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85 更新時間:16-07-03 21:30
次日醒來,月棲川隻感一顆腦袋沉甸甸的,四肢亦是酸痛無比,扶著額,揉著腰,緩了好一會才略略好些。
“這是哪裏?”他手撐在額頭上,一時不察自己身在何方。
“扶搖閣。”一直在房間裏等他醒來的孟含章淡淡道。
這下,月棲川不頭暈了,揪開被子,就要下床。
……咦,我怎麼沒穿衣服。
月棲川看著自己光祼的胸膛,揪開一點被角往下一探。臉騰地紅了,急忙抓起被子遮住祼露在空氣裏的肌膚,瞪著孟含章道:“你對我做什麼了?”
孟含章嘴角扯了扯,自椅子上站起,拎著一套衣服踱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月棲川,一本正經道:“你昨晚醉得厲害,吐得到處都是,我就脫了你的衣服。”
“你……”月棲川氣結,將被子又往身上攏了攏。
孟含章拿起手中的衣服兜頭丟在他的臉上,微皺了眉頭:“快些穿上罷,我有話問你。”
月棲川仿佛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隻定定地看著那套雪白的劍宗弟子常服間夾著的那一條雪白的褻褲。愣了好半響的神,才沉重地抬起頭,看著孟含章,咬牙切齒道:“孟扶搖,你還不回避麼?”
孟含章的目光自他的臉上挪開,慢悠悠地轉了身,回到桌邊背對著月棲川坐下。
月棲川穿好衣服,盥洗完畢,也坐到了桌邊。
桌上放著幾道精致可口的早點。
折騰了這麼多天,倒是沒有好好的吃上一頓飯。現下桌上盡是他愛吃的,哪能不激動,便風卷殘雲般的掃蕩起來,待碗盤空淨,月棲川心滿意足取過手巾擦了擦嘴。
孟含章看著他的樣子,啟唇道:“你,你看起來似乎很久沒吃過飯了?”
月棲川將手巾往桌上一扔,心酸道:“不瞞扶搖兄說,自我還陽之後,著實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還有那一琴一狗要養,確實辛苦。”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睜大了眼睛,四下一顧:“咦,我的琴呢?我的肉餅呢?”
孟含章麵皮抽了抽,道:“你那琴和你一樣喝醉了,還在睡。你的狗自有人喂,大可放心。”
月棲川暗忖度,小孩子居然偷喝酒,待鬼琴醒來,定要好生教導一番才是。
“你是怎麼死的?”孟含章側著臉看著他道。
月棲川微征了下,在心裏略一斟酌,便將自已死後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孟含章。說完了,自嘲地一笑:“想不到我堂堂琴門九公子,竟會因一個娼妓而死,是不是很可笑?”
“莫聽旁人胡言亂語,沒有那回事。”孟含章篤定道。
月棲川訝然:“你怎如此肯定,那晚我酒醉,確實與那女子……”
孟含章眸光一沉,打斷他:“我說沒有就沒有,你是信別人,還是信我?”
月棲川努力去回想那天的情形,卻是怎地也想不起來。
“我信你。”除了你,我還能信誰?
月棲川欲言又止。
孟含章道:“若不找出搜魂譜上的七隻厲鬼,你便隻能活十年嗎?”
月棲川歎口氣:“或者連十年都不到。”
孟含章猛地握手成拳,深湛如星海的眼中裏倒映出熟悉又陌生的月棲川。
孟含章默了默道:“你有何打算?”
月棲川苦澀地搖了搖頭:“能活幾年便活幾年罷,月棲川左右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我想月揚風也該心安了。”
頓了頓,他又道:“這樣也好,至少現在不用擔心隨時被他弄死啦!從此一人一琴一狗走天涯,賞美景,看美人,何等快活,何等逍遙。”
“幾年後呢?”孟含章追問他。
月棲托著腮,狀似認真的想了想,嗯了又嗯道:“幾年後麼?可能又滾回陰曹地府了,怕是連孟婆湯也喝了,忘記前生今世,重新投胎做人去了。”
他眼珠子一轉,好似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兒,咪著眼望住孟含章。
孟含章不自在道:“怎地這樣看我?”
月棲川嘻嘻笑道:“說不定運氣好就投到你家了,給你當兒子去了。”
孟含章眉毛一挑,似是有些生氣:“胡說八道!”
月棲川無奈地聳了聳肩,攤手道:“跟你開個玩笑,何必這麼認真。”
孟含章再問他:“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找出那七個厲鬼,為自己延命嗎?”
月棲川斂了笑容,別開臉,聲音有些暗啞:“不想了,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再想了。”
孟含章再度默然,有些失望又有些絕望地看著他。
直到月棲川扭過頭重新看著他,曾經清亮帶笑的雙眼此時盡是黯然頹廢。
孟含章心道他素來倨傲好勝,不屈人下。這番變故,怕是冰水澆烈焰,冷透了他的心。不若先將人留下,再做疏導。這般一盤算,便道:“你暫且在這扶搖閣內住下罷,旁人進不來的。”
月棲川聞言,一掃臉上陰霾,揚眉笑道:“扶搖兄真夠意思,月某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原先那小院子我覺就挺舒坦,還住那裏罷。”
孟含章道:“嗯,好。”
月棲川背著仍在沉睡中的鬼琴回到小院裏。
方踏進院門,鬼琴在他身上扭動著跳了下來,拽住了他的袖擺。
月棲川頓住,俯首看向鬼琴,道:“你酒醒了?”
鬼琴簡短道:“早醒了。”
月棲川正想發作,鬼琴卻突地拉著他蹲下,取出一截蠶絲般細的琴弦,放到地上後,才輕聲道:“主人,這截弦不知什麼時候纏上了我。”
月棲川大驚,借著朦朧的月光向地上一望,登時變了臉色。
琴門的“追音弦“。
此弦原本並不特別,關鍵在於使用它的人。
修習琴術的人琴元顏色愈深,使用它的時候,它的顏色就愈淺。
這根弦,狀若透明,幾乎與空氣凝作一團,若非在月光下滲著一丁點的光亮,是很難發現的。
有此能為的人,琴門之中除了他爹他叔伯等老輩,便是他與月揚風能達到這個境界。他老爹早年飛升了,叔伯們又都頗不愛管事,各自找了山頭去修行,日日盼著有朝一日能三花聚頂,羽化成仙。
就隻有他了——月揚風,猜忌甚毒,偏又心思縝密。
不能在此停留片刻了,依月揚風拔個蘿卜燉湯還能順帶刨出一個地瓜來烤的行事作風,孟扶搖難保不會成為他眼中那個香噴噴的地瓜。自已倒是無所謂,卻決不能連累孟含章。
當機立斷,月棲川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打成一個包袱,抱著肉餅,坐上鬼琴,搭著呼呼涼風,連夜飛奔而逃。
幾天後,南陵幽蘭崖上。
月揚風負手立在崖邊,似是琉璃月色中一株孤獨綻放的曼珠莎華,此時正冷冷地聽著身後人的彙報:“行蹤斷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前些日子被劍宗弟子帶走的陌生少年確是月棲川。”
月揚風的視線落在旁側一堆篝火上,看著火裏一段一段被燒成焦炭的九思,他的嘴角染上一絲笑意:”沒有九思,他就是個廢物,以後大可不必再為此人費心。“
一個廢物,還能揪起什麼風浪麼?他向來便是這般自負,隻跟勢均力敵的對手過招,還陽的月棲川顯然已經失了這樣的資格。不,是根本不配了。”
“孟含章”
他咪了細長微挑的眼睛,帶著一絲挑釁意味念著這個名字,白皙瘦削的麵皮上登時生出濃重的陰騖之色,冷然可怖。
“孟含章近來在幹什麼?”他微瞥著立在他身後的一名灰衣人。
灰衣人似是有些難以啟齒:“和,和月棲川,混在一起。”
月揚風道:“不奇怪,他們是朋友,月棲川活著的時候就愛和他廝混。”
灰衣人有些艱難的看了月揚風一眼,似是非常難以啟齒。
“月揚風最討厭別人說一半的話,臉不由的一沉,喝道:”有話直說!“
灰衣哆嗦一下,快速道:“他們同吃同床還同睡。”
“什麼!”月揚風也不禁錯愕,月棲川紅顏遍天下舉世皆知。逛窯子的次數比呆在琴門的日子都多,淫蕩的連叔伯們都看不下去,一個個搖頭不迭,直罵他敗壞了琴門清譽。
他下葬的那天,沿途來送別的鶯鶯燕燕不計其數,各個哭得梨花帶雨,香淚亂飛,委實壯觀。
他什麼時候覬覦上孟含章了?
月揚風否決掉腦中別的想法,疑心又起,也同時改變了想法,對那灰衣人道:“月棲川此人最是詭詐,且不可被他蒙騙,再探。”
那屬下領命而去,
月揚風立在山巔,袖子一拂,將燒成灰燼的九思拂下山崖。仰頭望著頭頂一輪皎潔明亮的月亮,勾唇冷笑:“再將你挫骨揚灰一次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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