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6 更新時間:16-06-21 08:06
許良生已經打開車門下來,長身而立,白T黑褲都把他整個人拉出幾分深遠,他就是看著我倆,沒有太多審視與情緒,漂亮的眸子晦暗不明。
我先說的話,“我餓了。”
三個人一起吃飯的地兒,是崇文門附近的一家館子,周金主帶的地兒,裝修挺中國風,鏤空小窗圓拱門,三人挑了個靠邊兒位置坐下,周金主是常客,很主子地讓我倆先點,許良生點了個青椒肉絲,我看他一眼,點了番茄雞蛋,周金主很嫌棄地看著我倆,要了盤水煮魚和米酒小湯圓。
三個不同口味正好湊成一盤菜,我端起碗便吃著,周金主一筷子給我刪下來,我下麵踢他一腳,“怎麼還要做祈禱?”低頭一看,碗裏的雞蛋被許良生夾在碗裏了,心裏也有幾分憋屈的勁兒,你說我一正經人怎麼都遇到這些不正經的。
吃飯時候懶得和這倆人酸,我一碗米吃完,又添了一碗,許良生讓我吃慢點,我還真慢點了,胃有點疼。這廝青椒肉絲沒怎麼動,倒是吃我們倆點的菜吃得挺歡,不時還能與周金主為了一塊水煮魚過上兩招,我已經懶得瞅這對發小,放下碗,盛著米酒小湯圓,慢慢喝著,甜甜糯糯,這會兒喝起來也是舒服。
周金主逗笑,“能吃能喝,看來死不了。”
“死哪有那麼容易。”
“沒準兒也挺容易,是吧,許老三?”
許良生淡淡掃他一眼,沒有答複,又給我盛了一小碗米酒小湯圓,“你的戒指呢?”
“在我這兒呢。”周金主挺豪氣地掏出來,就跟掏個一塊錢硬幣似的隨意,順帶彈硬幣似的上下一彈,許良生反應也快,手一伸,截了過去,定定地看著我,我攤攤手,“吃完飯再說,成不,我在這兒的下一頓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
他沒有說話,抽出一根煙來,含在嘴裏,鑒於這裏麵不允許抽煙,他還是挺公德的,金主大人就是不客氣的主兒了,自己抽了根出來,點上,推開門出去,許良生便也起身,跟了出去。
我看不清楚兩人在外麵幹了什麼,一會兒進來的是周金主,腿有些瘸的模樣,看了眼我的碗,說你是給哥省錢呢,轉身去結賬買單,我確實沒什麼胃口,第二碗米飯當真是隻吃一口,著實浪費,看著周金主拎給我的炸醬麵,很是意外,他說,“小崽子,給你火車上吃。”
“不配個烤鴨什麼的?”
“廢話真多,滾。”他作勢要踹我,我迅速溜了出去,許良生就站在門口抽煙,地上已經兩根煙頭,可見這是第三根,這個敗家子兒,一下子抽了多少毛爺爺呀,他看了我一眼,將煙扔給我,徑直走向自己的車,這丫的,腿也有點瘸。
現在這狀態,我確實需要一根煙提提神。
兩人都在車上坐下,拉開車窗,都是又一茬沒一茬地抽煙,吞雲吐霧的,嗆得不大舒服。金主大人這會兒推門出來,三兩步跨到車前,抽掉我手裏的煙,含在嘴裏,拍拍車窗,與我倆說再見。
“你倆誰贏了?”我看著後視鏡裏那依然有些一瘸一拐的人。
“我。”許良生說。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後視鏡裏那人已經消失在一片燈紅酒綠裏。
“今天去看降旗了。”
“怎麼樣?”
“還好。”我後倚著車座,滅掉煙,“小當兵的軍步邁得可精神。”
“你才24歲。”
“有時候,24歲可能是人生的大部分時間,”我笑笑,側臉看他,“你要與我說什麼,許先生?”
“我還沒有想到,”他也將煙滅掉,“小夏,我不知道該怎麼與你說這些事情。”
“那我問你個事兒吧。”
他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排骨湯加鹽了麼?”
“。。。。。。”
“被倒了?”
他沒有否認,我心裏覺得挺遺憾,那麼香的湯也真是舍得,白瞎了排骨幾十一斤,想想也沒有別的要問了,便要推開車門下去,他忽然便抓住我的手,“你現在要走?”
我觸電似的抽出手來,“我的票是10點的,這會兒8點,取個票也差不多時間。”
“你為什麼不生氣?”他反倒帶著幾分奇妙的情緒,我下意識地毛孔一收,“我生氣了,你沒看出來而已。”說著趁他沒鎖車門,連忙開車門跳下來,回身看他,臉色卻正起來,這個精致漂亮的人,那雙漂亮的眼睛,靜靜地倒印著我,一個叫做夏至的人,不清不楚,模模糊糊,眾生平等,原來,即便一開始就將那50萬還給他,我依然到不了那個人格上平等的位置。
果然是傻逼都能明白的事兒,自己卻不能明白,原來自己是比傻逼還傻逼,這時候心裏反而莫名地舒了口氣,我拍拍車頂,勾著唇角笑著,“許良生,還好,沒有從小就認識你。”
否則,我得變成一個怎麼樣的人?
再見了,漂亮的男人。
周金主果然有點先見之明,下鋪的孩子鬧人的厲害,我一夜沒睡,炸醬麵分兩次吃得幹淨,胃疼了會兒,吃了止痛藥,緩和一些之後,火車已經快到了。
剛剛下火車,便接到二師兄電話,說是附近辦事兒,問我哪個站口出,順便來接我一下,我無奈笑笑,真夠順便的,來這裏撩妹子還是搞街拍呢?
人山人海地跟著電梯出來,遠遠地就看到二師兄撐著把傘,站在雨幕中,牛仔馬褲大黑T,看著親切。
他已經看到我,與我揮揮手,等我到他麵前,一把將我抱住,“鬼小子,跑了這些天,可算舍得回來了。”
“我怕你一瓶硫酸把我潑了。”
他刮了下鼻子,我睜大眼睛看他,靠,“你不會真有這想法吧?!”
他已經一腳踢過來,“腦袋裏能想點正經事兒麼,要潑也是boss潑你,”見我麵色一緊,他拍拍我的肩膀,一同往地鐵口走去,“教授生氣的是你的項目拖了太久,北京那邊實驗室先前發表了論文,白白錯過了一個SCI。”
“咱們還不都是改進,再改進改進不就又是一篇JACS。”
“你倒是看得挺透,話說你這萎靡不振的樣兒是怎麼回事,沒吃早飯還是被人甩了?”
“前後都占了。”
“你說我怎麼一點不意外呢。”
“。。。。。。。”
那炸醬麵也是實誠的量,這會兒有些積食,我便隻喝了份粥,二師兄胃口還不錯,反正他坑人時候總是能多吃不少,吃飯時間順帶告訴我沒那麼多事兒,他當時看報紙嚇個半死,又看到人來給我收拾東西,真以為我這是要轉學,打電話也不接,不過到了實驗室,才發現就他一個倒黴催的孩子知道這個事兒,師姐師妹們指著照片討論著負心漢都沒把人給認出來。
那你怎麼認出來的?我來了興趣。
“車唄,那路虎可漂亮。”
我不由得哈哈笑著,許良生那一句沒那麼多人看著你,真TM太有道理。
然後我想起來那點家當還在許良生那別墅,便約著二師兄一起過去。在門口進不去,打電話過去,接的是女管家,一會兒那位老司機便出來,開車帶我們進去,二師兄感慨著,到這兒真想不到海底是寸土寸金了。他順帶說為了防止產生仇富心理,就不進去了。
我的行李就在那個房間擺著,拿著出來,女管家打包了份糕點給我,問我許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又問我小許同學什麼時候回來,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你的精神不太好,要去醫院看看。”
“一夜的火車,有些耗體力。”我笑著,與她告別,老司機又堅持要送我們到地鐵口,他與二師兄比較投緣,說得多是海市這幾年的事情,我一副失寵模樣,偶爾插兩句進去。
海市與北市來回交轉,最後生生沒了一個叫做故鄉的東西。
回到學校,從早到晚的實驗,蓋章,回郵件,材料寄出去,簽證是之前的,過審一次就可以,一切收拾好,聚餐,請客,唱歌,期間雪季打電話邀請參加她的婚禮,我找了個理由拒絕,原因就是出國交換,再真的到躺在飛機上,對著那些漂亮的空姐發呆,已經是九月初。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忽然一種疲憊與酸楚漫上心頭,那樣極致,緊緊地抓住心髒,壓不下去,提不上來,一陣一陣,不斷地抽搐。
怎麼會這樣?夏至,你都離開那個地方了,你要去一個新的地方,那裏是你向往多少年的地方,有最好的空氣,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一切都會是免費的,你還會好好回來,雖然你什麼都沒有帶走,但是什麼都沒有失去不是麼?
反正到哪裏都是一個人,你這是傷心什麼呢?
我終究給不了自己答案,隻能昂著頭,閉上眼睛,咽著有些痛的嗓子,我仿佛看到那個18歲的夏至,一場高考後的大餐,與那老流氓似的男人一醉方休,談江湖談人生談社會,隻是醒來,空蕩蕩的地下室,隻有剩下他一個人,一張卡。
他靜靜地看著我,我靜靜地看著他,我們忽然彼此笑著。
我說,“小夏,你去當兵吧。”
“你去當兵吧,好不好。。。。。。。”
作者閑話:
今天一起討論在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之中選擇這個經典論題,一男生說反正都是搭夥過日子,搞得小爺我當場就冒了,身為一個爺們,你這麼不負責的話想想行,可別說出來丟男人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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