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4 更新時間:23-10-08 06:11
一桌人說說笑笑,快散席時館主才進了我們的廂房,接著拉著眾人喝了酒,又給每個人添了節日的紅錢,隨後又讓小廝拎來了紙包好的糕點給了杜嬸,周到所有人後,才將宴席遣散了。
周施樸住的不遠,自己打發了。李秀和兩個毛小子同杜嬸依然坐著馬車回去,幾人各自分配,轉眼就散去了大半。秦墨本來也該回去,被李厭拉了下來,兩人湊在一處,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館主拍了拍我的肩,我抬頭對上,兩人便知會了。
他道:“出去喘口氣吧。”
我點點頭,站起身跟著他出了廂房。
館主帶著我順著樓又往上了兩層,四樓到了頂,這層格局比下麵不同,是造景出來的模樣,三兩處的小榻隔著盆景假石,甚至分別在造景間點了香,一下子就讓這層有了高低次第,既開闊又隱秘。
樓口有候著的小廝,見我們來了引去了坐榻,又很快上了茶水。
等他退下,館主才重重落下一聲歎息。
我仔細看了他,感覺這一趟遠行,讓他整個人較之前消瘦了一下下去,不過精神頭還是在。
兩人的話由他開頭。
他道:“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瞞你,隻是覺得不說興許更好些。”隨後又是一聲長歎,然後為了添了茶水後說道,“希望你莫要怪我才好。”
我隻能搖頭:“這是什麼話,若不是館主你當初接濟了我一把,恐怕我還在舒城潦倒過活著。”
館主道:“當時實在是看不下去,咱們陳家這幾代的子孫都稀薄,李厭告訴我的時候我都不信,後來去看了你,見了麵就知道錯不了……”
我問:“是在醫館見的那回嗎?我沒什麼印象了……”
“更早一些吧,後來想著你一個人不易,才找醫館的老板說了。”館主籠著袖口,微微含著肩,“且說起來,你的輩分還要高我些,我在家中是老幺,生的晚,得叫陳恒一聲表爺爺,叫你聲表叔叔。”
“可別了吧。”這一聲頓時讓我有種消受不起的不適感,汗毛直立。
館主高了嗓門,大笑一聲:“哈,是吧,我也叫的怪撓心的。”
我趕緊擺手:“我和陳家沒有生養的恩情,不過是……憑空來的孽緣罷了。”
想了想又對館主道:“現在你是我的東家,一切如故就好。”
“就知道你會那麼說。”館主潤了潤喉,繼續,“那時候是李厭隻對我說了你的境況,我想著隻是巧合,理不理會都正常,後來打聽了你,見你不容易,就讓你到跟前來,多照顧照顧。”
“其實園子的生意最開始也沒想讓你摻和進來,但臨走時看你的模樣又放心不了,想著你娘走了,就留你一個人也孤單。”
“後來你來了京城,我又想著要是能安排你在這娶妻生子,在這落回根戶也是不錯。”
我道:“有勞你費心了。”
“咱們是一脈的親緣,我得對你有個交代。”館主說到這又用水潤了嗓,然後抿了嘴才說道:“既然你也知道了,那也就不瞞著,都和你說了吧,其實園裏的買賣有表裏,明麵的書畫生意,我來牽頭。暗裏有李厭,他幫人看顧著,留意著些官員間的走動。”
“我想也是……園裏的人員身份都顯貴。”這一點我也是思量過的,這會聽了也不意外。
館主點頭:“所以明麵上做生意,我管著。暗地的東家身份,以我們陳家的背靠,想來也自然不用說。”
我自然還是點頭。
中間小廝進來添水添碳,館主剛要發話的音一頓,等人走後才繼續開口。
他對我說:“皇上說他見過你了。”
我不及來答。
館主又道:“說是在韓大人的府上碰到你的。”
“……是有那麼一次。”我隻好回想起來,“那天李厭帶著我去商會宴席,韓大人帶著官差來抓人,我正好被糾纏上了,就隨他一同去了。”
館主恍然大悟一般:“難怪,我就說皇上怎麼提起你來了。不過也好,你能在皇上那裏有了身份,日後想安身下來,求個皇恩賞賜也都方便一些。”
我聽罷笑起來:“皇恩賞賜原來那麼好求嗎?”
館主嗬嗬道:“自然陳家求就容易些,雖然朝堂上沒什麼人了,但畢竟還是皇上的母族,不然這園子是怎麼開起來的,不過是避開外戚涉政的緣故,不在明麵上擺著了。”
“也是迂回。”我道。
“沒法子,政道原本就難測,你看那些大人,那個不是人精。陳家不摻和進去也好。就連我也還是因為和主家的關係遠,在外辦事起來更方便才有用處的。”
“原來還有這些彎彎繞繞啊。”我道。
“這都是和你說說的,你可記住,話聽了就聽了,放在肚子裏。”館主比個了噓的手勢,示意我要管住嘴,但隨即又笑開了。
“和你說這些也是想你明明白白的在這安下心。”館主用指點了點桌,“這也是你的家。”
我輕輕搖頭:“那還差的遠了。”
“日子還長呢。”館主不以為然,隨後似是想起什麼又對我說道:“對了,明日來家裏一起過個節吧,以前叫不動你,怕你覺得不自在。現在總該行了吧。”
館主是真真切切的相邀。可我想了想,依然拒絕了。
我擺擺手:“明日恐怕還是不行。”
“為何?”他問。
“早答應了秦墨他們,要去城東逛街會……總不好失約。”
“……行吧。”館主一聽有秦墨放棄的也痛快,“你們處在一起,能有個伴也好。”
不過臨了又鄭重說來:“那今年過年可得來家裏,去年你嫂子……罷了,她知曉的不清,那你就還叫嫂子吧。”
館主難為了片刻又通達起來:“你嫂子去年就罵我一通,說讓你一個人淒然在園子裏過年,今年你可別推脫了。”
我也沒有什麼理由拒絕,自然應允。
總之,館主說開了他想說了,心情也開懷起來,兩人又聊了一會館裏的事,等他摟著我的肩一路笑著回到二樓時,廂房裏隻有秦墨一個人了。
我見隻有他一人,便問道:“怎麼就剩你了,李大哥呢?”
秦墨回我:“他身子有些不適,碰巧遇到了相識的人,就讓人先送回去了。”
館主一聽,有些緊張地問:“送他的人是誰,可信嗎?”
秦墨轉向館主:“放心吧,是小高大人。”
“啊……那就好。”館主聽罷安了心。
我問秦墨:“那你呢?怎麼還不回去?”
秦墨自然回道:“自然是等你一道回去。”
我聽罷,瞬間就覺得他似是有意說這話,畢竟我同他也並不算太順路……
館主在一旁道:“你們一起回去吧,樓外頭總還有馬車的。”說罷又轉向我,“我可算熬完了今日,回去必要好好睡上一覺……還是比不得你們年紀輕,對了,你不是同秦墨有約嗎,那餘下你們自己安排吧。”
這話說罷,館主就向我們告了辭,他這剛回來忙裏忙外的,這會終於到了歸家的時候,也不想多管束我們。於是我們三人一同下樓,等我和秦墨把館主送上馬車,目送著馬車兩旁的燈籠晃悠悠行遠。
一時間,便隻剩下我和秦墨了。
馬車是食饈館專送往來客人的,我們下來的晚,餘下一輛閑的給了館主,這會就得等上一會才有回來的馬車。
外頭雪早不下了,隻是入了夜風吹的寒意重,兩個人在風裏站了一會後等到了一輛回來的馬車。
我碰了碰秦墨,示意他馬車來了。隨後兩人先後上了車,又和車夫說了地方,定了先送秦墨然後送我回園子。
坐下後,我搓著手哈了一會氣,轉頭看到對麵的秦墨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於是問他:“你不冷嗎?”
秦墨從懷中掏出一團錦布包著的東西往我手裏一塞,掌心一下就觸到一塊熱烘烘的熱源。
“你出門還帶著湯爐子?”我有些驚訝,不過這會了不該還那麼熱……
秦墨看出了我的疑惑:“……你和館主出去後,我讓人重新灌的燙水。”
我抱在懷裏溫暖了不少,對他隻好誇讚一番:“秦公子實在聰慧過人,早有預料。”
秦墨衝我一笑,又從我懷裏把這溫暖抓了回去塞回了自己懷裏。
我……真是白誇他了。
馬車顛簸了片刻後,我忍不住問他:“李大哥沒事吧?還有高大人怎麼會在這?”
秦墨倒是有問必答:“是他的老毛病了,今日下了雪估計更不好受了,至於高大人……大概是碰巧就等到了他身體不適吧。”
一句話講的陰陽怪氣的,惹得我瞟了他好幾眼。
我繼續問:“是因為之前的腿疾嗎?”
秦墨這回正經作答,他歪頭想了想:“也算是吧,反正你莫要在他麵前問起,他不喜歡。”
“行吧。”反正隻聽不說,總歸沒錯。
就這樣靜默了一會,秦墨開了口。
他說:“我覺得你在刻意避開我。”
我趕緊為自己辯解:“不會,是你多心了。”
秦墨兩手一叉抱起胸來。
我隻好正麵作答:“你別給我添亂了,我這些日子已經不好過了。”
想著韓柏和我還在僵持著,沒個結果,已經是很難理清,他這又來湊什麼熱鬧。
秦墨拉了臉,別過頭去。
我見他如此,覺得有些好笑,到底還是小一些,真說他了也有脾氣。
我又問他:“那明日還要一同去街上嗎?”
他也沒理我。
不理便不理吧,等我察覺到馬車一停,車夫就在外麵吆喝起來了。
我對秦墨道:“到家了,快回去吧。”
秦墨還是沒有搭話,自顧自地下了車,隻不過剛落地就轉身過來把湯爐推到了我懷裏。
我看著他笑道:“秦公子還是心善,多謝了。”
“你也是柿子撿軟的捏。”秦墨大概也覺得好笑,沒好氣的囑咐我,“明日午後我來園子找你,然後去街上和原不載彙合。”
我抱著湯爐,十分得意:“鄙人恭候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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