嗎？”
老人歎了口氣，笑著回答：“我沒有，我，沒有結過婚。”
“那我以後可以經常來看您嗎？”不知道為什麼，祁時很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再見到這位“老人”。
老人聽到這句話，楞了一下。他的眼角濕潤了，卻笑著回答祁時：“當然，我很希望還能再見到你。不過，下次來，記得穿衣服。”
祁時開心的笑了一下，說一定穿，他還補充一句：“下次我來的時候，希望您還記得我。”雖然他心裏明明知道這個答案，可他還是希望這次醜態百出的見麵，能給老人留下哪怕一點點印象。
然而，有些時候，就這麼一點點，也是可遇不可求。
“您相信我嗎？”祁時打算回去了。
“嗯，我也說不出為什麼，我覺得我應該相信你。”老人誠懇的望著起身的祁時。
“那，我們做個遊戲好嗎，就當是給今天的荒唐事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聽到做遊戲，老人突然來了興致，他眼睛裏放著光：“好啊。”
祁時趴到老人的耳邊，跟他說了幾句悄悄話。老人聽完，臉上寫著疑惑。
“成嗎？這個遊戲就是這樣開始的。”
老人雖然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可還是願意無條件的配合他。
祁時幫老人正了正身子，讓他在床上踏踏實實的坐好。
然後，祁時一點點貼近老人的臉，他徑直盯著老人張大的瞳孔，在裏麵捕捉著自己的影子。那個影子，就是他——夾穀眼中的祁時，那位時光監護人。
“你叫什麼名字？”
“夾穀未明。”
老人一字不差的回答，然後閉上了眼睛。接著，他開始倒數：“十，九，八，七……”
祁時打開窗，縱身一躍。
“9月7日11：30，任務結束。夾穀未明，我回來了。”
老人睜開眼，看見敞開的窗戶和被風吹起來的窗簾。他拚命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當然，他什麼都記不起來。
因為，那是被潛入者盜走的三十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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