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11 更新時間：16-05-02 21:35
紅綾纏上屋簷，林府大門外已經掛上了紅色的燈籠以及貼上了喜慶的“囍”字。房外偶爾有個下人匆匆走過，前廳傳來賓客的歡笑和諸如“恭喜”類的祝福的話，都或清晰或不清晰地鑽進耳朵。
她很清楚，今日是她大婚之日。
閨房內，沒有裝飾成婚房，一襲淡雅溫和的布置，因為開了窗，風吹進來，青紗的簾子飄舞起來。格格不入的是她，一身戎裝，坐在銅鏡前。她盯著銅鏡中的自己的樣子。柔順的黑發已經束起，五官還是透著女子的柔情，等晚些再畫個能顯得像男子那樣硬氣點的妝容罷。終是抿了抿朱紅的唇，垂下眸子，拽著長過手心的衣袖。
今日大婚，嫁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大哥。
大哥恐怕也是心情複雜地穿著女人的嫁衣吧。唇角稍稍上揚了一些。大哥總是那麼護她，甚至不惜替自己“嫁”出去。她心想著，抬起頭望著那飄揚的青紗。
林家啊，是從武之家，她的大哥林初塵即使自小習武，身上永遠沒有像軍營裏士兵那般粗獷，卻總是文質彬彬地搖著折扇笑著聽她說話。大哥又正如他的氣質那樣，更加喜歡文一些。隻是，大哥是嫡出的少爺，將來林家的擔子也必會落到他肩上，他不得不以武為重。
本來會一直如此下去，就在一個月前，大將軍蕭家的二公子蕭落城派人來求親，還送來很多聘禮。說是要娶他林初塵的親妹妹林清蘊。那天夜裏他在自己院子裏習練武，一個旋身間，借著清澈明亮的月光看到隔壁院子的妹妹獨自坐在屋頂上看自己練武。清蘊看到大哥發現了他，立馬抹了把眼淚，大哥卻收了劍一個飛身也上了屋頂。也不再抹眼淚，兩手揪著膝蓋上的裙子。
大哥看到她這副糾結的樣子不禁勾唇淺笑，但他有些心疼妹妹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所以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也不問她為什麼哭。“大哥……”清蘊可憐兮兮地開口，聲音裏還染著未哭完的委屈，“嗯？”他溫和地回道。
寂靜的夜裏，他的聲音也溫潤如玉，像是融化在這清澈如水的月色中一般。即使他其實並不喜歡他喊他“大哥”，那多顯老，他今年才18歲而已，下一個生辰尚早，而清蘊才16歲，他也隻大了她兩歲。但是每次妹妹以不同情緒喊他“大哥”“大哥”，他就是覺得很寬心，他要好好習武守護她，守護妹妹的一切。而現在，清蘊她因為蕭二公子的求親，在夜裏坐在屋頂上哭，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像核桃一樣，而且萬一著涼染了風寒那就很糟了，現在已是初秋了，生了病恐怕是要臥床幾天吧。
其實清蘊的身體底子不錯的，從小習武也不常生病，但是大哥就是這般疼惜妹妹。
大哥初塵想著想著，意識到喊了自己的卻沒了下文，於是轉過頭看她，就看到清蘊頂著一雙剛哭紅還沒恢複的眼睛盯著自己看。初塵眼裏，清蘊看上去眼睛水汪汪的，可愛到不行。他的笑意更深，問道，“所為何事？”他看到清蘊咬了咬唇，輕輕說，“大哥，你比我大都尚未婚娶，為何就先到我了？”“因為你未嫁啊。”初塵隻想先看到她幸福了才會放心去娶，他又伸手捋了捋她的發。她又不言了，他就也靜靜坐在她身邊，夜風襲來，清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伸手。“他將自己的手伸向妹妹，清蘊乖巧地把手放到大哥手心裏。大哥的手總是那麼暖，她輕輕吸了口氣，開口道，”大哥，我不想嫁，我舍不得這裏……“嫁出去的女子就不能隨便住在娘家了。”而且……“她頓了很久才繼續說下去，”大哥，我是有心上人的。“她堅定地望向大哥的眸子裏。初塵知道，這兩年她除了幫自己辦公出府行走，很少到府外去了，常把自己關在他的書房裏看書，寫畫，因而他隻能在書房裏另放一張桌子。此外，她也不荒廢自己的本事，就在她自己的院子裏練練武。這些以外就再無其他了。她如何有的心上人？無非就是那個少年了。可是兩年前，那個少年邊銷聲匿跡再無音信了。
大哥閉了閉眼，重新看著清蘊，“大哥，你看。”清蘊的手心裏有一支樣式簡單的木簪子，“他給我的，他會刻些小玩意，他走了以後第二天我在床頭看到的。”初塵望著她，卻想著：那小子竟然半夜進了妹妹的閨房了？！"大哥，我真的不想嫁。“清蘊再一次懇求大哥做主。”要不，大哥你找個女子代我嫁了？“清蘊想方設法拒嫁，不僅僅因為這些，最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蕭洛城還是個斷袖，別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她怎麼能接受，就算蕭家是皇親貴族她也不嫁。
而大哥，其實父親楊昌胤已經把家事和工作都全權交給他了，隻有一些聖上下旨令他去辦的事是自己親力親為的，其餘期間，他們在楊家別院裏安然悠閑的度過。所以說，婚事，可由他去推脫。既然妹妹不願嫁，那便推脫了吧。按清蘊的性子，不答應許是要鬧得府裏幾日雞犬不寧吧。“好，清蘊，大哥幫你推了。”
可誰想第二天這大將軍竟閑來無事帶著二兒子跑去宮裏見了皇上，原本好好地喝著茶，就扯上了蕭二公子的終身大事。
“皇上，不瞞您，其實臣這犬子昨天剛下了聘禮去林將軍家，向他家的二小姐林清蘊求親。”皇上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含著笑意點了點頭，“許了。”所有將軍中，他最信任的便是林將軍，林將軍的為人，密探打聽過，好的幾乎無懈可擊，倒是這蕭將軍……那兒子還是斷袖，皇上不動聲色地看了蕭將軍一眼，麵上還是笑著。雖然許了這門婚事在道義上有些不妥，但他也找不到什麼理由拒絕，林大公子倒是個人才，將來等他完全接了林將軍的擔子。若還未婚娶，就給他相個好人家，哦不，是找個好林夫人，再賜些東西吧。
下午，皇上題好了聖旨派人送到兩家。林清蘊聽著被派來的近侍尉遲磷，最後咬著唇垂下了眸子。林初塵最年長又是已經掌事的下任家主，他跪在最前麵，不能回頭看，也知道清蘊的情況，他皺起了眉。“林清蘊，接旨。”尉遲磷低聲提醒，清蘊卻好像沒聽見一樣一直跪在後麵沒動。該接旨的人都沒動，林初塵站起來去拿聖旨，尉遲磷擋住了他，他覺得這種賜婚的聖旨還是本人接為好，有種誰接了誰就嫁的不明意味。林初塵眼中閃過危險，對上尉遲磷。那眼神就像要殺掉他似得。尉遲磷知道在初塵眼裏他剛剛是欺負了他妹妹的，他曾聽到過宮女們說起過林將軍家的大公子護妹心切。他汗顏，退了一步將聖旨給了初塵。
初塵將聖旨收起來，對一旁的溯月扔了句“送客。”隨後走到清蘊麵前將她牽起往後院走。溯月和初塵一起長大，為初塵效力。跟隨初塵多年的他知道，初塵現在要回去安慰二小姐了。
初塵和清蘊坐在他院裏的台階上。盡管初秋了，太陽還是有些大，初塵最後站了起來好給清蘊擋太陽。知道清蘊傷心，初塵陪著她也沒說話。突然覺得衣裙被小心地拉了拉，低頭看去，清蘊仰著可憐兮兮的小臉望著她。清蘊很委屈但還沒哭出來已經憋紅了眼眶。初塵很心疼清蘊，蹲下去和坐著的清蘊得以平視，他又溫和的笑了，惹得清蘊更加忍不住要哭，她本不喜歡哭的，現在卻成了個愛哭鬼。初塵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好了，別哭了。”“大哥……”清蘊的聲音染了哭腔，“我不嫁，我不要嫁給蕭洛城……不行，我要逃婚……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噗。”看著不知所措的清蘊含著眼淚胡說八道起來，初塵笑出了聲，笑得有點猛，還裝模作樣地用手指抹了抹眼框。
再看清蘊時，覺得她的眸子好像都閃著光，“大哥，嘿嘿。"看到了救星，清蘊笑得他脊背有點涼，“恩？”他還是含笑回應，卻不知道自己的笑已經有些僵硬。
“大哥，不如你替我出嫁好了。”反正我們是親兄妹，長得有那麼像，沒等初塵回應，就見清蘊上下打量著他，“可是大哥你太高了。”雖然清蘊也生的挺高的，但和大哥比，差了一個半頭。
初塵聽了清蘊的話，輕輕拍上她毛茸茸的頭頂，道“好。”清蘊驀地抬頭，背著太陽的大哥卻起身看向遠處，聲音還是帶著寵溺，沒有一絲波動。“隻是，大哥身上的擔子不輕，清蘊你真的要跟我換？”清蘊耳邊隻回蕩著大哥那聲“好”，大哥竟然為了她替她去和蕭洛城完婚。“可是那是欺君，皇帝拿著聖旨讓我嫁給他！大哥你怎麼真的……”大哥隻伸出食指擋在他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自有辦法。”清蘊看著他，落下兩行淚，是她太任性了吧。她埋入自己的臂彎裏，輕輕抽泣起來，她覺得大哥又靠近她，輕撫著她的背。
……
因而一個月後，清蘊穿上了戎裝代大哥前往軍營，而大哥換上了女人穿的嫁衣。
她走到院子裏，往大哥的院子裏望去，大哥穿著紅色的嫁衣，走幾步扯了扯衣服，還是溯月先看到自己的，然後告訴大哥。大哥回過身來看著自己，還是那樣溫和的麵容。這一身裝扮，大哥肯定覺得變扭吧。隻見大哥對溯月吩咐了什麼，不一會兒，溯月端來一壺酒，酒杯下麵壓了一封信紙。
“信裏寫了些二小姐代替少爺工作該注意的事項。”溯月道，清蘊點點頭。溯月又繼續說，“這酒，當然不是喜酒，少爺想分別前喝一杯。”“好。”“還有”，溯月從背上取下一把佩劍。“這劍給你。”清蘊一眼便認出那是大哥初塵最心愛的劍——雲舒劍。她接過劍，將劍從劍鞘中抽出一段，劍身閃著銀光，初塵很小心的保養，劍刃很利。她收起劍，將劍背上。""小姐，保重。”溯月便退下了，清蘊的視線回到大哥身上。清蘊將東西端到旁邊的石桌上，倒了一杯清酒敬初塵，握著酒杯拱了拱手，然後一飲而盡，繼而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初塵一看大步跨過兩個院子中間的籬笆，擋住了清蘊遞向唇下的酒杯，“莫喝太多，還要連夜趕路呢。”初塵便拿下了清蘊手裏的酒杯，有些苦澀地說道，“我要走了。”清蘊有些愧疚，她太任性了，竟然讓大哥代嫁。“大哥，是我不懂事，既到了這一步，我會好好接管事務的。”初塵欣慰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遠遠聽到林府門外的吆喝“吉時已到，起轎。”送親隊伍浩浩蕩蕩，紅妝十裏，向蕭府去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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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要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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