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0 更新時間：16-06-25 21:27
徵音坊與角音坊兩位坊主猝死帶來的麻煩在兩人五七之後顯出了端倪。彼時白虎樓主和青龍樓主已經接了兩坊一月有餘，雖說未曾亂了千魂引的賬目規矩，但到底兩樓的事務為先，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尊上命各樓各坊推了人上來繼任，盟中規矩繼任者不可為原坊原樓部眾，以免手底下的人錯了心思交代下的事不好好辦。自從六年前蕭妄塵挫了舊時四樓樓主掌了青龍樓之後，千魂引各坊各樓便沒什麼大的改動，凡是有點本事的，紛紛動了心思，更何況是如此要緊的位子。一時間各樓各坊皆是暗暗叫著勁，私下切磋比試的爭鬥不斷，上頭交代下來的活計也是比著做著，而各位樓主坊主皆是默默，畢竟江湖之中便是如此，隻要不出格，也不方便阻了部眾的上進心思。尊上更是樂見其成，甚至主動賞了出眾的那幾個，這樣一來那幾個得了臉的樓主坊主便更是催著底下人去牽了頭了。
往日裏的恩怨，在此時便更有了由頭。
不好明爭的時候自然是暗鬥，但如今尊上已然許了明爭，又何必暗鬥？
說起暗鬥，無人敢惹的隻有司毒的葉燃犀的朱雀樓。這位毒步寒的本事千魂引裏無人不曉，他手下調教出來的人又怎會是好惹的？更何況用毒者最是陰毒防不勝防，除非不飲不食不眠不休，否則總能找到空子。葉燃犀剛剛掌了朱雀樓的時候，便是一向進賬最多的司殺的白虎樓也隻能與朱雀樓平分秋色。這江湖中尋仇滅口的暗生意，用毒自然比殺手簡單些。加上攝了毒物的痛楚比之百刀淩遲有過之無不及，若不是特意想威懾生者，或是恨之入骨非要讓人嚐嚐生不如死的剮刑，自是下毒略勝一籌。大多數時候，葉燃犀的樓眾在千魂引中都是讓人繞著走的。若是朱雀樓來爭，真的敢與之較勁的怕是不多。
隻是此次的推舉，葉燃犀下了嚴令，朱雀樓中弟子嚴守自身，如有爭搶鬧事者，殺。
匪夷所思。
也有幾個暗中不服悄聲的行著小動作的，但次日便被人發覺死相淒慘的掛在了朱雀樓門樓上。
再無人造次。
朱雀樓的退讓自然讓其他樓坊徹底鬆了口氣，放開了手腳鬥了起來。
不同於朱雀樓的安穩，甚至與平日裏的沉寂不同，青龍樓仿佛一夜之間躍了起來。
雖說青龍司諜，平日裏的任務多是見不得光的。但眾人在這一月來的活計中逐漸覺出了這一幹樓眾的淩厲之處。司諜者，莫不有著朱雀樓的陰損，掌著玄武樓的本事，熟著白虎樓的手段，不聲不響的便脫穎而出，在眾人忙著彼此撕咬的時候，青龍樓的左使顧劍悠便拔了頭籌，第一個進了演武堂。
雖說省了百人陣的耗損，但一月來七項特等的單子，二十七張甲等活計，五十一門乙等押鏢行商，這般的好本事自然獲了尊上允準，從來不聲不響的青龍樓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青龍樓主蕭妄塵卻依舊是我行我素，仿若這位顧左使全然不是他樓中部眾一般事不關己。每日議事廳回事時也從不多提一句，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除卻顧劍悠，白虎樓主韓英的大弟子齊斐遠，玄武樓主路起外甥女丁羽翎，商音坊主景漣舟風花雪霜四香主出了一個冷霜華。四個進了演武堂的，個個都是有本事有手腕的，其中數齊斐遠與顧劍悠爭得厲害，這兩人平日裏便是不對付的，雖說有著幼時一同入樓受訓的情義，但因著分別被青龍白虎兩樓收了，這份情義也就隨著這些年兩樓的不協化為了明爭暗鬥的陰狠不讓。這次雖說顧劍悠拔了頭籌，齊斐遠也是緊追其後，不過堪堪晚了半個時辰而已。
千魂引規矩，凡入演武堂者，一月為期，出關即為試。
向來若是過了百人陣必有損耗，便是當年蕭妄塵那般張揚霸道的七絕勁也是足足在演武堂修養閉關了七日才出關應試，四樓五坊主各一掌若是不養足了內息硬接，當場斃命都是有的。不過便是內力最為淺薄的人歇上一月也是夠了的，若是一月都歇不過來，那便無須比了。如此隔絕也是為了不讓各位樓主坊主向他們傳遞消息。最要緊的是，盟規中是默許了入演武堂的人彼此內鬥的。堂中四位皆是高手，若真是鬥起來。。。。。。這便是說，一月內能走得出這演武堂的，便已然定了坊主之位了。
可想而知，四人入演武堂的那一日清晨，議事廳裏定是熱鬧非凡，好戲不斷。
原本九把烏木椅隻坐了七人，徵音坊和角音坊的椅子空著，突兀的很。尊上尚未到，下人按照各樓坊的喜好上了茶，蕭妄塵昨夜與齋忌喝酒喝得晚了些，晨起便有些口渴，也不怕燙口，急急灌了一杯便著人添茶。韓英見了，低頭撇著茶沫，聲音低低的
“青龍樓主的左使不過才入了演武堂，您就這般急著慶賀，到底是年輕沉不住氣啊。”
蕭妄塵聽了一挑眉。呦嗬，這就來了？
“韓爺說的是，這位顧左使到底是年輕不經事，都是盟中兄弟我本想勸他莫要失於急切，比您老首徒齊斐遠還小了足足兩歲，總要敬一敬前輩，晚上那麼一時半刻，即能搏個謙遜的名兒，也算給足了您老麵子。可惜啊，我平日裏實在跟這位顧左使說不上話，也便由著他了。如今已然入了這演武堂，若是有什麼得罪的，下手重了，我在這兒以茶代酒，先替顧劍悠向您賠罪了。”
“噗！咳咳咳！”
羽音坊主封卿言向來吊兒郎當不管不顧，聽了這話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宮音坊坊主穆不修一身。除了景漣舟慣了的冷臉和路起並未聽懂的木然，旁人皆是忍笑忍得辛苦。
這一番話，既是諷了齊斐遠比顧劍悠多上兩年的修為卻遠不及他的本事，又幹幹淨淨的撇淨了並非他蕭妄塵有意指使，更是將這位白虎樓主年過而立才坐上這樓主之位的年資拿出來取笑，聽起來似是謙遜，實則十足十的比罵街強不上多少。
果然，韓英花白的胡須都顫了起來，一雙鷹眼眯著，臉漲得青紫，顯是氣得不輕。
“一月之期未到，結果未分，青龍樓主現在論起這些，不合適。”
許是見著韓英快要氣的走火，景漣舟冷冷的一句止了蕭妄塵繼續調笑的心思。四樓在五坊之上，千魂引向來尊卑分明，坊主見各樓主皆是要躬身施禮的，但景漣舟是尊上心腹，唯有他言辭間無須用上敬語，平日裏與各樓坊皆不親近，舊時傷了麵目常以半麵寒鐵麵具示人，冷心冷麵的模樣便是一向無所顧忌的葉燃犀也是要讓上三分。蕭妄塵微微一笑，也不搭腔，隻是低頭品茶。路起原本便耿直木訥，並未聽懂方才蕭妄塵拐著彎罵人的言語，隻是聽他們提了顧劍悠，頗有興致的轉過身問著
“平日裏從未聽說這位顧左使有何出挑，不曾想竟是這般厲害的手段和功夫，那日我去分舵路過荊州，正趕上有蠻子在巍山要劫了咱們的鏢。江湖上誰不認識盟裏的月白旗，原本還以為不過是不開眼的流寇，沒想到為首的那個頗有些功夫，九節鞭甩開大半弟子靠不上前，我正路過看的心癢，還沒待出手，這位顧左使就上了，那把鐵扇使得漂亮，不過二十招便提了匪首腦袋，這麼俊的功夫，蕭老弟你這些年到底把他藏哪兒了？”
蕭妄塵聽路起問的實誠，那一臉的躍躍欲試頗為急切，他咕咚了口茶成心逗逗路起，卻被穆不修的一聲輕哼給攪了
“藏？嗬，玄武樓主您這話問的可是有趣。這些年青龍樓的事務蕭樓主理了多少您還沒數麼？若說蕭樓主金屋藏個嬌還說得過去，至於這位顧左使麼，怕是此役之前，蕭樓主連他長什麼樣都不曉得。怕是覺得攤上這麼一位樓主混不出頭，這顧左使才一鳴驚人動了這心思吧。”
這話裏帶的刺兒便是路起也聽得皺了眉，蕭妄塵轉頭瞧了一眼穆不修，突的想起前半月顧劍悠報了個單子上來說是無意中傷了盟中兄弟的親眷，回想起來應是宮音坊坊主小妾的親弟。不欲惹事，蕭妄塵搖了搖頭
“宮音坊主說的是，我若是藏，也是藏些俊秀小倌兒，或是床上功夫不錯的花魁清客，功夫這麼俊的，便是潘安貌我也不敢上手啊。”
“不說這個，等他出來，蕭老弟，你可一定要讓我跟他比劃比劃，我可眼饞著呢！”
路起瞪圓了眼睛說著，蕭妄塵不免失笑
“這你跟我可說不著，我方才都說了，我與他不熟。況且一月為期，這顧左使出不出得來還不曉得呢。”
路起一聽更急了，像是怕蕭妄塵推脫，臉急的通紅。一直不言語的葉燃犀知他要說什麼，連忙抬頭給路起使了個眼色，可惜這位武癡並未瞧見。
“這是什麼話？！你那左使的功夫莫說是做個坊主，即便是做個樓主也。。。。。。”
“玄武樓主慎言。”
蕭妄塵截住了話頭，正色道，聲音沉沉透著告誡的微涼。路起一愣，方覺得失言了，有些訥訥，還不及說話尊上沉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這般熱鬧，看來青龍樓主果然送了個好幫手給我啊。”
此言一出，誰還敢坐？紛紛跪下施禮。
尊上緩緩步出，右手撚了一封蓋了紫金印的信件，蕭妄塵瞧見，心裏一沉。瞥了一眼神色同樣沉沉的葉燃犀，知曉今日又是一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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