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74 更新時間:16-05-13 12:24
南海,顧名思義指的是東海以南,由赤海道貫通連接的那一片廣袤海域,這裏人煙不算稀少,卻由於道阻險長,島與島之間不能通達,使得諸島間雖然修行人數眾多,卻始終是散修門派星羅棋布,難以形成大的氣候。
當然,這指的是十年前。
當今望天樓掌門素懷天下之誌,自然是從在位之初起便開始了布局,十年前,為了鞏固望天樓在海上的絕對主權,望天樓索性對南海中的各門派實施了一波大規模的清掃,期間殺伐之殘忍,手段之血腥,不提也罷。
而這些門派中,包括此戰中意圖和望天樓拚個魚死網破,到最後卻是魚死了網沒破的踏瀾莊,以及有幸做了漏網之魚,一直存活至今的淩仙門。
淩仙門位於某座小島中央的南際峰上,海霧繚繞,靈氣充裕,漢白玉質地的山門柱屹立其間,頗有些超然物外的淩傲氣勢,隻可惜那名從中走過的,道士裝扮的青年步伐太過匆忙,致使這氣勢打了幾分折扣。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剛剛得到的這個消息,已足以令他喜上兩次眉梢了。
祈年殿入室弟子慕景霽親自修書一封,邀淩仙門與其裏應外合共同對抗望天樓,十年來,淩仙門在望天樓的威脅下苟延殘喘,這次有了祈年殿這個堅實的後盾,就算不能在一夕間扳倒望天樓,也定能在南海之上站穩腳根不在備受壓迫。
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信箋,這名青年也未曾歇息片刻,就一路小跑的來到了掌門的房前,一邊喘著氣一邊推開了房門。
“師傅,出大事了。”
“何事驚慌?”
屋內氤氳著不知名的淺淺藥香,盤膝坐於藥爐旁的年邁道者,捋了捋垂至蒲團上的花白長須後,以略顯滄桑的話音淡淡的發問。
“不是驚慌,是驚喜,”那青年繞到師傅的麵前,恨不得讓對方一覽無餘似的將信攤開,“祈年殿的入室弟子來信,說是要助我們淩仙門對抗望天樓,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啊師傅……”
“祈年殿?”截斷了青年激動的敘說,老者閉著眼睛微一沉思後眉頭緊皺,“我帶著淩仙門躲了十年,沒想到,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師傅你這是何意?”
青年也跟著皺起了眉,也許是藥煉過頭了的關係吧,這屋內潺潺的藥香,不知何時變得苦澀而凝重了起來。
“今日之後,世間便再無淩仙門了,”老者如是道,語調平靜卻悲涼,“你也可不必再叫我師傅了,片刻之內,淩仙門將會變作修羅場,你還是快快逃命去吧。”
仿佛是要印證老者的語句,他話音剛落,山下便傳來了一聲鳥雀驚飛的淒厲慘叫,在青年無法望見的山門處,劍鋒自淩仙門弟子的脖頸間倏然劃過,拋灑的鮮血淅淅瀝瀝的潑上道袍,飛濺至幹淨的漢白玉上,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那師傅呢,師傅怎麼辦?”
明顯是感覺到了危機的迫近,青年在一瞬間慌了神,而那老者卻是站起來將那封信撕成了兩半,慈祥的眉目間是令人肅然起敬的決然之色。
“我既是掌門,自然要和淩仙門一道,戰至最後一刻。”
劍從被穿胸而過的人身上抽出後,便在風的纏卷流繞下散去了形體,隻餘零星的血珠宛如無所依憑般綴於半空,歐陽宸一腳踢開那具倒在麵前的屍體,一邊望向修葺在南際峰半山腰,那並不繁密的建築群落,一邊朝身後的望天樓弟子們揮了揮手。
與先前的那幾個門派一樣,淩仙門,也是一個活口都不留。
祈年殿意圖利用南海上的諸多門派,製造內亂以牽製住望天樓,而望天樓掌門則是將計就計,借助祈年殿此舉順藤摸瓜,將一些潛藏頗深的門派悉數挖掘了出來,而眼前這淩仙門,自然也是這諸多門派的其中之一。
迅速而幹練的指派了各自的任務,歐陽宸在隨行的諸位望天樓弟子,兵分三路去圍剿或奪路而逃,或拚死而戰的淩仙門餘黨後,獨自一人踏上了尚未沾染血跡的石階,這石階旁有蒹葭色的青苔叢簇的生長,欣欣向榮,恍然未覺血色將近。
有豔紅色的液體伴隨著模糊的哀嚎,從高階上宛如涓涓細流般淌了下來,漫溯過那呈新綠色的苔蘚時,與之混雜成了一片宛如淤泥的粘稠黑色。
歐陽宸記得,十年前望天樓血洗踏瀾莊時,門前的雪地被溫熱的血液濡濕,又被一雙雙冷漠的皂靴踏過後,呈現出的便是這種雜亂而肮髒的顏色。
實際上,眼前的這一幕,好像和十年前的踏瀾莊覆滅之歿,也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同樣是望天樓,同樣是血,流淌過山門蔓延上石階染紅了落葉。
不同的,除了踏瀾莊和淩仙門的稱謂以外,大概就是站在這裏的歐陽宸了吧。
十年後的歐陽宸,已經能夠憑一己之力主宰別人生死了,這與十年前那個要麼逃命要麼被殺的歐陽宸是何等不同,十年後的歐陽宸,亦可以在看著本是無辜的人倉皇逃命時,麵無表情的下令格殺了,這與十年前那個躲在暗室裏,拿牙咬著手強迫自己不哭出聲的歐陽宸是何等不同。
冷血也好,殘忍也罷,從眼睜睜的看著雷光轟穿父親的胸口,再到望天樓內的爾虞我詐明槍暗箭,漸漸的歐陽宸領悟出了一個道理,那便是世間所有的爭端,無非都是不同人的不同希望之間的較量,如果你不想充當成就他人的犧牲品,那就要想方設法,讓他們成為你的墊腳石。
就像狼一樣,撕碎他,否則,撕碎的就是你。
越往上走,那不絕於耳的慘叫聲便愈發的清晰起來,等到了淩仙門弟子聚居的半山腰,別說是血流成河了,破敗的屋舍間甚至堆滿了淩亂的碎屍——這屍體清一色的身著道袍,畢竟望天樓是當時五大門派之一,掌控著地水風雷的天術咒法,淩仙門這區區的微末之技,在望天樓的精英弟子麵前自然是不堪一擊的。
於是這一次,和十年前害怕得哭出來不同,歐陽宸隻是微微皺了皺眉,而他皺眉,也僅僅是因為這撲入鼻腔的血腥氣味,稍稍有點濃鬱了而已。
——他早已習慣了去抹殺生命,就像十年前的黑袍男子抹殺掉踏瀾莊的掌門,也就是他敬愛的父親一樣。
不過,凡事總有那麼一點意外。
前方傳來較之前一麵倒的屠殺,要激烈了許多的打鬥聲響,剛踏上最後一層石階的歐陽宸遙遙望去,正有一人在近十位望天樓弟子的包圍圈中臨危不亂,那人手執一束拂塵立於廢墟之上,矍鑠的花白長須在浮滿血塵的風中舞動,在與之同色的道袍上留下一道看不清的分界。
淩仙門,淩仙門,自然是要有幾分仙風道骨的。
“淩仙門攪亂南海安定在前,勾結燁國祈年殿在後,留之必禍害無窮,我望天樓今番前來,正是要為南海徹底根除此隱患,淩仙門弟子若肯放棄抵抗,我或可考慮免其一死。”
示意圍攻的眾人暫且住手,歐陽宸分開人群緩步走上前來,語調是仿佛正替天行道的義正嚴辭款。
——你看,今天的歐陽宸,已經可以把殺戮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了,這與十年前的他又是何等的不同。
“你就是望天樓的三弟子吧,望天樓要滅我淩仙門隻管動手便是,何必找這等拙劣不堪的借口?”
那老者輕揮拂塵,掃出的清風在其麵前拓出了一片清淨的空氣。
“我不喜歡殺人,尤其是無辜的人,”歐陽宸手握劍柄鄭重其事的說道,一時也辨不出真心還是故作姿態的虛情假意,“希望掌門莫要辜負了我的一片苦心。”
不過是真是假,對於要為淩仙門堅守到最後一刻的那老者來說,也沒什麼區別就是了。
“弱肉強食,這不是望天樓的規矩麼,淩仙門雖實力不濟,卻也從來都不需要這施舍般的同情,”
那老者手臂一揚,手中的拂塵上亮起了絲絲縷縷的冷色光芒,乍一看去竟到了有些耀眼的的程度。
“動手吧,我倒要看看,我這把老骨頭,能在望天樓的天術咒法下走上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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