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94 更新時間：16-05-10 23:21
夜，元虛觀。
師徒倆用罷了晚飯，葉星給師父的屋內點亮油燈，燒了一爐暖炭，天冷了，師父年老有些畏冷。
雲痕道長的屋子在大殿正左側麵，裏麵布置簡陋。隻有一張床和牆角放著一些雜物，雲痕道長榻上闔目打坐。
葉星等了一會兒，見師父睜開了眼睛，便湊到跟前，尋了個蒲團坐到了師父的對麵。
“師父！咱元虛觀的元虛劍法也可以用來點穴的？”
“嗬嗬！星兒也看出來了？”雲痕道長含笑反問。
“嘿嘿！那是！您老也不看看你徒弟是誰。葉星是師父的好弟子，還是元虛觀二十五代觀主呢！”見著師父打趣自己，葉星也俏皮的說道。
“嗬嗬！你個臭小子，牛皮吹著也不怕破嘍！”雲痕道長也綻開了笑容，一改往日人前寡言少語的高人模樣。
葉星一直知道，師徒二人一起在觀裏生活久了，各自的性格也就顯露了出來。師父性子溫和，很隨意。不時還與葉星鬥鬥嘴說說笑話，全無往日的威嚴。
隻有在師父不說話的時候，葉星才能從那黑黑的眼眶和略顯消瘦的長長身影下，感到一股允無形的壓力在鋪散開來，這個時候的師父，往往讓葉星不敢靠近。可師父是葉星在這世間唯一承認的，想要依賴和保護的存在。葉星每每都會忍著心中的膽怯，撲上去打破這份突來的死寂。
葉星不語，隻拿探尋專注的目光瞅著對方。
雲痕道長此時卻很欣慰，他知道葉星天資聰穎，質樸淳厚。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自己吃了不少的苦，卻始終不改良善的本性。雖有時頑皮愛鬧了些，可這些對於一個年僅十歲出頭的孩子來說，再平常不過了，而且隻有那些少年老成的人才會思緒多，考慮的多，做的就少，難成大器，雲痕道長覺得把元虛觀的未來托付給葉星雖是無奈之舉，可他心中對葉星是滿意的，也許這孩子將來在修道上會走得更遠更闊。
回想當年，把葉星從菩提寺帶出來，當年未想太多，隻憑心中的一些憐惜之情，嗬嗬，或許還有其他的吧。而這麼多年過去，兩人雖年齡相距甚大，但兩人相處如同父子，不，比父子更親厚，因為葉星的依賴和自己的……縱容。隻是……如今一生修道未果，壽命一天天消耗，遺憾？！失望？！悲痛？！這些劇烈的感情波浪每每在無人的寂靜時刻出現，讓人摒棄掉多餘的妄想。
如今的雲痕子隻有一個心願，就是把自己一生所知所學盡數傳授給葉星，也讓葉星以後的路好走一些。無論未來如何演變，無論葉星以後走的是不是修道之路？！起碼自己離開這人世時，可為星兒的將來少一些擔心，而多一些祈盼！
看著師父又沉思不語，葉星靠近師父，輕輕扯著師父的袍袖，歪著頭，道：“師父，給葉星說說唄！”
“嗬嗬！師父走神了！”雲痕道長摸了摸葉星的頭，繼續道“好！師父今晚就多給葉星說說？”雲痕子摸了摸葉星的腦袋說道。
葉星頓時高興得，都快笑成一朵花了，他懂事的正經畏做，靜待著師父開口。
“回想當年，有幸遇到四處雲遊的你師祖，也就是我師父太一道長的時候，我已經虛歲十五歲了。師祖老人家武功很高，江湖上卻少有人知其名號，因他一心追求仙道，根本無意紅塵的名利紛爭，再加上元虛觀已經沒落，知道他的人更少。老人家雲遊朝城萬裏疆域，四處尋師訪道，期望得到成仙得道的機緣或法門……嗯？”
雲痕道長停頓了下，葉星見狀，不樂意了，剛說到精彩處怎麼停了。他急道“然後呢……師祖找到自己的機緣了嗎？”
“莫急，聽為師慢慢說！”雲痕道長接著往下道。
“當年我與你如今這般的好奇，但又不相信有成仙之說。而你師祖當時就告訴我說，他曾有緣在東邊朝城，那幾萬裏之遙的大山上，見過天空禦劍飛行的仙人。你師祖認定這是一場自己的機緣，便苦苦相求那仙人收他為徒，。
怎料，仙人卻告訴他，他也不是仙人……。”
說到此處，雲痕道長略沉思了會，抬眼斜睨著葉星。
葉星此時被師父的話尾吸引了注意力，迫切想知道後續發展，不過雖然著急，卻也不敢急催，怕師父講到這就停了，他也就眼觀鼻，鼻觀心的樂嗬嗬的也抬眼瞅著師父。
兩人對視著，不到一分鍾，雲痕子這才莞爾一笑後，手撚著須，接著說道：
“這位仙人說，他隻是修仙者，並不是真正的仙人。而這個世間也沒仙人在此停留。
雖然仙人言語中透露並不會收師祖為師，但你師祖鐵了心的要拜他為師，以便求得修仙之道。
此人見師祖執意尋仙，也就道出了其中原由，他說道：“師祖沒有仙根，因而無此機緣”。
你師祖怎麼肯罷休，自己走遍大江南北隻為尋仙，如今尋到了卻不得機緣而入，如何甘心。他冒著得罪仙人的風險又問：“仙人，什麼是仙根？”。
“天地混沌，生陰陽而分五行，身有五行先天之根則具有仙根，不過有仙根之人，了了無幾，為萬中無一的人選。”
仙人回答完你師祖的話後，禦起飛劍而去。”
講到此處，雲痕子手撚著胡須，眼神向遠處眺望，一雙歲月積澱的蒙塵雙眼此時異常的明亮，仿佛裏麵充滿著點點燈火，時不時會有跳動的光芒閃爍。
此時夜已深，寂靜的仙人壇上，寒風仿佛不知疲倦的來回遊蕩，似乎是想把自己的氣息傳遞得無所不在。
雲痕子低沉而悠長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你師祖身上有元虛觀的仙法傳承，卻不得入門，很是失落，但他仍心有不甘，一生為道，隻肯衛道，依然四處周遊尋找機緣，而已經沒落的元虛觀無人經營。門徒盡散，你師祖為了元虛觀的傳承，便收了當時已經孤身一人的我為徒。我也是實在傾慕師父的一身巔峰武學，再加上自己對仙家功法已有幾分好奇，便陪著師父一起回到元虛觀。師父去後，我便如師父往年一般，繼續雲遊訪道。那時年紀輕，對那江湖俠義之事也多有參與，為此，惹出不少事端來，如今65年過去了，雖然經曆了無數的風風雨雨，江湖仇殺，但幸甚如今安好！”
“當年師父以元虛劍法立足武林，同時兼容習得一身江湖輕功與岐黃之術，江湖高手施展的點穴功法雖然看著神奇。不過萬變不離其理，明白人體周身要意，再配以點穴功法精準把握輕重。
我元虛觀劍法超凡脫俗，劍路精準奇絕，認穴點穴上絲毫不差於江湖的點穴手法。”
“多年前，我雲遊返回，路遇太和鏢局付萬成送鏢，便一起返程，沒想到他聽我說會看病後，便把鬱鬱不得好的愛妻付夫人的怪病說了出來，並請我出手救治。當時記得付夫人產後淤血堵塞，加上體虛兩虧，已不能下床。鏢局已經用藥為她治症，但未見效果，我出手救治之時，付夫人的半條命已經在閻羅殿了。
“我用了10天治好了她，先用內勁點其穴位，起到活血的作用，後掌擊肺俞穴，淤血排除，人氣血兩順自然無病無痛。”
“人體經脈穴位與醫理脈絡經述是相通的，可以內勁與一點穴位上，就也就是所謂的點穴。此道可救人，也可殺人！”
聽到此處，葉星暗暗點頭，師父說的有道理，譬如人腦後的玉枕、天柱等穴，受力輕重不同也是同樣不同的效果，重擊之下，是可讓人即刻斃命的。
“我與十二年前，對雲遊已感疲憊，生了倦意，對修道成仙之術也不再執著。且年事已高，怕是縱使有機緣，也為時已晚，便回轉元虛觀。路經菩提寺便就拜訪好友菩提子。
“恰巧在那處遇到了即將當和尚的你，因為你不願意當和尚，選擇當道士，我也就勉為其難收下你了……哎”！
說到此處，雲痕道長神色“凝重”起來，白眉聳動。
葉星聞言驚詫的望向師父，自己那時候的事依稀隻記得片斷，大概……也許……是這樣的？……總覺得怪怪的，葉星想著，可搜遍全腦，概無印象也就作罷。
他想到當時自己那模樣一定很醜也就悶悶道“師父您能不能不提當年的事了？！”
“嗬嗬，不說了，不說了，不過……我乖巧的星兒也快長成大人了啊！”
雲痕道長輕拍葉星的腦袋，眼眸垂下，盯著葉星的雙眼緩緩續道。
“你父名叫葉支山。你家太和鎮附近一個叫天平坡的村子裏，當裏你家遇旱災，田裏顆粒無收，你父母怕一家子熬不過來年，才把你帶到菩提寺的。
“當年你可能不理解父母的意圖，傷心難過，如今……”
此時葉星也垂下了眼眸，思緒沉浸在當年那傷心的一刻
“當……那年我確實不明白的？！特傷心了，感覺自己被拋棄了，如今我也多少明白當時父母的不易，我現在不怪他們了，師父，你放心。”葉星抬起頭，臉色有點蒼白，他輕輕回道。但，我也不會再去看他們，我的親人隻有師父。
“那就好，為師不想這件事在你心裏落下心結！影響修道。好了，師父倦了，乏了！你也該去做今晚的功課了。”雲痕道長拂了拂袖子，還是往常一般的隨意，帶著點不耐煩的驅趕著葉星。
“可不許偷懶？！”
呆愣中的葉星，忙回答道：“知道了師父，您老安歇！”說著替師父吹熄了燈火，看著師父隱沒黑暗，他慢慢退了出去。
“別忘了明早把銀子給山下的老盧送些去！”
師父蒼老帶著一絲疲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星停頓了一下腳步，然後默默走了出去。
……
夜裏寂靜無聲，葉星燒了木材，把坑上弄暖，然後靜靜躺下深思。
今夜的仙人壇上，沒有一絲風，靜悄悄的。
葉星屋裏沒有點燈，他躺了一會就盤腿坐著。
過了許久，葉星終也不能入定。腦子裏一會是記憶中的天和坡，一會是父親葉支山，歲月早已讓他們在記憶中模糊一片。一會是禦劍飛行的仙人，一會又是師父那蒼老的麵龐……
葉星搖了搖腦袋，將胡思亂想暫且拋開，他緩緩睜開眼睛。不知為何，心裏隱約有了一絲不安。
仔細想想，不安是為了什麼，為了拋棄自爹娘嗎？雖然如今也明白了當年爹娘之舉也屬無奈，但……心中的疙瘩時不時會冒出來惹得人心煩，莫名有種悲哀和淡淡的失落，可這番心情，他也百思不得姐，摸不清、看不透。或許，這隻是一種血脈親情的牽動！
師父才是世上唯一的親人！
能飛多好啊！如鳥兒一般……
放下心中的不安，葉星思緒亂飛，他最後神往師父所說的那種可以天地任逍遙的情形。
作者閑話：
看看，我努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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