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71 更新時間:16-05-10 21:10
休息了幾天,紀柏逍的身體也恢複了大半,便開始整理帶出來的財產。
他親自用冊子重新記錄下來。帶出來的現銀隻有二百兩,銀票有九百一十二兩。丫鬟綠珠把銀票仔細的折疊收好在精致的小銅箱裏。紅袖把銀子分好碎銀跟整兩銀,分開收存。
有三個破舊的巨大木箱,由原主紀柏逍自己收存著鑰匙。紀柏逍清楚的回憶到這三個箱子是原主堅決不願意動用的。
紀柏逍前兩天自己打開過,一箱子是各種金銀珠寶的名貴首飾,一箱子是奇珍異玩,還有一箱子是三個中最大的,打開之後裏麵還有一個箱子。等看到第三層的東西,紀柏逍差點晃瞎自己眼,裏麵是真正叫人咂舌的滿滿的金光閃閃的足金。這一整箱金子,足足有五六千兩。
想來江蘭如一個沒落江南世家小姐,給兒子積攢這些東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可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怎麼存下來的?珍寶倒是還好說,金子呢?難不成是江老爺有錢的時候給愛女攢下的陪嫁?
不管怎樣,原主都沒有動過裏麵的東西。隻是偶爾用藏在玉牌裏的貼身小鑰匙打開看看,紀柏逍覺得原主是想留下些生母的氣息,作為念想。紀柏逍真覺得原主其實本性不壞,甚至是有些可憐了。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裏麵的東西來路不正不能見光,或許牽扯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紀柏逍自然不會動這三箱子東西,也不會叫別人知道裏麵的東西,他隻叫紅袖千萬保存妥當。
“爺,這些衣衫您都不要?”慧書捧著三十幾件麵料華麗顏色鮮豔的簇新衣衫,很是奇怪驚訝的問紀柏逍。
紀柏逍頭都不抬的記錄著:“能當的都當了!”
綠珠走過去挑出一件秋香色的藤繡錦緞披風道:“爺,這些日子雖說快到換季了,可還是初春天寒,這件衣服好歹留下禦寒。”
四爺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衣服都不要了呢?
“不要不要都不要!”紀柏逍看一眼那衣服都厭煩。
“把我帶來的剩下來的衣服都拿過來!”
紅袖捧著一個箱子打開,紀柏逍一件件拿開。
“這件不要,什麼色啊!還橘黃色……這件、還有這個都不要!”
紀柏逍簡直要無語,原主的服飾真的叫他不敢苟同。衣服都是綢緞,蠶錦這類型的華麗麵料也就算了,偏偏都是粉紅色,橘黃色,紅色,紫色這樣的豔麗娘氣顏色。花紋也是牡丹,孔雀之類的。
幾十件衣服裏麵隻跳出來幾件淡色,冷色的衣服!發飾更是嚇人,耀眼的金冠玉冠,金簪玉簪的。連發帶都是摻了金絲的紫綢。要不是原主跟他十七歲時候的樣貌身體一模一樣,紀柏逍都快以為自己穿越到女人身上了。
這個時代,不論男女衣飾都以豔麗濃重為美,身份越是顯貴,服飾就越是鮮豔華麗。在紀柏逍看來,真是越顯貴越土氣!
整理衣物裝飾後,剩下的就是一些本人的字畫,書籍筆墨紙硯等。紀柏逍把一些太過招搖俗氣的金冠玉冠交給慧書當了。又拿出兩個珍寶異玩,分別當些現銀和銀票出來。
若是不算江蘭如留給他的東西,這點子財產對於一個相府公子來說真的有些拿不出手。但紀柏逍已經很滿足了,這可比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結果好太多了。
臨考在即,紀柏逍也不再想著搬出去了。想等著考試過後,再細心打算著後路比較好。
於是,紀柏逍在這樣一處擁擠的小院一呆就是兩個月。倒也跟嚴媽媽的丈夫兒子們熟悉了。
這天紀柏逍剛參加完一場會試。紀柏逍一看到題目是治國平天下,就洋洋灑灑的把禮記大學中的修身治國的論述用另一種倒敘舉例的獨特方式,洋洋灑灑的寫了一通,最後把《戰國策》中征戰平天下方法寫一些。反正也是考不上就隨心寫吧。這樣的考試倒叫紀柏逍覺得很輕鬆有意思。騎馬回去的路上給孩子們買了些點心。
一回到院子,九歲的李榮就撲過來。
紀柏逍笑著揉揉李榮的頭發,看到兩個十歲小姑娘偷偷看自己手裏的點心就叫李榮分一些給兩個小姐姐。
“紀哥哥,我媽說你肯定能高中狀元,我才你原來這麼厲害啊!”李榮很是崇拜的抱著紀柏逍的大腿。
紀柏逍失笑拍他頭,單獨從袖子裏掏出一包糖果:“你媽媽絕不是說這樣話的人,你小子猴精兒的,拍馬屁拍得真沒水平!”
“你個小崽子,別跟四爺沒大沒小的!”
李榮衝紅袖噘嘴一笑,拿著點心糖果跟兩個小姐姐跑了。
綠珠迎出來,微笑道:“四爺辛苦了,酒菜早就備好了。”
綠珠站在桌子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紀柏逍,見他一點也沒有不高興或是受欺辱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可一想到近來紀柏逍個性的轉變,不可能忍著。心裏擔心他是不是受了刺激,亦或者是藏在心裏。
紀柏逍吃了一大碗飯,喝了一壺酒才慢慢道:“放心吧,我沒事。這兩天考試我就怕遇上好事的人挑釁招惹我,我自己這火爆個性肯定忍不住,與其惹事倒不如早些去早些退場,倒也少些是非,早點回來休息。”
不等綠珠說話,紅袖笑了。
“奴才鬥膽,四爺您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紅袖眨著眼。
紀柏逍和顏悅色:“哦?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紅袖說:“嗯……您的脾氣變壞了,卻也叫人願意接觸了,嗯……怎麼說呢,您從前就叫奴婢們覺得深不可測,可總是有著一股子陰鬱氣兒,現在奴婢覺著您身上的氣息很是晴朗!反正奴婢覺得您變得更好了!”
“怎麼個好法?”紀柏逍好奇問。
紅袖回答的甚是幹脆:“反正就比從前好上十倍還要多!”
“哈哈哈……”紀柏逍大笑:“你這丫頭可是長了張會說話的小嘴兒,沒錯,我是比從前的我好上十倍,我還要帶著你們過上比從前好上十倍的日子!”
紅袖笑:“奴婢們自然是相信四爺,其實奴婢早就覺得四爺您太能忍耐大夫人了,奴婢——”
“紅袖!”綠珠急忙打斷她,有些躊躇著說:“爺,紅袖沒喲別的意思,我們都是一心向著爺。”
紀柏逍親切一笑,從袖子裏拿出四張賣身契。
“這兩張是你們兩個的,剩下的你們代我交給慧書智畫。”
紅袖驚呆了:“爺……”
綠珠顫抖著嘴唇半天才說:“爺是不要奴婢們伺候了麼?”
紀柏逍就知道他們會這樣想,慢慢說:“不是的,你們自願留在我身邊我很高興,我的意思是從此以後你們不再是我的奴婢,隻是在我手下做工的我的侍女,你們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三年後,你們隨時都可以嫁人離開,我也會為你們準備嫁妝。”
“爺……”
“四爺……”
紅袖綠珠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磕了頭,感動的發誓絕不離開紀柏逍半步。
她們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被人牙子賣到相府,從來沒想過有重獲自由身的一天,更沒想過能拜托奴婢的身份,紀柏逍對於她們來說就是再生父母。江蘭如在世的時候,她們不過七八歲,從不把她們當奴婢使喚,待她們如親女,格外嗬護。這份大恩,她們隻能一同回報在四爺身上,可四爺也這樣仁義,倒叫這兩個十來歲的丫頭感動的不知所措了。
智畫慧書拿到賣身契後同樣感動的痛哭流涕,願意終身侍奉紀柏逍。
兩次會試結束後,令紀柏逍無法置信的是他竟然入了殿試。
而這個消息自然也傳到宰相府裏。
紀老夫人的屋子裏,紀譽之破敗著灰臉跪在地上。
“你是怎麼當父親的啊?!兒子都叫惡婦教唆著趕了出去啊?!我是這樣教你的嗎啊?!老四就算有萬般過錯,可你這些個兒子裏,那個才學比的上他?!且不說這些年他忍耐著你跟那個惡婦的千百斥責惡語,好好的一個頂天男兒硬是被你們折磨的畏畏縮縮,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就忍耐你們這股子勁兒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紀老夫人說的太快,有些穿不上氣。小丫鬟急忙送上茶,拍撫著她的背脊。
她緩過來,慢慢開始哽咽:“這孩子……原本就是我對不住他跟他母親,你一直在裏麵跟著那毒婦摻和著,倒叫他恨上我這個祖母了,走了連封信都沒給我留!”
紀譽之有些後悔:“兒子是教他做人的道理,他頂撞公主,兒子想著再怎麼也不好得罪皇室就打了他幾下,也沒成想做父親的打他兩下還被記上仇了,哎……這小子竟然入了殿試,還是周將軍告訴兒子的,這老四……”
紀老夫人瞪他:“我看你是越大越糊塗了,好歹也是五十歲的人了,怎麼能糊塗到這個份上?!父子哪有什麼記不記恨之說,老四一向是仁義的孩子,你趕緊派人接他回來,我來安慰安慰他,叫公主跟他分開遠些就住在我這裏!”
紀譽之歎氣說:“別說我了,就連公主也請了三回,可這小子就跟頭倔驢似的就是不回來!”
“看看你幹的好事,老大再能幹也不過是兵部尚書底下一個小小的軍師,在兵部尚書麵前再的臉也不是什麼重權的大臣,小孩子小打小鬧,更何況他能有什麼真本事?!不過一個戰場都沒上過的十九歲孩子,老二在地方也是天高皇帝遠,政績再不差在皇帝麵前說話也是有限,老大老二充其量也就是有個公主娘能借點臉光,老三在邊疆更別提了,隻有這麼一個老四入了殿試,你也是當朝一品左相爺,我問你每兩年一次科舉,入殿試的有幾人?”紀老夫人閉上眼。
“一般是四人,皇上欽點或是考官舉薦成功的特殊情況下也有五人或六人出現。”
紀譽之再次重重歎氣:“四個人中皇帝一定都會仔細觀察注意,其中定會有一兩人給予重任,我倒是輕視了老四的本事。”
“該怎麼辦,你可知道了?”紀老夫人瞪著他。
“周管家怕是接不回他,叫瑜兒去吧。”紀老夫人長歎一聲:“這府裏,也就瑜兒和他親近些。”
紀譽之道:“兒子知道了,這就派老五去。”
天色還是灰蒙蒙的未亮,周管家就愁眉苦臉的在紀柏逍居住的京郊院落外徘徊,身側的小廝悄聲說:“四爺不是被老爺逐出門了麼?這巴巴的來回叫周大爺來請也請不會來,出的是哪一樣啊?”
周管家橫他一眼,怒道:“你懂什什麼!四爺殿試都過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老爺辦的這事兒不聰明啊!咱們兩邊都得小心著!”
可周管家轉念思考,相府正夫人是公主,這殿試雖然入選了,但比起一個相府庶子還是皇室公主說話更有分量吧?
真沒想到,平日裏在外猖狂在家猥瑣懦弱半個屁也不放一聲的紀柏逍竟然能有這樣的能耐。周管家有些心虛,他從前可沒少仗著公主指示,為難紀苛待柏逍,從紀柏逍手裏也撈了不少好處,他也從未把紀柏逍當成主子,這下可真不好了!
小廝見他憂心,勸道:“周大爺,這都四次了,四爺一次也沒見您,咱們還在這兒等什麼?不如早些回去跟老爺稟告再做商議。”
話畢,院子大門突然被打開了。
周管家眼睛一亮,滿堆笑臉迎上去。
“四爺,奴才可把您給盼出來了!”
紀柏逍有一瞬的訝異,看了他一眼就把馬牽從大門牽出來了。
周管家見紀柏逍穿著一身的竹紋淡青色紗衫,麵如冠玉,豐神俊朗。還哪有當日在府裏那副畏畏縮縮的懦弱樣子,一看就是誌得意滿的有為才俊。
周管家幫忙拉住那匹黑馬,諂媚道:“四爺啊,從前是奴才有眼不識金鑲玉,您可千萬別跟奴才一般見識啊!”
看紀柏逍不說話,隻冷冷的看著自己牽著馬匹的手,周管家訕訕的鬆開手。
縱身跨上馬匹,紀柏逍瀟灑流暢的英姿卻順勢把周管家踢了個大馬趴。
周管家連爬帶滾的攔住紀柏逍,急道:“四爺,老爺一直惦念著您,您就回去吧!這樣的地方怎麼能跟府裏比啊?!您這樣金貴的身份,馬上又要入朝為官,何必委屈自己啊!”
見紀柏逍停下來,周管家勸道:“大夫人也叫人請您五六回了,這樣公主的身份給您示好,您何必掐著不放啊!四爺,奴才這些話完全是實心實意為您著想的啊,您想著,您這樣年輕,胳膊怎麼擰得過大腿啊!依奴才的蠢見,考試完,您就回去吧,啊?”
紀柏逍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聲,回道:“在那個府裏才是委屈我自己!回去告訴宰相爺和公主娘娘,我從未想過跟他們擰,我也沒想過從宰相爺身上分得些什麼,他從未把我當成親子,從此就這麼撩開,就像我三哥那樣,再不用管我的事了!!!”
“您可別說這樣的氣話啊,老爺若是——”
紀柏逍不等周管家念叨完,就策馬離去了。
距離殿試還有兩個時辰,紀柏逍獨自騎著馬往市集去,路過一家早早開店的餛飩攤。白色的霧氣飄在空中,香味蔓延進肺腑裏,格外溫暖誘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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