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28 更新時間：16-06-15 16:14
第六話隻是因為遇見你
家中急事，速速奔回。Z君他們比我早一步到家。
院子裏，高大的銀杏樹冠大的遮天蔽日，我抬頭，炎炎夏日，蟬鳴四起。
院子裏親戚聚集的差不多了，遠遠的隔著人群，隔著長長的石板路，我看見了站在人群裏的夏筱，她淺淺對我一笑，這個笑容非常勉強，的確，這種場合誰也難以開懷的笑。我對她點點頭，抬眸之間又看到了她身旁纖瘦的簡欣，她心頭的悲傷難以抑製，這麼多年她都是如此善良，善良得讓人心疼，世上太多悲傷她都難以承受，不像夏筱一樣可以克製，隱藏，受持。人群一動，簡欣被擠偏了，護著她的夏筱沒有及時抓住她，我正準備呼喊，就看見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肩，她看著攬在自己肩上的手，抬頭看那個人，對他溫柔的笑，他也回笑，倆人笑起來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個笑我看了多少年了？似乎從認識他們開始就是如此，那個幹淨的男孩，背著纖瘦的她走進院子，我正拿著木劍追著果凍嚷著要騎大馬。男孩高高的個子，劉海兒垂下來擋住了眼睛，纖瘦的女孩子在他背上睡熟了，我當時想，這是一對兄妹吧。這是我對楚河和簡欣的第一印象。
2005年，十五歲的楚河和十四歲的簡欣跟著自己的媽媽們來到我們院子。之所以說是媽媽們，是因為楚河和簡欣他們都是單親家庭，彼此媽媽是好朋友，在我們鎮上開了家麵館，然後就租了我家院子裏的房子，不過說我家其實是我大爺爺家的，我家都是住的倉庫改建的房子，至於為什麼，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他們住進我家院子的第一晚，大人們集體給他們辦了個歡迎宴，其後就是我家第一天，Z君家第二天，韓落家第三天……直到第九天他家又做了飯菜，這個歡迎宴才真正結束。
第一晚聚餐是在院子裏擺了個長席，那個時候一院子桃花開的正好，老爹還給我們拍了合照，韓落還把音響搬出來放鄧麗君的金曲，記得那一天大家都笑得很甜，簡欣一直往我碗裏夾菜。
不過我小小年紀就懂得花癡兩個字如何寫了，因為第一次見我對楚河有新鮮感，所以我一直觀察他，發現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旁的人身上沒有移開過，那種眼神充滿寵溺。簡欣也看他，目光像是星星，閃動而晶瑩。我四下一掃，媽媽端著盤子不知道該往哪裏下手，爸爸機靈的放下筷子，接過盤子放到一處空隙上，媽媽看他莞爾一笑，爸爸也看她，笑的樂開了花，那種眼神我今生難忘，是什麼感覺啊？我還弄不清楚，不過我看到的，像是陽光下一片太陽花蓬勃開放，但又不是熱烈的，它是平靜的，是安靜的，是緩緩流淌的，是時間積蓄的，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一點一點彙集的力量，的情感，的幸福。
原來是愛情啊！
後來我經常觀察簡欣和楚河。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做飯，一起過著簡單的生活。平淡如水的日子，他們過得安寧溫柔。
有一次我和弟弟們打羽毛球，不小心用力過大，球朝門外飛了出去，看到人影一閃，心說，完了，要打到人了。拿著拍子擋住臉，許久把拍子放下來，看到門口站著楚河和簡欣，楚河擋在簡欣麵前，手裏握著我的羽毛球。然後我問，沒事吧？
老弟說，哇塞，楚河哥哥是段譽嗎？會輕功啊，淩波微步咻咻咻！
各位看客都散了吧，我估計我扔一個手榴彈他也會接。
有一天我背著書包和Z君剛出院門，就看到楚河一隻手扶著自行車，一隻手解簡欣卡在自行車上的裙子。
我：Z君，你行嗎？
九歲的Z君：哼，再過幾年我一定比他還強！
我：等著。
下雨的時候，我和Z君撐著傘往家走，前麵的楚河和簡欣共撐一把傘，傘把朝簡欣四十五度傾斜，楚河半邊校服已經濕透，簡欣扶正傘把，他又斜過去，她又扶正，他又斜過去，然後她又扶，他看著她突然開懷的笑了，她也笑，他又把傘斜過去，兩人笑起來聲音清脆開懷，那幸福的聲音就像此刻傘外嘩啦幹脆的雨聲，毫不掩飾。
有一回楚河去外地參加一個比賽，恰巧麵館裏太忙，簡欣被叫去幫忙，她出門的時候我和Z君剛好進門，知道了後毛遂自薦去幫忙，簡欣看我們盛情難卻，就同意了。
那晚麵館忙到很晚，我和Z君幸不辱命，做得非常好。深夜和簡欣一塊回家，爸爸媽媽煮了餃子，簡欣後來就和我睡在一起。
我躺在床上問她：姐姐，你和楚河哥哥認識多久了？
簡欣：從小時候就認識了。
他們出生就認識，從小一起長大。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彼此媽媽就許了親家，說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一定要結婚的。在沒來院子之前，他們住的也是一個院子，裏麵的孩子們總是欺負他們沒爸爸，拿著他們開玩笑，冬天把簡欣關在倉庫裏，簡欣身體不好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
她說的時候我以為她會哭，把手覆在她眼睛上，輕輕的撫摸，她握住我的手，反而安撫我。
簡欣：小凡，再苦的時候都過來了，沒事了。你記不記得我來的時候腿上打著石膏？
我：記得啊。
簡欣：就是被院子裏一個女孩推在馬路上，自行車軋了。不過幸好是自行車。後來媽媽和幹媽才決定搬家的。
我：他們是壞人。
簡欣：其實不是他們壞，是他們不懂事吧。
我：你不恨他們嗎？
簡欣：不恨，恨沒有用。小凡，你記住，千萬別恨任何人，因為恨是囚籠，關的隻會是自己。
我：喔。沒事啦，對吧，都過去了，在我們趙家院，誰敢欺負你，我就讓果凍咬他。
簡欣：那估計李姨會家暴你。
我：……
高中畢業後，楚河去了上海讀書，簡欣勉強上了三本，因為兩位阿姨身體都不太好，就選擇我們鄰市的一所學校，這樣他們就分隔千裏。我對著牆默默許願：千萬千萬別像八點檔苦情電視劇那麼演，男主與女主分開後，男主見異思遷，風流無數。
2009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老早就起床在院子裏堆了個雪人。正準備回屋，看到院門口立著兩個人，樹上堆積了太多雪，擋著視線，看不太清，我偷偷繞到樓上，藏在欄杆後，哈哈，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一會兒，簡欣紅著臉先離開，楚河立在簷下，臉上掛著笑，溫柔，開心，羞澀。
我：咳咳，楚河哥哥，哈嘍！
我坐在樓台上，擠眉弄眼。
楚河先是一驚，然後就是坦然：偷窺可不是個好習慣。
我：那以後我正大光明的看。
楚河無奈的笑，晃著手，指著我：小小年紀伶牙俐齒啊，說吧，藏這裏多久了？
我：不久，也就是你拉著姐姐的手說我好想你的時候。
楚河：噗！
他臉色一紅，抬頭對我說：好了我不問了，你說怎樣你才保密？
我：簡單，十碗麻辣燙。
坐在麻辣燙店裏，楚河看我幹掉兩碗麻辣燙，下巴差點掉下來。
楚河：磊兄說你當初一個人吃了一個生日蛋糕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趙叔沒有虧待你吧？
我：還要一碗。
楚河：阿姨，再來一碗。
我：楚河哥哥，問你一個問你，你和姐姐會結婚嗎？
楚河：當然會啊，畢業就結婚。
我：真的？不騙我？
楚河：不騙人的。你還小不懂什麼是愛情，我告訴你，如果以後你遇見一個人，你就會懂了，今生你就隻認定她了。
我：這就是愛情嗎？
楚河：對啊，遇見一個人，你會想要把你的喜悅分享給她，你一個人走路，一個人站在街上看到陌生的人，你一個人坐在某個地方，腦海裏都是她的樣子，你想告訴她每一刻每一秒心裏的思念，一開口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但還是喜悅。你看到她難過，你也會難過，看到她受傷害，你會心疼和憤怒。你自己受傷害，難過，你也怕告訴她，她知道，你害怕她擔憂，她皺起眉頭你都想一一為她撫平。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我：大概是懂得。
楚河摸摸我的頭：傻丫頭，說了你也不會懂，以後你也會遇見的，遇見你覺得的命中注定。
我：或許吧。
2013年，1月4日，簡欣和楚河舉行了婚禮，伴娘是夏筱，伴郎是韓落。婚禮的主持是我。
我提問：新娘有什麼對新郎說的嗎？
簡欣：楚河，我愛了你很多年，多到我覺得它就是24年，從小時候開始，似乎我們就是家人了，婚姻對於我們就像是多了一張紙，但是這張紙將我們的關係更加明確，讓我們以夫妻的名義今後好好走下去，讓以後的路更加名正言順，更加堅不可摧。楚河，這些年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和寵溺，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謝謝你，我愛你。
然後我看到楚河熱淚盈眶地抱住簡欣，舞台上的夏筱和韓落也落淚，楚媽媽和簡媽媽抱在一起哭，Z君，穆晴他們都在哭，最後我眼前也模糊了。
後來我又問，新郎有什麼對新娘說的嗎？
楚河：有好多好想對她說（抱著簡欣），但是現在說了就又落淚了，我想以後長長的路我們慢慢走，長長的話我們慢慢說。老婆，我愛你。
花絮：
回家的當晚，楚河叫我去他家吃餃子。
楚河：回來的太匆忙了，知道你今天下午應該沒怎麼吃飯，簡欣特意讓我去買的餃子，你可要多吃點。
韓落：哥哥姐姐好偏心，就惦記趙夢凡。
楚河：小凡惹人愛啊！
韓落：我還是默默沾光好了。
我：（笑）好久大家沒一起吃東西了。
簡欣：自從你們讀高中，院子裏的人搬的搬，走的走，一定不熱鬧了。
Z君：過年的時候，幾位哥哥姐姐也不怎麼回來了吧。
我：簡欣姐姐最近胖了啊，夏筱姐姐你怎麼不長肉啊？
夏筱：簡欣不止胖了，還多了。
我：多什麼了？
簡欣摸摸肚子：小凡又要當姑姑了。
我：哇嗚，你們真是虐狗，這裏就我一條單身狗，汪汪汪！
韓落：你還小，別談戀愛。
我：我原本就打算一輩子單身狗。
Z君：有句話你說對了，這裏隻有你一條單身狗，韓落都是畢業就結婚的。
韓落：為什麼說‘韓落都’，難道你也是？
Z君：我什麼也沒說。
我：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星期三，早上離家。楚河開車送我。
我：楚河哥哥，什麼是愛情？
楚河：有什麼煩惱嗎？
我：沒有，隻是看到你們這些年，一直堅定不移的在一起，我覺得愛情是可以相信的。
楚河：傻丫頭啊，哥哥告訴你，不要以自己的遭遇去判定愛情值不值得相信，因為它一直都是被相信的。那些說不相信愛情的人，是自己愛錯了人，若是沒有緣分，努力是徒勞的。阿晴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長得不漂亮嗎？家世不好嗎？性格脾氣太差嗎？說到底就是遇見了一個李思哲她就陷進去了。記住，一定要愛一個值得你愛的人，不要把自己陷在不該陷的人那裏。
結語：你總會遇見一個人，遇見他，你就會懂得什麼是劫，什麼是緣，什麼是命中注定，什麼是難以自持，什麼是溫柔相待，什麼是一次一生。我想你終會遇見的，那個下雨天把傘向你傾斜的人，那個你能在他背上熟睡的人，那個與你四目相對你會望見幸福的人。願你早些遇見那個能夠和你一起把日子過成詩的人，或者你早已遇見。
彩蛋：
楚河和簡欣結婚那天，在後台，韓落拉著我：你看看我這樣好看否？
我：好看，你這麼帥，怎麼弄都好看。
韓落：我告訴你，夏筱讓我待會兒裝她男朋友。
我：夏筱姐沒事吧？眼瞎找你伴男朋友？
韓落：你說什麼瞎？
我：我環顧四周看了一下，今天出了新郎，就你最帥了，你裝男朋友最合適了。
趙楊彬：姐，你真瞎，看到第四桌那個藍色毛衣的男生沒？今天除了新郎除了我他是最帥的！
我朝四桌一瞟，藍色毛衣側顏真讓人驚歎，不過那人怎麼如此眼熟？
我立刻拉著夏筱：姐姐，你們班以前有個班草，那個叫什麼來著，陳一禹是嗎？
夏筱：嗯，是吧。
簡欣默默把我拉走：噓，……
我：我的天！超級大料！
夏筱：什麼料？
我：我要買一袋大料回去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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