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97 更新時間：16-05-18 19:27
左磬在內屋裏時不時發出一些痛苦的呻吟，聽的菟兒內心糾結異常。時不時地拽拽語漣的衣角想去看看，語漣硬是不讓菟兒去。畢竟這裏屋的場景還是不看的為好。白無常還是坐在那裏喝著茶，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得。在地府生活久了，對這種呻吟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了。隻是內心的急躁還是很明顯的能從黑無常不停的踱步裏感受的到。小屋裏油燈的燈芯跳了跳，閃在白無常臉上的光倒是讓人不經意的看到他的一些憂心。
“三更了。還不動手嗎？”黑無常忍無可忍似得壓著桌角。
“你自己說的四更，怎麼這會又要變卦了？”白無常看著黑無常一陣發笑。他何嚐不知拘魂鎖會帶給魂魄多大的痛處，但是反正是個殘缺的魂魄，他也不想多加考慮。再說了。這左磬也算的上活該。他可不會心有不安。
“你……”黑無常被白無常好一陣噎，氣的又開始踱步。可是方才跨出一步就轉身盯著白無常。“小白，我知你替蘇娘報不平。可是這些事，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這是蘇娘自己的決定。”
“我也沒打算插手，這是幫著把魂拘住，省的你一會更不好交差，怎的也有錯？”白無常還是一派的鎮定自若。
“你……真是。當初就不該！”話隻說了半句就沒了下文。全場也沒有一個人再多問一句下文，要不是菟兒已經昏昏欲睡，說不定還是能有個人給黑無常搭個腔的。
“老黑，你也是看了生死簿的，你難道不覺得這左磬真真是報應？”白無常看著黑無常踱步估計是看煩了，才指名道姓的跟黑無常說了句話，要不然之前就光顧著跟菟兒扯了。菟兒昏昏欲睡還強忍著不睡的模樣讓白無常逗了個夠本。
“那些情啊愛啊的，我不懂。我就知道，要是我是蘇娘，我壓根都就不會再去救他。”黑無常這回有些反常的說的沒那麼有底氣。隻是最後一句倒是讓語漣有些好奇。白無常看著黑無常的臉都藏進了暗影裏也沒多問什麼。隻是對著語漣一陣歎氣。
“你們估計都不知道蘇娘跟左磬的事吧。”白無常的聲音像是個光幕，將整件事情的始末都展現在語漣跟菟兒麵前。
蘇娘原本是聚留山上的一條靈蛇。聚留山本就是上古時代的福靈地之一。在那裏形成的精怪都是奔著位列仙班去的。從蘇娘出生便開始了修行之路。靈蛇一族壽命也是出了名的長久，所以蘇娘形成內丹在她看來也不過就是一眨眼的事。
然而上天哪裏是那麼容易讓精怪得道的。在她修行千年之後就遇上了她命裏的劫。這個劫也就是左磬。
左磬原本隻是一介書生，但卻生在漁夫之家。他的存在就成了家中的刺。若是左磬讀書特別出息也就罷了，偏偏鄉考都三年了，還未上榜。家裏人讓他捕魚，他卻割舍不下心中的聖道。眼看著家裏的老父親日漸老去，生活也入不敷出，他就抱著最後一試的念頭跟家裏人說，最後參加一次鄉試，若還不過，就下海捕魚。之後左磬就來到了聚留山，傳聞聚留山上曾是仙人居住之地，他想去那裏許願，若能得願便籌募善款為聚留山造寺。
左磬來到聚留山的時候哪裏想過，這個世上哪裏還有仙人居住，住在聚留山的除了一群精怪以外哪還有什麼別的東西。
這世上有黑就有白。所以精怪也不全是一心向著人類的，許多精怪也靠食人以聚靈力。畢竟能與仙草相媲美的也就隻有集天地大成所形成的人之三魂七魄。這使得不少精怪都誤入歧途，萬劫不複，但還是有很多精怪願意以不可為而為之。
左磬去到聚留山的時候就正好遇到這麼一隻精怪。這精怪便是在聚留山上唯一一隻能與蘇娘鬥法的猿精。要說平時蘇娘也不怎麼管這袁精如何殘害人類，隻是在左磬來的時候，蘇娘正好遇到修煉瓶頸，還正好聽說可能就是因為她的見死不救才讓她無法更好的修行。世間之事就是那麼的巧合，也正是因著這些個巧合才能造就不同的選擇。
總之就在猿精要殘害左磬之時，蘇娘現身並救了左磬。還以在蘇娘的地頭殘害為名目將猿精打的落荒而逃。
左磬那時正因為猿精被嚇得魂不附體，就看到天降一仙女將自己給救下了。還以為自己是得了什麼機緣，隻是還沒等他慶幸就昏了過去。
“這人怎麼能這麼沒用呢？這麼一嚇就昏過去了？”蘇娘雖然修行千年，但一直都獨處與山間的竹林裏，並不與外人多加接觸，這麼一個男子倒是讓蘇娘覺得好生有趣。
左磬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塊青石板上，四下無人，正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噩夢的時候蘇娘就踏風而來，手裏還抓著一些野果子。蘇娘本身就貌美，尤其是那雙眉眼，明亮的像是一汪泉水。更何況是踏風而來，這下左磬就更確信自己是被一個仙女所救。還沒等蘇娘說話，他就先跪下了。
“仙姑。在下左磬，是個書生，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為人間造福，但是時不與我，懇請仙姑給在下指條明路。”左磬到底是一個鄉下書生，該是說些好聽的話，可偏偏他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股腦的就把自己心裏想的事給說了。倒是把蘇娘逗笑了。
“你叫我什麼？”蘇娘一邊樂得不可開支，一邊還問著。心裏還想著，這凡人莫非都這麼呆呆傻傻的。
“仙姑啊。”左磬先是照實回答，後來又是一愣。“莫不是仙姑嫌在下的稱呼將仙姑叫老了？”這下蘇娘可就更是樂壞了。
“恩。我嫌你，叫年輕了。”蘇娘把手裏的野果子往左磬手裏一塞，順便還把左磬扶了起來。“以我的年紀，你就是叫我祖宗你都不夠輩兒。”蘇娘手裏拿著個野果一下坐到了青石板上就開始吃了起來。這青石板原本就是蘇娘的床，蘇娘倒也是習慣。
“這……”左磬愣了愣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說，你是想造福人間才考取功名的？”蘇娘看著左磬這麼傻愣著就幹脆又給了話柄。
“是。在下真的是想為人間做事的。”左磬在這點上倒是不含糊。從他拿起書本起，他就覺得自己所在的村落需要更多的知識，隻要他能夠考取功名，相信以後漁村會有很多的孩子有書讀。
“那你怎麼還考不上呢？”蘇娘從小就開始修行，每一個坎都是自己邁過去的，她覺得隻要是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應是沒什麼能夠阻攔的。她卻不知道人間還有情這個字，最是難人。不管是人情也好，親情也好，有些時候都會成為枷鎖，其中枷鎖之沉，最是愛情。
“這……”左磬又是一陣的語塞。
“你就隻會這……這……的，難怪考不上。”蘇娘吃完果子就站起身來準備送左磬走。她覺得一個連自己的事都做不好的人，沒什麼好幫的。“走吧，我送你下山，別剛救回來就又喂了那隻猿精。”
左磬可是急了，這才遇上的機緣就因為自己的嘴笨眼看就要泡湯，他就又是下跪。“仙姑，左磬自知愚鈍，可是左磬也是真心有願要發。懇請仙姑相助。”
“我為什麼要幫你。”蘇娘看著左磬又跪下，就沒上一次感到好玩了。她本身就是一個獨處慣了的人，突然出現這麼個人還非要自己幫忙，她都感覺有些厭煩了。
“這……”
“走吧。”蘇娘這回連看都沒看左磬，直接拽起左磬的衣領就帶著他飛到了聚留山的山腳。左磬在這場飛行體驗中，嚇得又是一陣的魂不附體。不過也虧得蘇娘法術高深，左磬還沒來得及昏過去就到了山腳。“你走吧，下次可別往這聚留山跑了。”蘇娘說完就轉身走了，隻留下左磬在山腳下抓著野果子發楞。
蘇娘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結束了，可卻不知道人心有一物，名為執念。於是在之後的一日，她就又一次的衝到了猿精那邊救下了左磬。原本還在想著怎麼最近猿精那麼容易有食物捕獲，沒想到又是那日的傻子。
這回左磬倒是爭氣，沒有昏過去。一看到蘇娘還一陣的興奮。蘇娘帶他回到山腳轉身要走的時候他還拉住了蘇娘的衣角。
“仙姑……”左磬話沒說完，蘇娘先是一陣的不滿。
“我救你，不是讓你沒事又去嘚瑟你那條小命的，你以為你是貓啊，有九條命？你就是想死，你也換個地方。我還想好好修行呢，不想白費功夫。”
“仙姑，在下知錯了。”左磬一聽倒也是乖乖認錯。看著蘇娘似乎氣消了些就大著膽子又跟蘇娘一陣交談。“在下想到了為什麼仙姑要幫在下。”
“為什麼。”蘇娘對於這句話倒是有些好奇。
“因為仙姑也想幫天下人。”左磬看著蘇娘。那一刻這個長相平凡的男人眼中，似乎將整個天河的星星裝了進去，蘇娘明明覺得在他眼裏看到的是自己，但卻又好像看到了什麼別的。她並沒有因此就答應幫助左磬，而是回了竹林。
竹林裏蘇娘躺在青石板上，心裏想著左磬的那句話。她當真想要幫助天下人嗎？她覺得不是。她隻是想好好修行，位列仙班。可是今天看著那個呆子，她突然在想，為什麼自己一定要位列仙班。就像她問他為什麼一定要考取功名，可她卻不似那個左磬那般的有執念。她隻是做著好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那麼要是選擇多了呢，她又會怎麼選呢。她還會想要位列仙班嗎。
這一切都在第三日蘇娘又一次將左磬救下的時候有了答案。
這次蘇娘沒有發脾氣，而是耐心的等著左磬說話，左磬也不負期待的說出了一句話，因為那句話，蘇娘就隨著左磬下了山。
那日，蘇娘第一次覺得，風吹動竹林的聲音遠沒有身邊這個人剛剛說出那句話的聲音好聽。左磬說：“因為仙姑也該去看看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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