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之清風盈月

第一卷  001天翻地覆

章節字數：1750  更新時間：16-06-13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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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傾覆時的絕望和淚水都為東山再起埋下伏筆——題記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丞相司徒澈前日逝去，朕深表痛心，但經官員上奏並核實，其死前雖身居高位卻不知自重自愛，反而以權謀私，結黨貪贓。朕與各位大臣商議後決定沒收其家產充為國庫，以儆效尤。司徒澈雖罪無可恕，然其家人無罪，朕感其妻女孤苦，特賞銀百兩，欽此。”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李公公。

    他用他趾高氣揚的聲線為我和母親編製了一個難以翻身醒來的噩夢，而他那睥睨輕視的眼神充滿了對罪臣遺孀應有的憤恨和蔑視。

    “罪婦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母親雖心有不甘卻仍是恭敬地接過詔書，而後淚崩不止。

    前幾日，父親暴斃，令與他舉案齊眉的母親一病不起，偏偏禍不單行又有此詔。我不知拖著病體強接詔書的母親心中是怎樣的光景，也許與荒漠泥沼無異吧。但我知道當一個人身體上遭受著病魔的侵襲又同時精神上遭遇著信仰的坍塌，那她的生命每多活一分便痛苦一分。

    父親剛去世的那幾日母親不知哭暈了多少回，而如今的她更是絕望地隻剩下哭。哭天理不公令忠臣蒙冤、良相受辱，哭命運無情令孤兒寡女從此無依無靠。但哭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令她原本清澈婉轉的眼眸蒙上陰翳，使她原本秀美風華的臉龐寫滿憔悴罷了。

    但我卻沒有哭，我如過客旁人般冷眼看著這一切，仿佛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希望這隻不過是場痛苦、真實卻終將醒來的噩夢，但我也知這樣想的我才是真正的癡人說夢，所謂無關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扶著幾乎快要昏厥的母親，我不禁泛起一絲冷笑，父親為官數十載，一生清廉、心係百姓，而他死後，他的妻女卻因為他的“貪贓枉法”而流離失所，家產盡散，這可不是要感謝那坐於高堂明鏡之上、頭懸正大光明之匾、言說清正廉明之法，受萬民敬仰又勤政仁慈的明君吾皇嗎？

    隨後李公公便帶著那些那些人高馬大、滿臉正氣的官員、兵士開始了抄家。看著他們那副樣子我便知道他們對於貪官的態度必然是恨之入骨、同仇敵愾。在他們眼裏，那些百姓的敵人、王朝的蛀蟲本應受到世人的唾罵、摒棄，又有誰知這個如今遺臭萬年的罪臣本應是流芳百世的良相？

    我想大罵他們愚昧，可我卻深知當一切已成定局，所有的呐喊和咒罵不僅徒勞無功還會讓那些誤解父親之人覺得我在做困獸之鬥，垂死掙紮，這無法幫助我和母親擺脫如今的困境，隻會讓我們自取其辱而已。於是我忍住了這份衝動，可他們的舉動卻還是令我失控——

    他們將母親精心栽種的應景盆栽一一打碎，將父親便宜置得的桃木家具盡數摧毀，而後將這些殘骸悉數扔進了陪伴我長大的魚池；他們將父親連翻閱都極其小心的書籍隨意撕毀、棄置，將母親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任意翻亂、踩踏，而後還在嘴上大罵著父親的虛偽、做作···

    我們一家三口用十幾年的時間營造的家卻在片刻支離破碎、土崩瓦解，這讓我如何能忍？家雖不大卻處處承載著我們三人心底最溫柔的記憶，而如今父親暴斃、母親病倒，我又該何去何從？

    終於我不管不顧地叫喊著：“閉嘴！”

    我的叫喊換來的隻是他們的嘲笑和依舊毫不留情甚至變本加厲的破壞，可最終還是讓李公公他們找到了父親貪贓的證據，他們在書房裏找到了數目高達百萬之多的銀票。

    絕望的我和母親褪下了身上的華服首飾，穿著粗布衣服灰溜溜地走出我們生活了數十年的家——在那些兵士的諷刺和挖苦下，在周圍百姓的斥罵和唾棄中。

    但我和母親卻置若罔聞，我們心中仍有一個信仰，我們仍然相信我的父親、她的夫君。

    我家唯一的傭人和管家四嫂幫我和母親找了個小屋用來容身，而那用來彰顯吾皇聖明仁慈的白銀百兩也被我和母親悉數賞給了她——我們不稀罕那所謂的聖明仁慈的君王的賞賜，因為對父親貪官的判定便是這世上最大的昏庸殘忍，即使他網開一麵並沒有開罪我和母親。

    這日，我拿著為數不多的碎銀，給母親買了藥，為日後我們兩人的生計擔憂不已—母親臥病在床，花費自是不小；而我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要支撐起已經麵目全非的家也自然是艱難不已。

    然而，當我回到家，卻發現我已然無需擔憂，因為母親已經含淚離世，死不瞑目。這一刻，我手中的藥包終於墜地，和它一起墜下的還有我悲痛的淚水和已然絕望的心。

    也許我流出來的不是淚，而是血，我能感覺到我的心被一把利刃穿過，反複插拔、來回旋轉，那種撕心裂肺的悲痛與孑然一身的孤獨令我再也無法直視。麵對這幾日我生命中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已經被攻破，我已然無法獨自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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