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11 更新時間：16-05-18 19:29
剛在靜夜思中安頓下來，鈺卿便隨著夜荀走了，看他們的模樣，似乎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需要商談。其實我心底還是好奇的，可人家擺明了一臉的不歡迎，我終究摸摸鼻子，沒敢厚著臉皮去旁聽。
可如此一來，我頓時閑了下來，想著左右無事，就自顧自的逛起了夜家老宅，那是和綺國不一樣的建築風格，我瞧著倒是新鮮的很。
夜家的宅子大的很，又有許多下人，看我如此悠閑的逛著，也不敢上來同我說話，隻專心著手下的活計。我也不擾他們，走到哪兒算哪兒。
我穿過一個回廊，又繞過一個荷塘，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蜿蜒著穿過一個小巧的拱門，看著有些年頭。這時我才恍然回神，原本多有走動的下人已經是一個也無，毫無人氣，襯著一地的枯葉，如同兩個世界。
這樣的景致像極了我原本的宅子，頓時興致缺缺，便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還沒走幾步，被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驚住，又頓了下來，實在好奇那咳嗽的人是誰，聽著可真令人揪心。
那一日，我穿過一座雕花拱門，恍如踏入另一個世界，她就那樣靜靜的躺在藤椅上，滿頭白發微微的蕩著。淡漠的眉眼，蒼白的肌膚，襯著火紅的唇，震撼了我。她尋著聲響冷冷的望向我，聲音清冽：“貴客遠來，還是莫要踏入這不祥之地，徒惹是非。”
我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她微皺了眉才覺得自己似乎唐突了，這時候我的厚臉皮終於發揮了效果，這樣明顯的不歡迎我直接無視，頂著她的目光就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藤椅旁的石凳上，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才開口：“你這院子裏的景致與我曾經的住所很像，看著沒什麼人氣。”
她有一霎怔愣，隨即轉過頭去不再理我，依舊是我初見時的畫麵，不時的拿腳撥弄著，藤椅發出規律的“吱嘎”聲，院子裏種滿了竹子，落葉紛紛，像極了一場傷心的雨。
我不知該怎麼開口，總覺得會打擾她，又覺得她的身上有著我看不懂的情緒，讓我一時不想離開，於是便沉默的和她待著。幸好過了不過片刻，屋子裏走出一個嬌俏的女孩兒，梳著下人的發髻，端著一碗藥向著白發女子走來，皺著眉頭表情嚴肅，說出的話卻透著滿滿的關心：“小姐，藥都涼了許久了，再不吃就沒那麼好的效果了。”
白發女子沒看她，將目光投向更遠的天空，那裏北燕南方，成群結隊。我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點點向往，可再仔細看去時，又似乎什麼都沒剩下：“吃不吃藥有什麼打緊，我這身子是什麼模樣，難道我還不清楚嗎？那藥苦的很，還是拿去倒了吧。”她的聲音依舊清冽，說完還自嘲的抿了抿唇，生動了她的眉眼，卻更添了幾分愁緒。
那時我心中有諸多不忍，她是個有故事的人，卻任由自己輕賤了性命，遲疑了片刻，依舊是開了口：“就算那藥再苦，也終歸是為了治病。你若是這樣不想活，就自己尋個清靜地兒了結了吧，何必還要你的身邊人為你時時操心。”我有些瞧不起她，隻以為她遇見了事兒，心下苦楚才這般尋死，而這樣不自愛的人，卻是沒必要同情的。
這樣想著，覺得當時自己果然是被第一印象給迷惑了才想賴著不走，如今這番交談，心中對她有些看輕，失去了興趣，隻想馬上就走，可我到底還是沒走成，也幸好沒走成。
“你說的對，我該找個清靜地兒自己了結了才是，”她舒展了眉頭，再度注視我時眸光漣漣，驚豔了我“可我這樣死去，太不值了，總要讓他欠我些什麼，我才好放心。”說這話的時候，她從藤椅上緩緩坐起，白發聽話的垂落在臉頰一側，隨著風飄飄蕩蕩，有些模糊了表情，隻恍惚看到那鮮豔如血的唇冷冷的勾起，畫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離開了枯竹院，隻覺得她話中的淡漠夾雜著莫名的情緒將我淹沒，我從沒體會過那樣複雜的感情，卻仍舊能感覺到她的不甘，我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我初時以為那不過是個自憐自艾的懦弱女子，白長了那一張好皮相，到最後才覺得，似乎我將一切都看的太簡單了。
下午的時候，有兩個婢女來到我房裏，說是夜荀將她們派來伺候我，那時我對白發女子充滿了滿滿的疑惑，忍不住的就開口：“你們府上是不是有個白發的女子？我看她生的漂亮，應該是府上的貴人吧？”
我原本也沒指著她們能說出些什麼，結果兩人中較年長的那個聽我問她們便皺起了眉頭，眼中含著鄙夷和不屑：“姑娘有所不知，那是我們府上的大夫人，可惜容顏未老卻已滿頭白發，可見是個不祥之人。您身份尊貴，還是莫要和她多接觸才好，萬一傷了身子，我們也不好同老爺交代。”
她身邊的女孩兒也緊跟著開口：“大夫人進門已有七年光景，可期間卻不曾誕下子女。若不是老爺心善，不願已七出之條將她休了，她又怎能繼續待在府裏享福。隻可惜她不懂感恩，從不給老爺好臉色看。”
不曾誕下子嗣嗎？是因為身子不好，還是因為這個大宅裏有人暗中害她？我摸著下巴思考，總覺得嗅到了某些不同尋常，可到手的信息實在太少，沒什麼頭緒。
這時兩個婢女似乎有些害怕，小聲說：“這些話姑娘聽過便不要外傳，老爺不喜我們這些下人嚼舌根。”話中滿滿的都是懼怕，似乎夜荀很護著這大夫人。
我知道如今已問不出什麼了，便笑笑安撫：“放心，我隻是好奇問一句，不會傳到你們老爺耳中的。”她們明顯鬆了口氣，借口府中事忙便退下了。
她的身份，是我不曾料到的。
原來，她是夜荀的妻子——漠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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