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9 更新時間:16-06-30 17:44
林家鴉片案,林仙亭,林月痕,胡司令,風月館……
自打時緒從付世成那裏回來以後,這幾個詞就一直在腦海裏碰撞個不停。他本以為他隻是簡單的從風月館裏贖了一個小倌回家,根本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竟然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時緒思前想後,他萌發了去再查當年林家鴉片案的想法,但是他知道,這很危險,而且,就算自己知道了真相又怎樣,報官?在如今的時局下,革命黨和洋人已經讓當局頭疼不已,誰還願意出麵去管三年前的舊事,當事人早已死無對證。
“老爺子,我剛跟碼頭那邊說好了,咱們十月份就動身,坐船回去。”胡美蘭替時孝初在煙鬥裏裝滿上好的煙絲,遞給時孝初後又劃了火柴幫他點煙。
時孝初點頭,說道:“那時候鶴麟也畢業了,我也該好好教教他怎麼做生意,畢竟我也沒那麼多精力了,我打算把上海的幾家輪船廠和珠寶行交給鶴麟打理,年輕人嘛,也該到外麵打磨打磨。”
胡美蘭挑了挑眉毛,而後由笑道:“老子真是想得周全,也是,一眨眼鶴麟也馬上年滿二十,是該為家分憂了,但是……”胡美蘭貼身坐在時孝初身邊,笑意盈盈,拿起一顆話梅喂進了時孝初的嘴裏,“時格也不小了,我看他做生意的心思比鶴麟還大,不如,現在就讓他跟你到處跑跑吧,不長本事也能長點見識,我看他無心讀書,不如你也給時格一個小公司打理打理。”
“胡鬧。”時孝初擱下煙鬥,“時格還小,除了念書別的什麼都不要想。才十七而已,能打理什麼公司,十月份老老實實回上海讀大學,不愛讀也得讀。”
“老爺子。”胡美蘭挽著時孝初的胳膊試圖撒嬌,雖然胡美蘭年近不惑,可因為人生的嬌小可愛,撒起嬌來不僅不惹人厭惡,反倒有幾分風姿。“你這不偏向時緒嘛,當初時緒闖禍闖成那個樣子,說不讀書你就答應他不讀書,說去南洋溜達溜達你就放他去了南洋,要不是前兩年大姐沒了,時緒才跟著了魔一樣回來乖乖讀書,不然現在得驕縱成什麼樣子。現在時格不就是想做個生意玩兒玩兒,這點要求怎麼就不能答應。”
“美蘭,這些事情你爭搶不得,鶴麟是這一代的長房長子,當初嬌慣了他確實不妥,可現在鶴麟也慢慢有了長子的樣子。可你說時格呢?膽小懦弱,毫無男子氣概,就算我答應給他一間公司,早晚也要敗在他手裏。行了,你別說了,我要去見一下唐老板,你去叫老魏給我備車。”
時孝初甩手走了,胡美蘭心裏氣不過,自己不就是晚幾年進了家門,當初她在大上海也是有頭有臉的名媛,身邊的男人哪一個不圍著她轉,自從嫁給了時孝初,整日被正房夫人壓在腳下。人家是前清的格格,以胡美蘭的身家,自是惹不起的,胡美蘭常想,當初還不如直接一走了之,說不定日子比現在好上幾百倍,可最終,胡美蘭還是留在了時家,時格成了她翻身的唯一指望,不過時格貌似並不讓她滿意。
時緒拿著鋼筆在白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拿給林月痕看,說道:“上次讓你幫我發信,還把我的名字寫錯了,現在看好了,‘時緒’,這個是‘情緒’的‘緒’,不是‘旭日’的‘旭’。我和兩個姐姐的名字都是母親起的,所以選的字都有一樣的字旁,你看啊。”時緒又在紙上寫下了大姐和二姐的名字,“‘時綺’是我大姐,‘時纓’是我二姐,這樣來記不就更方便了嗎。”時緒稍微遲疑了一陣,又說道,“我家的另一個兒子,老四時格,跟我們的寫法不一樣,他是二姨太的兒子,算是庶出,原本二姨太自作主張起了名字叫時紳,可我爺爺不許,才給他改名叫時格,無字。”
聽了時緒嘮嘮叨叨說了一大段,林月痕有些明白了,上次幫時緒發信,他錯把名字寫成了“時旭”,收信人琢磨了好一陣,事後才知道是寫錯了名字。林月痕坐在書桌前,時緒俯身在他身邊寫字,這是林月痕第一次這麼靠近時緒,甚至能看清時緒下巴上細小的胡茬。時緒的鼻梁被眼鏡壓出了印子,銀絲眼鏡折射出窗外熾熱的陽光,他身上清淡的香波味在林月痕的鼻腔裏衝撞,有那麼一刻,林月痕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耳邊三少爺的聲音漸漸的模糊了,他仿佛回到了那時的老宅子裏,他就這樣伏在桌邊一遍一遍的背著《論語》,生怕背不好,被先生打了手板。
“月痕?”時緒輕聲喚道,他見林月痕微微閉上了眼睛,不知他怎麼了。
林月痕猛地回過神,臉漲得通紅,小聲說道:“對不起少爺,剛才我走神了。”
時緒彎起嘴角輕聲笑著,“可是我昨晚溫書太久又讓你累著了?等下個月我考完畢業考試就再也不用熬夜做功課了。”
林月痕搖頭,“不礙事的少爺,月痕不怕累,隻是怕您累壞了身子。這天氣一天一天的熱起來了,後半夜露水重,蚊蟲多,我願意為少爺搖蒲扇趕蚊子。”
“你啊,傻嗬嗬的。這張嘴甜得要命,怪不得胡……”時緒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連忙閉了口。
“少爺您說什麼?”
“沒有,好了,剛寫了我的名,你知道我的字嗎?”
“是鶴麟嗎?”林月痕不太確定,“隻聽見付大少爺叫過您一聲,也不知是哪兩個字。”
時緒又在紙上寫下了“鶴麟”二字,“是爺爺取的,小時候為了學會寫自己的字,挨了不少打,筆畫太多,小孩子哪能一下記得住。對了,你不是念過書嗎,你來寫寫看,讓我看看你的字怎麼樣。”時緒把筆遞給了林月痕,林月痕有些猶豫,“少爺,我的字不好看,況且很多年沒有拿筆寫字了,怕寫出來讓您笑話。”
“讓我看你還怕什麼,你就寫我的字,寫‘時鶴麟’。”
林月痕手執鋼筆一筆一劃的寫著,片刻後,清雅雋秀的三個字躍然於紙上。
“月痕,你還跟我裝謙虛,你可是寫了一手好字啊。”
林月痕低頭笑著,被時緒誇獎他還是有些羞澀,他小心翼翼的蓋上筆帽,把筆交還給時緒。
看著紙上林月痕寫下的“時鶴麟”三字,時緒心中突然湧出一陣悸動,摘下眼鏡,時緒抬起了林月痕的下巴,低聲說道:“月痕,你越來越讓我著迷了。”
林月痕有些不知所措,他聽不懂時緒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少爺愛上了自己?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想想當初,時緒肯為他出高價贖身,僅僅是因為身邊缺一個小廝嗎?林月痕在思緒還在飛速的旋轉,盡力的去分析時緒說的每一個字,而這時的時緒也已經無法再控製自己的情感。
“月痕,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可以嗎?”
林月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有些呆呆的看著時緒深邃的眼神。
時緒見林月痕毫無反應,想著可能是被自己這樣子嚇壞了吧。時緒慢慢靠近林月痕,在林月痕的嘴唇上留下深深地一吻。林月痕下意識想要反抗,可能也不算是反抗,他可能不知道少爺為什麼會親吻他,他可能是想問清楚。
可是反抗毫無作用,換來的是時緒更深的一吻。時緒抵著林月痕的後腦,把他更推向自己,林月痕反抗的雙手也漸漸安靜下來。時緒捧著林月痕的臉頰攻城略地,林月痕的雙眼漸漸蒙上一層水霧。好不容易被時緒鬆開,林月痕這滿臉通紅的樣子倒把時緒逗笑了,時緒再度捧起林月痕的臉頰,吻在他的額頭上,說道:“你知道嗎,這個家裏,唯一不把你當下人的,隻有我。”
“我知道您對我好……”沉默良久,林月痕才開口。
時緒重新戴上眼鏡,倚在桌邊,看著還有些局促的林月痕,“我曾經確實是紈絝子弟,不知道你來上海的這幾年有沒有聽過我的壞名聲。喝酒,逃學,打架這都不算什麼,做的最大的孽是眼看著一個女孩兒被人欺負,我卻沒有救她,後來她因為懷孕就退學了,後來自殺了結一生,可能我那時候鐵石心腸,也可能那時候我隻是認為她是我父親對手的女兒,她該死。那時的我永遠不能麵對自己,頂著各種各樣的光環,我是大清齊王爺的外孫,上海珠寶大亨時家的長房長子,而我卻不是一個真正的時鶴麟。直到遇見了你,我想好好的為自己活一次,月痕,我不是始亂終棄的人,我隻是喜歡你,從你在風月館被胡司令追出來的時候,我覺得你就應該是我需要的那個人,這種感覺很奇怪,我對付大哥說過,可能我們之間,有某種因緣,割舍不開的。”
林月痕安靜的聽著,內心卻無比洶湧,他愛不愛眼前的少爺,他不知道。
“好了,今天過得很不一般呢,最大的成果是教會了你我的名字。你可要記清楚了啊,月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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