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59 更新時間：16-04-09 17:26
自從鄭賢去了子琳家之後，隔三差五都會去竄門，與其說是竄門，不如說是查崗更為合適，雖然子琳很想揪著鄭賢把他扔出去，但看在鄭賢每次竄門給他帶的小炒的份上這悶氣他也就忍了！
“好吃嗎？比起餐廳裏的怎麼樣？”
子琳本以為炒菜的事情隻是鄭賢隨口一說，可沒想到幾天後鄭賢真的提著菜來找他，而且每天不帶重樣，從小炒，到魚肉，再到今天做的鹵肘子。如果說句實話，那麼他真麼想到鄭賢會有這麼好的手藝，自從那個家出來他是第一次吃到像樣的飯菜。
“湊活。”子琳淡淡說了兩個字，但片肉不剩的碗裏哪裏是湊活的樣子？
“還想吃嗎？”
子琳沒有說話，但抱著保溫桶不放的手已經給出了答案。
“想吃的話，明天去我家，我給你做現成的，味道比這好。”
“為什麼要去你家？”
“因為我來你家了，你也該去我家陪我一晚。”
“不去！”
“真不去？”
“不去！”
“明天做羊排。”
“你以為我是吃貨嗎？”
“嘖嘖，多好吃的羊排啊！炸出來金黃酥脆，咬一口肉香帶著油香順著肉滋滋往外冒，到時候在澆上汁……”
“你夠了！”
吃穿住用行，乃圍繞人這一生，並且讓人為之奮鬥一生的存活根本，沒有人可以逃離這五樣，而這五樣中，最具有魅力難以讓人抗拒的就是吃。子琳並不是一個很講究的人，可偏偏有鄭賢慣著他，從儉入奢易啊！
鄭賢的家是在一對出租屋之中，小巷如同迷宮一樣來回穿插，三四層的平房在這小小的空間裏強行紮堆。住在這裏的人大都背著挎包行色匆匆，這裏是打工族居住的地方，他們要的隻是個落腳之處。不講究，隻將就。
在不知怪過幾個彎之後鄭賢推開一到黑色的鐵門，滿院子晾衣服的潮濕味道撲麵而來，廉價的洗衣粉味道彌漫在空氣之中，子琳隨著鄭賢上了樓梯來到三樓拐角處的鐵皮門錢，掏出鑰匙開了門。
不大的客廳裏擺了張床，拐角處是子琳的房間，餐廳衛生間相連越客廳相對，六十多平方的小房間因為簡單的家具倒也不顯擠。家中的擺設都很簡單，幾雙鞋，廉價的組合衣櫃，電視機，茶桌，簡單的廚房，還有一個掉了蓋子的舊水壺，差不多就是全部家當。不大的窗台上擺滿了花，各種各樣，個個都綠油油的充滿生機。
“我媽等會回來，我去買菜做飯。你在這等著。”
子琳再次環顧屋子，他才意識到鄭賢的家並不富裕，他哪裏有錢頓頓都給自己送肉吃？
“今天晚上吃肉嗎？”
“當然！吃羊排，也好好犒勞犒勞我老媽！”
“但你哪有那麼多錢？”
“去賒啊！肉鋪老板我認識，賒的賬每周六周天用勞動力補上，平時我在輔導輔導他兒子功課，也就算抵了肉錢，反正就你一人份的，又不多。我不會虧了你的。”
鄭賢說過，他會用自己的所有對他好，哪怕就是要飯，寧可餓死自己也絕不能苦了子琳，他的決心從不是說說而已。
趁鄭賢去買菜的時候，子琳去他的房間看了看，不大的牆上貼滿了獎狀，從小學到高中，橫跨所有學科，不大的書桌上擺滿了學習資料，襪子一隻仍在床頭，一隻扔在書桌上，就連拖鞋都東一隻，西一隻，床上更是慘不忍睹，對一個男生的臥室抱有期待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子琳扯開床單想找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卻看到枕頭旁邊在這個房間裏唯一一件疊的方方正正而且幹幹淨淨的校服。先開始他並沒在意，但盯著看久了，他突然覺得有些熟悉，走進扯開校服一看，心中的疑惑被證實，這是他自己的校服！衣服上還殘留著賓館劣質香皂的味道，殺傷力極強。
因為打架他不知道丟過多少校服，又買過多少校服，但唯獨這件校服看起來讓他覺得那麼順眼。
“鄭賢，鄭賢，快出來幫我提一下東西！”
屋外傳來的女聲，讓子琳慌忙放下校服幾步並到客廳。女人見到從臥室出來的陌生少年，先是一愣，繼而笑道：“你就是鄭賢說的那個要來的同學吧？長得真漂亮。”
婦人的身材很好，即使被臃腫粗陋的衣服包裹也遮不住她姣好的身材，容貌雖然普通，但在溫和笑意的點綴下也更顯親和。
子琳什麼也沒說，隻是上前接過女人手中的油和麵，對於他的突然幫助，婦人有些意外，但笑意卻蔓延至眼角，心裏不由替兒子交了一個好朋友而開心。婦人將手中的刺眼的橘黃色背心掛在衣架上，轉身去給子琳倒水，又從包裝袋裏摸出好幾個水果洗幹淨遞給子琳：“你來了，也沒什麼招待的，將就一下吧。我們家也沒網，也隻能讓你幹坐著了。”
子琳搖搖頭回了句沒事。婦人坐在凳子上，因為一天的勞累，即使得以休息卻緩解不了全身的疲憊，她佝僂著身子不停用拳頭捶打後背，越敲神色越難看，額頭還有細密的汗珠流下，看來她的確是老了。連錘個背都覺得麻煩。
突然間，一雙大手覆上肩頭，緩緩的替她揉捏手法極為熟練，不到片刻婦人便覺得沒剛才那麼累了。
“麻煩你了，你是客人卻讓你做這種事。”
子琳一邊替婦人捶背，一邊回答：“沒什麼。”幾年前她母親重病的時候他就天天為母親捶背，現在病好些，就忍不住不著覺的往外跑，他也記不得有多久沒見過老媽了，又多久沒替她捶背了。
“你的手掌比鄭賢的手掌寬，而且軟，力道也正好，鄭賢替我捶背的時候總是不敢用力，生怕把我錘壞了一樣。”
“是嗎？”
突然間，婦人歎了口氣：“他這孩子其實不怎麼喜歡和人接觸，有什麼事情也很少會對我說，不過他有你這朋友，我也放心了，他還是第一次帶朋友回來，我一直以為他是覺得我丟人。”
“不會的，天底下沒有兒子會嫌母親丟人。”
婦人一笑：“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
等鄭賢提著菜回來時，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錯愕，看著子琳替老媽捶背的和諧畫麵他一度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把你同學晾著多不好？”
鄭賢看了看依舊如常為自己老媽捶背的子琳，搖搖頭快速進入狀態：“就是和賣菜的張嬸吵了幾句。他把爛菜摻在好菜裏麵以好菜的價格賣給我，辛虧我眼尖。”
“唉，她們也不容易，何必計較這麼多？”
“我們也不容易，媽，總是事事為別人著想，把他們慣壞了總有一天會欺負到我們頭上。”
婦人沉默，不再說什麼，親親拍了拍肩頭示意子琳停止捶背：“我去給你們做飯，你和你同學玩去吧。”
鄭賢立刻將蔬菜往身後一藏：“媽，算了吧，你累一天了，今天兒子給你做一頓。”
婦人滿臉狐疑：“你做的飯能吃嗎？”
鄭賢嗬嗬一笑：“當然，而且特別好吃，你去買包鹽回來，我來做飯。”說著鄭賢推著婦人就往外走，婦人依舊不放心道：“你真行啊？”
“當然，當然，你不是說你兒子最聰明嗎？去買鹽吧，不然飯吃晚了壓床。”
眼見把老媽支走，鄭賢才舒了一口氣，子琳有些不解的反問道：“為什麼你不讓你媽做飯？”
鄭賢麵色凝重：“我已經受了十幾年的煎熬，不能再把你推入火坑，而且你的飯必須我做！”
“你媽做飯那麼難吃？”
“你應該問我，吃了這麼多年居然沒死。”
將鹽買回來之後，被攆出廚房的婦人就一直皺著眉頭往廚房裏瞅，她從沒見過自己的兒子下廚，在她的印象裏，最多也就是切菜，可直到廚房裏香氣四溢，她才意識到也許自己真小看這個兒子了。
鄭賢一共做了四個菜，魚香肉絲，羊排，回鍋肉，土豆絲，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可賣相和味道卻拉出餐館幾條街。
子琳默不作聲的吃著，婦人也吃的特別的幸福，作為這頓飯的主廚自然不用多說。他的目光都在那一個人身上。本來子琳打算幫忙洗碗，卻被婦人將他和鄭賢一同攆回臥室去了。
“吃飽了嗎？”關了房門，鄭賢詢問道。
“還行，吃多了不舒服。”
鄭賢神秘一笑，說了句等著，便一溜煙的跑了，回來時手裏多了個保溫桶，二話不說遞給子琳：“打開看看。”
保溫桶裏麵塞的是滿滿的羊排，而且是最好的那部分小排骨。
“我知道你沒好意思吃，我把好的都給你留下了。”
，麵對飄香的羊排子琳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你媽知道了，得多傷心？”
“改天我在做頓好的就行，我現在隻想把你哄好了。”
從小到大，沒人對他這麼好過，把所有好的全都留給他。也從未覺得得到一個人喜歡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
“你動過我校服了”鄭賢掃了一眼丟棄在枕邊的衣服道。
子琳吃著羊排糾正道：“是我的校服。”
“你不要了就是我的。今晚，你和我一起睡怎麼樣？”
“不用了，我打地鋪。”
“擠一擠吧，擠一擠暖和。”
“我說了不用！”
“那我睡地鋪你睡床上，你要不同意我就去地上擠你，選一個吧。”
子琳的選擇可想而知，二人聊了一會，因為子琳實在和鄭賢聊不下去便幹脆往床上一躺，一副的疲憊的模樣道：“我累了。”
鄭賢抓過子琳的腳腕，驚的子琳渾身一震，凶狠的目光立刻射了過去，鄭賢嗬嗬一笑：“先別睡，我先換個床單被套。這我已經兩個月沒換了。”
“不用，我累了。”
“你就那麼想感受著我的味道入睡？”
子琳臉一黑，迅速從床上翻身，鄭賢從衣櫃裏拿出新床單杯套，一股洗衣液特有的香味便充盈整個房間，鄭賢身上隻有肥皂的味道，何時會有洗衣液的香氣？似乎察覺到子琳的疑惑，鄭賢將床單一躲，香味更濃：“我知道你不喜歡肥皂味，這個洗衣液是我特地去超市一個個聞過來的，和你用來洗衣服的洗衣液味道一樣，怎麼樣？香不香？”
麵對那張笑臉，心裏某一處好像有哪裏發生了變化：“你洗衣液倒多了。”
“不倒多點，味道留不住。”
睡覺的時候鄭賢一直側著身子看著床上背對著他子琳，灼灼的目光看的子琳睡意全無，而且不敢翻身。
“子琳，你轉個身唄！”
“不轉，我不習慣右側睡覺。”
“可躺在左邊壓著心髒，不舒服。”
“我壓這麼多年也沒死。”
其實鄭賢特別想親自把子琳搬過來，讓他對子自己，可他知道子琳不會同意，不由換了個話題道：“誒，想不想喝酒？”
“不想！”
“為什麼？怕喝醉了我看你笑話？”
“我酒品很好！”
篤定的一句話，讓鄭賢差點笑噴，他特別想打趣一句，酒品好還往桌子上倒水？酒品好還喋喋不休的像個話癆？
“想不想聽歌？”
子琳有些火了，他特別想翻身而起堵住鄭賢的嘴，但剛起身腦海裏就冒出一個念頭，也許他等的就是那一刻。
“不想，你能不能好好睡覺？”
“既然這樣，我就勉為其難的給你唱一個吧！”
“……”
等了一會，屋中還是靜悄悄的，就在子琳以為鄭賢打消唱歌這個念頭的時候，屋中又想起了一個聲音：“你想聽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聽，我想睡覺！”
鄭賢清清嗓子，完全無視子琳的意願，扯著嗓子唱了起來：“有沒有那麼一首歌，會讓你突然記得我？留下來的若是寂寞，我想知道為什麼……”
說實話，鄭賢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可也架不住五音不全，一首個唱了四五句沒有一句在調上，要不是那歌詞家喻戶曉，根本沒人能聽懂他唱的是什麼。
這一次子琳終於忍無可忍，跳下床騎在鄭賢身上，雙手掐住他的脖子，紅著眼道：“夠了，別唱了，難聽死了！”
鄭賢盯著上方那張帶著怒意的臉心裏卻覺得幸福，微弱的月光打在他的五官上，霎是好看。
“我可以不唱，你唱幾句給我聽聽。”
“不會！”
鄭賢輕咳幾聲，又繼續道：“有沒有那麼一首……”
子琳算是服了他了，一掌捂住鄭賢的嘴，滿臉不爽的唱了起來：“燈熄了，月亮是寂寞的眼，靜靜看著，誰孤枕難眠遠處傳來那首熟悉的歌那些心聲為何那樣微弱很久不見，你現在還好嗎……有沒有那麼一首歌會讓你心裏記得我就算日子匆匆過去，我們一起曾走過……”
這首歌子琳比鄭賢的熟悉的多，而且唱的也好聽的多，音準不說，再加上子琳的聲線，一開口就把人吸進去了。鄭賢閉著眼仔細聽著，這首歌是子琳唱歌他的，隻唱給他一個人。他也希望如歌中所說，有那麼一首歌，一個人，一件東西，讓子琳看到就能想起自己。
沒有人知道以後是什麼樣，現在也會變為回憶的一部分，也許多年後我身邊不會有你，所以才要抓緊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和你在一起，這樣多年後回憶起來，我的記憶力就全是你，你依然陪著我。
“子琳，你以後不要在其他場合唱歌了。我怕你唱的太好聽，有太多人喜歡你。”
鄭賢盯著床上背對著自己的身影一字一句的認真說著。
“我不喜歡唱歌。”
“這就對了，你唱給我一個人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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