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25 更新時間：17-03-24 17:38
國主把行遠和陸非的住處安排在了王宮凝宮旁邊的一套別苑之中，這套別苑緊鄰凝香禪院，隔著高高的宮牆，就可以看到禪院中參天的大樹和高聳的佛塔塔尖，晨昏鍾聲，不絕於耳，為富麗堂皇的香蔭國王宮平添了很多禪悅的味道。
行遠的本意，是小住一下可以，最好能住到凝香禪院，可是國主卻執意將他和陸非都留在了王宮之中，還說過幾日正逢王太女的生日，想要行遠為太女主持一場金剛經法會祈福。行遠對國主的這個安排十分詫異，按理說，凝香禪院上有顛倒和尚，下有國師檀若，在修行上不知比他要高出多少，祈福的法會卻為何不讓他們主持？莫非國主也相信“原來的和尚會念經”的糊塗話不成？
可是行遠也知道，自己和陸非此時是在國主的掌握之中，一行一動都不能莽撞行事，倘有差池，不要說宏妙禪師的任務完不成，就是兩國之間的交往，說不定也會受到影響！
事已至此，行遠也隻好聽之任之了。
他知道，國主一定還有什麼事需要向他講明，但是，也許還不到時候。
果然不出所料，次日掌燈時分，國主便將他再次召進了凝香宮中。
這一次，國主沒有召見陸非，也沒有與鎮國大將軍同行，而是在凝香宮西麵的偏殿中，單獨約見了行遠。
國主一見行遠進門，立刻笑容滿麵的問道：“法師可知我今日召見，是為了何事？”
行遠低頭道：“貧僧不知。”
國主點頭道：“當著法師的麵，孤王也不隱瞞什麼了，孤王苦心挽留法師在此，實際上是為了要法師留在此地，代行國師之儀！”
行遠一聽，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正色道：“國主美意，貧僧實在不敢擔當！”
“不是法師願不願意擔當的事情！”
國主仍舊微笑著，說道：“此事孤王已經和檀若禪師商議過了，檀若禪師也有此意！”
“可是，貧僧不能答應！”
行遠見國主話中有威逼之意，不禁心生不快，道：“貧僧乃是出家人，誓不再沾惹塵俗之事，國師一職，恕不敢領！”
“師父既然發誓不再沾惹塵俗之事，又為何替那些俗人出頭？”
國主似乎早在此處等著行遠，不緊不慢的追問道。
“不是替他們出頭，而是那些事情皆因我而起，我又豈能推到旁人的頭上？”
“這麼說，隻要有事牽連到師父身上，師父就斷不會置之不理了？”
行遠聽國主這麼說，倒沒有立刻回答是或者不是，他沉思道：國主一味要我留在香蔭做國師，難道說其中是有什麼不可說的難處？我若倉促回答，不管成與不成，恐怕都會令國主失望，也令我身處兩難之境，我必須想法套出國主心中真實主意，才能再做道理。
行遠想罷，才道：“國主太過抬愛貧僧了，國主身為一國之君，有些事情尚且無能為力，何況貧僧，隻知道誦經禪定，對於很多事情，更是愛莫能助了！”
“師父若是個普通的和尚，孤王絕不會為難師父。但是師父的身份特殊，若是師父能留在我香蔭為國師，對我香蔭和中原都是大大的好事！”
“貧僧愚鈍，請國主明言！”
“有些事情，不需要師父明白！”
國主擺了擺長長的衣袖，顯然不想把心中的事情都說出來，“師父隻要安心在香蔭國住下來，為我香蔭國的臣民講經說法就是了。師父出家難道不是為了受供養，為了弘揚佛法嗎？既然到哪裏都是這樣行事，又何必選擇去處呢？”
“國主說的的確有理，可是弘揚佛法以正道為先，倘若我隻是為了貪圖供養而遁入空門，哪裏還敢自稱貧僧？”
“你們出家人難道不是需要有人供養才可以弘揚佛法嗎？”
國主咄咄逼人的問道，一副把所有出家人都看透的表情，她想：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為了弘揚佛法而來，其實不過是想把人擺布得聽從你們的驅使，對你們頂禮膜拜，供養你們罷了！若是不為了供養，你們又受這份閑罪幹什麼？人生在世，誰不是為了博得別人的尊敬和供養而活著呀？
“以世尊之尊，尚且要乞食，何況我等？”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怎樣，都不會接受國師的封號了？”
國主氣急敗壞的問道，見行遠隻是低頭念了一聲佛號，並不理會她，國主心中更加生氣，拍案道：“好啊！如果你真的不想受人供養的話，就給我從凝香宮搬出去！你若能在街市之上，憑借你的佛法度過七日，我便再也不提供養你的事！”
“阿彌陀佛，多謝國主！”
行遠竟然毫不在意，向國主稽首已畢，徑自出宮去了。
國主待他走遠，方才召喚身旁侍衛道：“吩咐巡城禦史，王城之內，不許行遠乞食！我倒要看看他沒有別人的供養，能不能度過這七天！”
“國主，難道您不怕行遠借機逃出王城麼？”
侍衛擔心的問道。
“哼！沒有拿到玉璽，你問他敢不敢離開王城半步？”
國主鼻中哼出一聲冷笑，勝券在握——沒有人支持你，你的佛法再高明，也不會幫你不饑不渴——還怕你不回頭給我認錯？
因為有國主的旨意，全城的官民，沒有一個人敢給行遠舍食的，更沒有哪一家敢留宿行遠。到了段食的時候，行遠在城中連續走了七家，也沒有化緣成功。而佛門規矩，每次乞食不能超過七家，若七家之內無人施舍飯食，這一餐就隻能挨餓了。
好在行遠從小就是在宏妙禪師的帶領下如此行事的，所以並不以為意。
可是飯可以不吃，落腳歇息的地方卻不能沒有，行遠也曾想著要去凝香禪院找檀若師兄和顛倒和尚，雖說有國主的旨意，但身為佛家同門，他們肯定不會任他流落街頭的。轉念一想，這卻也是不妥：若是檀若因此而得罪了國主，倒是他的不是了，行遠想來想去，打定主意，找到一間破舊的民房，暫且安歇下來。
他正在年輕力壯之時，又有一天沒有吃飯，腹中饑餓是可想而知，哪裏睡得著，翻來覆去好一陣子，最後還是起身，準備用打坐來消遣一宿了。
行遠正在喃喃誦經，忽然聽到門口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行遠睜開雙眼朝著東倒西歪的房門望去，隻見黑暗之中，兩條人影走進了房中。
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檀若和陸非，兩人一個提著食盒，一個拎著一床被褥，似乎有備而來。
一見行遠，兩人頓時喜上眉梢，陸非緊走幾步來到行遠身邊，蹲下身關切的問道：“你——餓壞了吧？”
行遠並不作答，卻反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檀若道：“我們聽到王宮中傳出你被國主趕走的消息之後，就一直到處尋找你，誰知道你居然快跑出城來了……”
“快先吃了飯再說吧！”
陸非一心惦念行遠的身體，打斷檀若的話，從食盒裏拿出幾碟飯菜擺到地上，對行遠道：“這飯菜是我出門的時候準備的，現在找了你大半天，估計都已經涼了，不過，也比餓著肚子強，快些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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