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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月餅四根筷子
2010。9。22星期三晴
謝謝數學老師講今天要回家,越發地喜歡她,就連上課也感到特別精神,平常睡覺的習慣也改了。大概是回家心切,就連公交車的速度也覺得像螞蟻爬行一樣慢得不得了。
一邊看著周邊蕭條肅殺的景象,一邊看著鬱達夫《故都的秋》,梁實秋的《鳥》,她也在心中構思著一篇寫情的散文,可終究沒個結果。
望著公路兩旁小渠的水都漫過了田野,大片的玉米杆枯幹了,也到了砍伐的時候,也有人在地裏放火燒,為的是懶省事,認為也許可以給地裏下一季莊稼上肥料。其實,植物秸稈焚燒之後,會產生鉀肥,肥沃幼苗,幼苗長得壯,但也浪費纖維素,還汙染空氣。植物秸稈不焚燒還有好多用處呢,做紙的原料,牲畜的口糧,焚燒了可惜。
公交車上的人照例很多,大部分(其中一兩個是老人)是學生,就連公交車門都關不住了,車下還有幾十個人,都是她們那一路的,不僅感歎上學的人真多。
另外的學生,隻要車來,不到一分鍾就上滿了,可見佳節也能促進經濟,這團圈的日子,學生們回家心切啊!她何嚐不是呢?
及到了家裏,不得不感歎空氣的清新,使她的心情特別好,“月是故鄉明”,廣州那裏的月亮是不是另有一番風味呢?
是團圓的日子,可妹妹那兒不放假,這一家算是沒有團圓,她那學校神經病啊,為啥不放假,團圓的日子呢!
看見滿院的棒子就歡喜,媽媽那兒叫苞穀,書麵語是玉米,而她自己習慣叫棒子,因為這兒就這麼叫。院子裏有一把大紅傘,遮陽用的,就把天映得很藍,明淨的藍,一點兒白雲也沒有,像海的眼睛,深,寧靜,心情也高興起來。
二嫂的棒子剝完了,所以院裏隻剩她們的。雖然她們分鍋了,但還不至於到搬出庭院的地方,因為沒地方住。為此,媽媽心裏不知鬧了幾場矛盾。不過現在的情景還好些,沒有拌嘴的跡象。
爺爺已知八十幾歲了,手還不閑著,實際上家裏剩四人,隻有兩個勞力。她和妹妹在上學,自然不算內,雖說上星期六她們回來掰棒子了,掰了不到一天的棒子,累得腰都的疼的,熱得比在火上烤還難受,掰完棒子到點就走了。剩下爸爸媽媽剝自己家的,嫂子剝嫂子家的。
爺爺是不肯閑著的,到現在還在拾掇著他的小菜園,聽媽媽說,爺爺開了一輩子的菜園。
看著爺爺都在勞動,她更不能閑著,於是從下午剝到晚上,手肩酸疼也不肯報怨一句。
終究是由於一段時間沒見的緣故,她總以為爺爺老眼昏花,已認不清她和妹妹,外人也經常分不清她們姐妹倆誰是誰。可每次好像都有點失望,爺爺不僅分得清,而且連她們走了多少天都知道,耳朵也不聾,是不是有點懷疑人生呢?老年人不都是老眼昏花耳聾耳背的嗎?這說明她爺爺身體還很好,看樣子還想多幹幾年活。也許是累了吧,爺爺站起來,慢慢地出去了。
她一邊剝一邊想,中秋節是收獲的象征,每年的中秋節,她們通常都會剝玉米到半夜,看著天空的月亮,數著天空的星星,吃著團圓的月餅,剝著長長的棒子……
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還是前年的這個時候,爸爸媽媽去了湘南的外祖母家,隻孤單地留下她,妹妹,弟弟和爺爺,是住在二嫂家的。爺爺嘛,自然已經住在了南邊的菜園裏,那一夜她們是披著厚衣服剝玉米到半夜,根本沒空欣賞月亮,也沒吃月餅。想著爸爸媽媽,哪裏還有心思想其他呢?
抬頭看看天,活動活動脖子,因為脖子很酸;平視院子時,爺爺回來了,這時傑寶在院子裏向他媽媽(二嫂)撒嬌,二嫂並不領情,她在平房上掃著棒子,而大娘在那兒幫忙。
爺爺這時從胸前的衣服裏掏出兩個紅柿子,遞給傑寶說:“吃不吃啊,好嘴(傑寶兩歲多了,嘴很甜,能把家裏的人都很有禮貌地叫個遍,故爺爺稱之)?去,給你姑姑一個。”於是傑寶就拿著柿子走過來,一個遞給周子瀟,她笑道:“我在想著柿子呢,正想吃呢,可巧不就拿來了。”原來爺爺去拿柿子去了,有好東西都想著小孩子。於是她大口開吃,她從來沒像那樣吃柿子,而且感覺那柿子好吃得不得了,是一年沒吃的原因吧。
爺爺原來在菜園裏種了十棵柿子樹,前年結得比棗子還要多,可從去年開始,像是累著了,小果柿子很多,但都掉了,這讓她很苦惱。爸爸就砍了四五棵,留了四五棵,柿子多了影響種莊稼。
她特別喜歡那亞腰的柿子,媽媽也特喜歡,水很多很甜;但有一種小柿子結得多而且還很好吃,她也特別鍾愛。想著家裏人濃濃的愛,幸福感油然而生,覺著家裏一切都是好的,要是妹妹也回來就好了。
說到第三勞力,那根本就是一寄生蟲。從輟學開始,到現在不學無術,連一個棒子也不剝,但吃起飯來毫不臉紅。不用說,她也不願提,而爺爺看不下去說:“就是養隻狗,它也是知道看家的”。弟弟仍然我行我素,麵不改色地吃飯,你說什麼都聽不到。出去打工?年齡不夠,才15,在家無所事事,也不學爺爺祖傳的手藝,氣人!
終於到了晚上,吃過晚飯,爺爺還不見回來,於是她就端起半碗魚肉,左手托著,右手拿一個月餅,去了菜園子裏。
爺爺正和鄰居一位大爺喝酒,見她來了,氣兒大爺就問:“送的什麼呀!”
“魚肉,正好下酒。”她說,把碗放到桌子上,才注意到桌子上隻有一根筷子,“另一根在牆上。”爺爺指著牆說。
她抬頭望去,才明白把筷子當釘使了。她後悔來時想著拿筷子的,想著爺爺那有便作罷,不想是這情形,氣兒大爺是為了避免尷尬吧,起了身,說了些客套話。
她拿著月餅說:“爺,嚐嚐月餅吧,挺好吃的。”爺爺接過嚐了嚐,指著桌上已經掰了的月餅說:“這月餅不怎麼好吃,這個……”
“大爺也嚐嚐。”
氣兒大爺也接過嚐了口:“這個咬得動。”
爺爺應聲說:“擱這吧,咬得動……”
她隻道是真咬得動,就放下了。爺爺現在還剩下三顆長得尖的牙,咬什麼東西都很暴力,因此對於硬些的老月餅,自然是不喜歡的。
氣兒大爺站起要走,她瞅了瞅牆上用一根筷子支撐著的一袋柿子,半青紅的,大爺說著:“有大半袋柿子呢,夠你吃的。”
“哈哈,走啊大爺,不在這喝點了。”
“喝罷了,天黑了該回家了。”說著就向外走去,剩下她和爺爺。
爺爺仍倒了一小紙杯酒,押一下嘴,放下,說,“這月餅,都沒熟透,上哪咬得動呐!”
她一驚:“沒熟嗎?”
“做月餅的麵是用油和哩,這都沒熟透,上哪咬得動。瞧這個——“他指了指桌子上一個大半圓的月餅,“啃都啃不動。”
她不禁說:“剛才那個(爺爺手裏拿著的),我掰了老半天也掰不動。”
爺爺說:“你瞧!”那顆稀落的,晃動的,有點黃黃的尖細的牙刻在月餅上,愣是咬不動,咬不下來。
“扔了吧,又不熟。”她感觸地說。
“唉!”爺爺歎了口氣,扔到了碗裏,爺爺養的那隻小狗啃咬起來。
看了碗裏的魚肉,爺爺顫微微的手碰著碗邊說:“我吃不完呐,妮兒,你吃點吧。”
事實上,她在家已經吃了半個膜,一碗米,還有菜,之前吃了柿子加上其他的,再吃就吃不下了。很奇怪,在學校吃多少都吃不飽,在家一會兒就吃飽了還不餓。
“您吃吧,我看著就行了………”其實她還想說,她已經吃飯了,可話到嘴邊就是沒說。爸爸媽媽不等爺爺過來吃飯,總是吃過飯後,見爺爺不過來,再給他去送飯,可能體諒他年紀大,不想讓他來回跑。
“妮兒呀,吃吧,我吃不完……”終究被他說服了,她坐在床邊,拿起半個饃,可是沒有筷子。爺爺說:“到外邊這地裏que(折)個去。”
她就大踏步地往地裏跑,到棒子頂部就折,可,它是軟的,她折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折斷。想到沒筷子是不行的,最後算是弄得了四支比一個手掌短點的楟子(玉米蜀黍結花粉的杆子,可以納鍋蓋),走回屋去。還沒停下來,聽爺爺諷笑說:“看,這狗都咬不動,何況是人!”她聽得明白,爺爺是感歎自己老了,可是爺爺為什麼還認得清她和妹妹呢?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邊用楟子夾著魚肉往嘴裏送,一邊和爺爺說著話,爺爺太寂寞了,整個家都寂寞。這種寂寞來自鄉村固有的風格,尤其在大量年輕人都選擇出外打工以後,這種寂寞就顯得格外清幽,格外的可怕。尤其是在這四野裏,雖親近自然,可這孤獨是難以忍受的,真的不知道,爺爺是怎麼度過這兩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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