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95 更新時間：16-07-09 20:04
“走，我們上山去吧！”馮錦擔心眾人再提馮習所言，給馮家帶來滅門之災，忙轉移話題。
“小姐，你的行李呢，我來拿吧！”鍾素梅破涕為笑，想做身為奴婢的事。
“不必了，你還小，還是我背著比較好！”一直緊隨其後的月姑忙答道。她是老爺派來服侍馮家小姐和少爺的，如今怎能讓一個隻有十一二歲的小孩來替小姐扛行李，而自己空手追隨呢？這要是讓史老爺知道，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習兒在這裏也挺孤單的，不如以後你就服侍習兒吧。習兒，雖說素梅是丫鬟，我調給你使喚了，但不能欺負她喲！”
“放心吧，姐姐，我疼她還來不及呢！走，素梅，你帶我去觀賞觀賞塞拉山吧！”
“好！”
兩人說著牽手相伴，爬山而去。
爬了四百九十階，終於到了山腰。這裏是一片竹海，到處翠竹掩映，微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好似一支美妙樂曲。竹林裏隱約可見山筍，抑或是山菇。
竹林中有不少人在摘蘑菇，或是挖竹筍。
按說這個季節，筍以成林，但塞拉山卻一年四季如春。山筍四季皆足，這倒為附近的貧民提供了食物，不至於饑餓至死。這樣說來，這塞拉山娘娘倒也真是宅心仁厚，愛民如子呀。
一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達塞拉山時已是傍晚。
食宿倒不成問題，這塞拉山神廟裏的神僧為方便香客，早就在四周建造了數十間廂房。
老張和住持協商後，安排好一行人的食宿——當然，這也正是馮錦要的結果。隻有到了晚上，她才能避人耳目，和馮山甲偷偷見上一麵。
月亮又悄悄地爬上夜幕，瀉下如水般的銀光，給萬物批上了一層白紗。
馮錦悄悄地從廂房出來，繞過回廊，經過大殿時，她停住了腳步。
這間大殿，她曾來過無數次，此時裏麵空無一人。
她輕輕地推門而入，焚香跪拜，祈求道：“塞拉山娘娘，都說你愛民如子，希望你保佑馮氏家族永昌不息。習兒雖然有些調皮，說話沒遮沒攔，但寬厚仁慈，希望你庇護他！”
說完，她緩緩地走向香案，將香插入香爐，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香爐居然濺起星星火光，似在阻止她進香一般。
馮錦大駭，忙退回去，重新跪拜，祈告道：“娘娘，小妖無意冒犯，還請娘娘念及生靈，予以庇佑。”
突然，塞拉山娘娘座前現出一道金光，金光中突現兩行詩句：“禍國天下分，佐賢留聖名！”
馮錦當下大驚，隱隱有種不祥之感，但那金光漸漸隱去，任憑馮錦祈禱也再無反應。
馮錦離開廟門，轉到後山。
那是一片桂花林，馥鬱芬芳，香氣襲人。
馮錦走到一棵巨大的桂樹前，在桂樹上左拍三圈，右拍三圈後，一個地洞便呈現於眼前。洞內燭火通明。——這裏是馮山甲的洞穴。
馮錦拾階而下，沿著通道一直來到主居室。主居室分成三進，左側是書房，裏麵放著眾多修行仙法的書籍，中間是正堂，乃馮山甲平日會客之所，右側是他的臥房。其實在這三進房的下層還有一個巨大的密室，就好像現在房屋的地下室一樣，那裏藏了許多小飾品和寶物——馮錦初來之時，哭鬧不已，馮山甲就曾帶她去那裏挑選禮物，她曾選中一支金步搖，馮山甲還笑話她“終究是丫頭片子”。隻是那時仍為狐體，無法佩戴，後來走時也未曾帶走。
馮錦躡手躡腳地走入臥室，隻見室內燭火通明。
馮山甲和衣而睡，此時眉頭緊鎖，大汗淋漓。
馮錦坐於床沿，從懷裏掏出手拍，輕輕地為他拭去汗珠。她不知道這個有千年修行的穿山甲精，究竟夢到何等恐怖之狀，居然讓他大汗淋漓。
“不要！不要！不要……”馮山甲突然醒過來，猛地坐起來，喘著大氣，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當他的目光觸到馮錦地，露出驚訝的神色，問道：“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無巧不成書，已至深夜，馮錦的妖力漸弱，已然化為白狐——接下來的三個時辰，隻能以狐體存在了。
馮山甲見到她的本身，笑道：“你是小錦？你怎麼來了？你修為甚淺，怎麼修成人形的？”
馮錦跳入他的懷中，又是親，又是蹭的，表現出一副十分親昵的樣子。她笑了笑，說道：“山甲叔叔，這麼多問題，我該先回答哪個才好呢？不然這樣吧，還是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吧。剛做了什麼夢？看你滿頭大汗的，還大叫什麼‘不要不要’的，究竟出什麼事了？”
馮山甲用手指戳了戳馮錦的狐鼻，笑道：“你可真是鬼靈精怪。其實叔叔剛剛隻是做了個惡夢，你難道就不做惡夢嗎？我已經回答完了，現在該輪到你說了！”
“我嘛，”馮錦擺擺頭，表示無奈，“現在已經修成人形，突然想起我那金步搖了——我是來拿我的金步搖的！”
馮山甲惡作劇般揪著她兩隻耳朵，打趣道：“是要把那金步搖插進耳朵裏嗎？”
“叔叔，你怎麼能拿我開涮？我可是你的老丈人史員外請回來的貴賓，你再這樣的話，我可要回京城了，到時你老丈人怪罪下來，小心他打你的屁屁喲！”
“我嶽父請你來的？”馮山甲心生疑竇。
“是呀，你不知？——哦，對了，你老丈人說你進京城找我們，想尋個一官半職，可你卻好好地躲在塞拉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你如果不和我說清楚，到時去了史家，我若是說漏了嘴，你可不要怪我！”
“就數你最精！”馮山甲佯嗔，用指尖戳戳她的腦袋，說道，“其實是我夫人看到了我的本身，不能夠接受我。我現在是有家不能回，有子不能抱，所以才整日憂愁，不得安寧。”
“剛做夢也是因為這事？”
馮山甲歎了口氣，點點頭，說：“是的！這事說到底還是怪我！瑤琴懷孕太久，一直沒有誕下麟兒，我十分著急，就向塞拉山娘娘禱告。後來知道有一種催產丹，可以助夫人生產，我就去研製了，誰知道卻因此而惹下禍端。聖星現世那天，我的孩子出世的，孩子出世前曾和我見過一麵——”
“你講笑話吧，”馮錦打斷了他的話，“他都還沒有出世，怎麼和你見麵！是不是你傷心過渡，神誌不清，出現幻覺了？”
馮山甲放下馮錦，緩緩地走出臥室。馮錦一路尾隨，默不吱聲。
兩人出了洞宮，來到那棵月桂樹下。
“那晚，月色晦暗，不似今天這般明亮。瑤琴正在生產，突然，一道白光從紫微星射下……”
“是紫微星轉世？”馮錦急問。她聯想起剛剛塞拉山的預言——若是紫微星落入民間，這帝王江山恐將要落入旁人之手，割據分裂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是的，紫微轉世。我見到的就是紫微星君，他還稱我為‘父親大人’。”
“你是說侄兒是紫微星轉世？那可是帝王之相呀，可喜可賀，可你為什麼去這般憂愁？”馮錦迷惑不解。
“是呀，帝王之相，這原本是件大喜事，可這一切卻讓我攪壞了。紫微星轉世之前曾對我說，他原本還有一年才能轉世投胎，是我用妖力和藥力強行讓他降世的。他原本仙基穩固，如今早產，不知他的仙力能否壓製從我這繼承下去的妖力。是仙是妖，還難下定論呀！”
聞言，馮錦的心也一落千丈，由仙入妖，這是多麼不幸的事呀！
但想及自己，馮錦又寬心不少，努力擠出一絲笑，安慰道：“我們這樣的妖怪還要修行千年，他有一半仙力，修行起來會更加容易的。再說了，他是紫微星轉世，將來定會叱吒風雲！英雄也好，奸雄也罷，終能輝煌一生！比起芸芸眾生，不是好多了嗎？”
“這倒也是！”穿山甲努力擠出一絲笑，他沒有再說下去，他不希望馮錦看到他難過的樣子。
“叔叔不必太在意，嬸嬸那兒我去勸說。嬸嬸定能回心轉意的，你就在這裏做好回家的準備吧！既然別人都知道你去京城求官，那回來的時候可要風光一點喲！我馮氏好歹是百年望族，可千萬別丟了我馮氏的臉麵！”
兩人又敘舊許久，談了些過往往事，那些歡樂的時光一時又湧上心頭，兩人不禁都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都說回憶是件痛苦的事，但若是痛並快樂著，難道不是很好嗎？
夜的羽衣漸漸褪去，但馮錦依然是狐身，不敢貿然回到神廟，隻好隨馮山甲回了洞穴。
整晚都在聊天，馮錦這時也困了，索性睡上一會兒。
馮山甲反倒精神了，默默地守在馮錦身邊，為她趕著蚊蟲，隻為她睡得更好。
望著她，他突然心安了許多。這人與妖的結合，誰說一定會遭受天罰呀？這馮錦不就活得很好嗎？這馮氏不就昌盛數百年而不衰嗎？
“是的，小安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他的未來一定也會十分美好的！”這樣想著，他不禁又拿出了那顆赭色的靈珠，看了又看。
父子緣薄又如何？隻要他平安健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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