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28 更新時間：08-02-22 21:33
四人望去，隻見一位佝僂老人逡巡而來，懷中抱著一渾圓如貴妃的小小經瓶。他邊緩緩移動著步子，一邊咋吧著雙唇，仿佛在品嚐什麼味道。
老人對四個人視而不見，仿佛周圍隻有他寶貝的酒瓶子們。
“人生虛度……但求一醉啊！”老人的聲音蒼老而衰邁，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後勁，如同青草拱破泥土前的靜寂。
經過方才的事，眾人不敢妄自猜測眼前老人的身份，隻得靜靜聆聽老人的瘋言狂語。
老人突然抬頭，用火把般炯炯有神的雙眼緊緊盯著站在最前麵的赫連著刀。他嚼了嚼嘴唇，似乎在回味什麼，立刻大聲道，“你……是赫連著刀？”
赫連著刀有些吃驚，她暗自怔道，“這老兒是如何知曉的？”
老者笑道，“當年我去吃過你大哥赫連青衣的滿月酒！那時候，還沒有你哩！”
赫連著刀猛地說不出話來了。
老者又微微一笑，看著商碧落，“‘小劍仙’是吧？當年你爹娘的婚宴，酒還是在我這裏取的——聽說你娘是個千杯不醉，怎麼你倒像你自家不中用的老爹似的，聞酒就倒啊！？”
還沒等商碧落說出話來，老者又開口，“你是公孫叔樺是吧？當年你娘也是名震京師的第一名妓，你爹公孫玉振也是風度翩翩，氣宇軒昂，你怎麼生得取了他們倆的缺點，麵孔這般無趣啊。”
聽了老人的發言，雲從龍不禁笑倒。可他卻沒想到，另外三人此刻的心情卻是又驚又羞，不知說什麼是好。
雲從龍道，“老人家，你既然熟悉他們三個，那我呢？”
老人仔仔細細上下打量雲從龍，眉頭緊鎖，仿佛竭力在思考著，但又搜索不出答案，一時頭疼萬分。
忽然，公孫叔樺輕聲笑了起來，他柔聲道，“老先生對晚輩了如指掌，想必是‘酒中仙’前輩吧？”
老者揮揮手，“前輩不敢當，隻是一個迷途的紅塵中人罷了。”
公孫叔樺道，“前輩若是迷途，那我們豈不是連五行三界都懵懂分不清了？”
酒中仙狂笑一聲，“好你個‘小太史公’！原來你還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啊！”
公孫叔樺但笑不答。
一旁的赫連著刀卻耐不住性子，嬌嗔起來，“老頭！我們急著要過你的堂屋，你若沒事，立刻放行！你若偏生要阻攔，休怪本小姐的拳頭！”
酒中仙怒道，“小丫頭！你當自己幾兩重？在這裏和我老人家說這等沒教養的話！”
“你……”赫連著刀氣得指著酒中仙的鼻子，暴跳如雷。
商碧落在一旁道，“不知……老神仙……有何見教？”
“你就算了吧，”酒中仙冷笑道，“看你這連戰也站不穩的樣子，怎麼和老朽共飲啊？”
眾人麵麵相覷，原來，酒中仙經一定要找個與他共飲之人！
遲疑了片刻，公孫叔樺抬手做了一揖，道，“前輩，晚輩鬥膽一試。”
酒中仙立刻道，“好！賢人、聖者！上酒！”
一會兒，方才的兩位小童一位抬著一口碩大的酒缸，另一位抱著六十四隻深口大碗，一前一後走了過來。將大碗和酒缸都放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
老者俯下身去，細細撫摸那酒缸，道，“這酒本來是我姐姐滿月時，由我爹釀的……本來打算在姐姐出嫁時喝它，結果我姐姐命不好，長到一十三歲就去了。這酒……我到今天才打開。就是想和你好好對飲——原本我隻要請人與我對飲，根本不曾有人答應，我今天也算瞑目了！”
言罷，酒中仙鑿開封糟，開始往那六十四口大碗中倒黃酒。
黃酒酒性醇厚，並不醉人，但一壇埋在地窖中超過80年的黃酒，就沒有人敢做這個猜想了——那酒才剛倒入碗中，立刻飄香四溢，沁人心脾。
公孫叔樺卻仿佛並不在意這酒的來頭，他端起一碗，大口往肚裏灌。
酒中仙見他毫無顧忌，知道他性子雖然柔順，卻也有豪爽的地方，頗有當年的愛國名妓李盈袖的風範。
公孫叔樺和酒中仙就這樣一碗接著一碗地喝，一個時辰就這樣淹沒在了酒中。
他們竟然這樣喝完了整壇的黃酒！
終於，酒中仙無顧忌地笑了，“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竟然這麼能喝啊！”
公孫叔樺此可雖是滿麵煙霞，但神誌卻十分清醒，完全沒有醉酡。
酒中仙心中不禁暗暗讚歎，他終於將懷中的經瓶放在了八仙桌上。
“知道這是什麼酒麼？”酒中仙的語氣中充滿了得意。
公孫叔樺不言語，他看著酒中仙把那瓶酒倒入碗中——那是碗澄清的酒，酒的香味並不濃鬱，十分清淡，卻綿長四溢，回味深厚。
公孫叔樺有些吃驚，“這是……遙梓雪曲？”
酒中仙笑道，“你竟然知道遙梓雪曲？！真是了不得……”
公孫叔樺還是不願意多說，他笑笑，看著酒中仙把遙梓雪曲倒進碗中。
酒中仙端起碗道，“小子，這十碗是一斤，你若是能把這整整十碗喝下去，我就服了你！”言罷，端起碗就要喝。
“且慢！”公孫叔樺忽然出聲阻止，“我想和前輩換碗。”
“換碗？”酒中仙納悶，“小娃娃心裏在想什麼鬼主意呢？”
公孫叔樺道，“隻是不得不防而已……”
酒中仙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換就換！”
言罷，他又端起公孫叔樺麵前的碗，開始喝起來。
公孫叔樺微微一笑，也放開喝起來。
眼看八碗都下了肚，公孫叔樺竟然還是老樣子，一點沒有任何動搖，仿佛他剛剛喝下肚的，不是酒，而是水。
酒中仙卻有些踉蹌了，他抬起那雙熏熏的醉眼，結結巴巴道，“小子……你怎麼……這麼能喝啊……”
公孫述華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前輩，遙梓雪曲是巴人釀的酒對吧……這種把多種糧食混合起來的釀法，是我教他們的。”
酒中仙驚異地睜大了眼睛，吃驚許久。
“還有，”公孫叔樺臉上的表情仍舊溫文儒雅，“前輩才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我方才的女兒紅，並沒有全部喝完，每碗裏都留了一些……前輩喝的，是混酒。”
酒中仙長怔許久，忽而哈哈大笑，他踟躕地踱著步子，讓出了一條道。
“老頭子服了你了！你們走吧！”
公孫叔樺不禁長長作揖，“多謝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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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遙梓雪曲……實際上這是古代的名字……現在，這種酒叫做五糧液……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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