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01 更新時間：16-07-01 10:37
曹燦回到院子裏，陸風已經早早睡下，那房中之燈已滅，曹燦小聲的回到自己房中，不敢驚動任何人，這個時候六兒聽見聲響，便穿著衣服拿著燈籠來敲曹燦的房門。
“誰啊！”
“公子，是我。”六兒答道。
曹燦驚魂未定，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做了噩夢一樣，他戰戰兢兢地打開門，看見是六兒，門上的手便鬆下了。
六兒見曹燦神情緊張，頭發零亂，身上也是濕透的，便走進房門，在房中點上了燈。
屋裏有了些光線，曹燦算是回過神來，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六兒見曹燦隻穿著一件內襯，脖子上又有好些奇怪的紅紫色淤痕，還有嘴唇上也有一些血印，不免奇怪，便找出一件幹淨衣裳，和一些活血化瘀的藥，上前給曹燦敷上、
“你是出去遭賊了麼？怎麼跟著李大將軍還會……”
曹燦沒等六兒說完，一把抱住他，嚇得六兒將手上的藥和衣裳全部掉在了地上。
“公子你這是……”
“六兒……六兒……我們明天就走好麼？我們明天就回越州，我不想在這個地方了，我真不想了……”
六兒溫柔地抱著曹燦，拍拍他的肩膀道：
“好好……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第二天，陸風急急忙忙地找到李冰，急道：
“我那混賬徒弟，今天居然給我留了書，說自己愚鈍，不配做我弟子，居然一個人就跑啦！”
李冰聽後心裏咯噔一下，卻保持著冷靜，他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反正遲早要來的，讓他來了便是。
“是麼，既然要走，就讓他走好了，告訴開城門的，放他們就是。”
陸風原以為李冰會幫自己把曹燦找回來，誰知他此般態度，他也不好說什麼，因為眼下還有比這更要緊的事，據北門戍城兵來報，現北方正有一胡人大軍攻來，估計今夜就會來犯，所以全軍要做好守城準備。李冰再次身著盔甲，整裝待發。
“今夜這裏會和胡人一戰，我們就這樣走了，真的沒關係麼？”
六兒和曹燦在城門前的飯館中，等著小二上菜，因為之前曹燦要走，李冰已經同意，王瑾陸風都沒法阻止，所以早早安排了馬車在城門處等候，先將他們送至永州，再直接走驛路回越州。
“喲！小福星啊！”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曹燦和六兒的耳朵裏，兩人視線朝著發生處看去，才知道原來是廖大哥。
“你是猛……廖大哥！”
“哎呀不錯啊，居然這麼快就將我和那個家夥分開了，不錯不錯啊。”
廖琰在曹燦和六兒前麵拉上一個凳子，坐下來，喚那小二要了一壺酒，又問曹燦道：“那個家夥還在生氣麼？”
“都是親兄弟，哪有這麼多氣好生的？”
“哎，你年紀小不明白啊……”廖琰搖搖頭道：“我太清楚那家夥的脾氣了，他是無論什麼事都是一條道走到黑，見了棺材都不會落淚的，早就勸他早點收手，離李冰和他那什麼親戚遠些……”
曹燦聽到李冰，不免又想起昨天的事，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廖琰：“你是說廖大夫認識李將軍的親戚？”
廖琰知道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道：
“哎呀拐了拐了，我這毛病，就是改不過來，罪過罪過，你們就全當我什麼都沒說吧，阿彌陀佛……”
曹燦和六兒對視一會，也不好說什麼。
“對了，聽說胡人進攻北門，怎麼你還在這裏，不去協助你師父……”
“你不也在外麵閑蕩麼？”曹燦調皮的問。
“我在外麵閑蕩那是當然的！誰叫我是細作！”
六兒聽後噗呲一聲笑了，曹燦也忍不住笑，便將自己要與六兒回越州之事告訴了廖琰，廖琰點點頭，說自己正好可以護送曹燦回永州。
待出了城，廖琰駕駛馬車一路向南，走了好一段時間，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本應該是熱鬧的回城時間，卻不見周圍有人，想是這兵荒馬亂，大家都不敢亂走，所以驛路上甚是冷清。
曹燦在車上，卻感到非常不自在。
“六兒，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六兒將手放在耳朵旁，仔細聽著，卻沒有聽出什麼。
“我隻聽見馬車的聲音啊。”
曹燦又仔細的聽著，卻感覺越來越不對，這個時候廖琰突然刹了車。
隻見廖琰著急的將頭探進車廂內，大叫不好，原來前方有大批人馬正在朝東門過來，曹燦打開車簾，隻見胡人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好不壯觀。
“不行，得趕緊回去告訴他們！”曹燦道。
廖琰立刻調轉馬頭，朝那東門走去，而曹燦馬車快，那胡人軍隊更快，曹燦馬車剛進了城門，那幫軍隊就瀕臨城下了，於是又是亂箭飛舞，東門的戍城軍關上城門，與他們殊死抵抗，城中百姓始料未及，均是掉頭逃難。
隻聽見城門傳開重重的敲擊聲，不到一會門就被撞開了一條縫，然而守城的士兵還在抵抗者，再抬頭一看，城門上方已有不少胡人趁亂攻入。
“廖大哥，我知道你腿快，快去告訴冰哥！東門已經失守！”
“那你們怎麼辦？”
曹燦抱著六兒，道：“我會有辦法！”
說完廖琰點點頭，與曹燦兵分兩路，前往北門。曹燦帶著六兒躲進了路旁的小藥鋪，藥鋪的老板早早的逃了出來，隻剩下一個掌櫃摸樣的人躲在角落的桌子下。曹燦將六兒藏在藥廚子的後麵，告訴她無論有什麼事都別出來，自己則拿著防身的短劍，站在胡人馳騁的街道上。
百姓們哭鬧著四處逃串，一切又回到三個月前越州的那天，就在那日，父親和哥哥死在城門上，母親被胡人逼死，嫂子和妹妹在曹燦眼前被胡人侮辱，他被藏在一個木箱子裏扔下河，從木箱蓋子的逢中看到了一切。
曹燦手發著抖，那種感覺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而在這個時刻，那種感覺又會變得異常真實，就像發生在昨天。
“各位大叔大哥大伯們！”曹燦扯著嗓子叫道：
“你們看啊！城門就要失守了！曾經這個門也失守了一次，發生了什麼你們都忘記了麼？現在我們的將士正拚死抵抗，難道我們就隻能逃麼？現在已經有人去北門報信了，在援軍趕到之前，我們來一起死守城門吧！”
曹燦沒有再管別人，他推著街邊撿來的小車，推到城門處，成了一塊微不足道的小鎖，慢慢的，百姓開始對北門的援軍有所期待：這些人不是之前已經戰勝過胡人麼？胡人的兵馬也不是牢不可破的。
於是木匠帶來了門閂，鐵匠帶來了千斤的黑鐵，但凡是城裏的人，都不懼胡人的利刃，紛紛湧向北門，將那本來要裂開的門縫漸漸縮小了。
將士們見城門暫時保住，也分了一批上了城樓與胡人廝殺起來，從城門上方仍然有不少胡人漏進來，曹燦握著短劍，與那些沒了馬的胡人廝殺著，手中的短劍被打掉了，他就繼續撿根棍子，向李冰持槍一樣，與那些個禽獸鬥起來。心想著那廖琰腿再快些，心想著李冰的馬再快些，因為他自己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
胡人和曹燦廝殺著，曹燦手中的混子被胡人砍成了兩截，眼看著那刀就要砍向曹燦，他眼睛一閉，想能夠與家人相聚，也是不錯了，便緩緩閉上眼。
那刀也停了，就在離曹燦頭部兩根發絲的距離，突然周圍百姓歡呼著，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才漸漸傳入曹燦的耳朵裏，他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那胡人瞪著自己，一動不動，突然就被一股怪力拋向一邊，那胡人身後，居然是騎在馬上的李冰，李冰甩去槍上的血，彎下腰向曹燦伸著手：
“燦子！快上來！”
曹燦猶豫不決地伸出了手，被李冰一把抓住，用力一拉，將他放在了自己身後。
“你抓好！”
李冰帶著曹燦，率領軍隊奔向城門，道：“千金木已到！現在速速上城牆，再莫讓胡人趁虛而入！”
說完後麵由兵將百人推著一輛裝著巨木的車，牢牢地抵著城門，車上輪子一鎖，穩如磐石。士卒見城門已固，便紛紛與援軍上了那城樓抵那胡人的攻城計。
“你沒事吧！”李冰見軍情已經穩定，便關切問著身後人。
“沒……沒事……”曹燦緊緊抓住了李冰的背回答道。
“真是失策！真是失策！”陸風駕車而來，停在李冰身邊頓足道：“我們中了那賊兵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怎麼回事？”曹燦關切的問道。
“原來以為胡人從北麵攻來，結果卻隻有一小隻軍隊，我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擺平了，後來聽那廖琰說後，才知道東門幾乎失守。”
曹燦看著城牆上歡呼的漢軍士卒，再想想東門與北門，兩門相聚有尤其遠，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現在北門又如何？尚有兵力守護麼？”
“老夫已經讓王瑾守著那北門。”陸風道。
“我覺得現在應該趕緊過去！”曹燦著急道。
那陸風一聽，突然也想到了什麼，便調轉車頭，朝北門走去，李冰見狀，便放下曹燦，叮囑一番後帶領一隊人馬朝那北門奔去。
尚未到北門，便見城中百姓又向南逃串，李冰大感不妙，見那城門大開，周圍出現著大量胡軍，更是確定中計了。
李冰在馬上掃著那些胡人，朝城門一望，發現胡人越發多了。
“項雕！怎麼一回事，胡人不是已經撤兵了麼？”李冰在混亂的城門處看見自己的兵將，不禁問道。
那兵將幹掉一個胡人後，跑上前來，報道：
“那胡人之前確有撤兵，在將軍調兵走後，卻不知道是誰開了城門，放了一隊胡人進來，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冰恨恨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唇，帶著人馬，繼續清理著城中的胡人，那本是敞開的大門也在中將士的齊心協力下漸漸關上了。
“現在胡人還有多少兵力？王瑾呢？”李冰奔上城牆，想找王瑾，卻沒見他，隻有王瑾身邊的小將前來回道：
“回將軍，胡人還尚存餘力，隻是數量不知！王瑾將軍身負重傷，已經被送往營中救治！”
李冰看著城門處，見那胡人還是連綿不絕，便又問：
“我軍還有弓箭多少？”
“回將軍，尚有四十餘萬。”
“傳本將話下去，用盡最後一隻箭，也得給我嚴防死守！”
“用箭！嚴防死守！”
然而李冰看著那胡人的勢頭，還有那大批插在胡人盾上的箭，心中卻越來越沒底，也不想那東門此時又是怎樣的光景，隻得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如此了解了當下的亂，又忽聽見有在那不遠處喚著自己，一回頭，便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李將軍！”
“你究竟是……”
“在下是廖錟，現在懇請李將軍馬上調兵去東門，叫上百姓全部在東門暫避。”
“你是想奉你那主子的命要我逃逸不成？”
“將軍誤會，我若要將軍逃逸，隻要耍些手段便行，又何必與你多言，將軍莫再多說，隻需聽我一言，定不會陷將軍不義，援軍不日便到。”
李冰想了想，又去那陸風車旁，將廖錟所說敘述一遍，陸風點頭道：
“現在也就隻能集中兵力抵抗了。”
隨後李冰下令讓兵將告知城中百姓全部東行，自己留下兩隊人馬城中抵抗，待此地無百姓後便撤退。
不到半刻，北門已是無人，兵將已全部向東而行，那門上的千金木竟被進城的胡人生生的挪開了，於是胡人大批兵馬湧近北門。
安頓好避難百姓後，陸風城東布陣，與那胡人抵抗，而李冰則直奔東門城牆，繼續反擊那東門外的胡人，他一邊揮著長槍，一般在遠處看著，期待著廖錟所說的援兵。
六兒和曹燦與百姓一起，在城中的避難所中的空地上坐著，隻聞地麵上連綿不絕的馬蹄聲，還有刀劍拚殺的撞擊聲，方才百姓們已經盡了力，現在就隻有靠這城中五萬兵馬拚死抵抗了，隻是全不知胡人兵力多少，聽著這場戰鬥還未結束，曹燦不覺也心急起來，那種不安，如同蕁麻一樣從腳底爬上心頭。
“六兒，你在這裏好好呆著，我去去便來！”曹燦說完便起身，六兒手如風一樣抓住了曹燦的衣袖，害怕道：
“你要去哪裏！不要走！”
曹燦蹲下來，安撫道：“六兒別怕，我也是那營中之人，現在將士都在殺敵，豈有我在此賦閑之禮，如此，我便不配為人。”
“那……那你一定要回來……”
曹燦點點頭，便向著那出口擠去。
出口本在城邊軍營中，此處與城中地道相連，自古都是城中百姓避難之所。如兵將們盡心，打了勝杖，此處倒還有用，如若不然，則也是一塊匪地，曹燦向營中軍務借了馬，直奔向那戰火之處，此時他心中記掛著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應該更討厭他才是，但是越是在這種時候，他以前的種種居然都在曹燦腦中閃現，他的笑，他的怒，他看自己的眼神，還有他擔心自己時候的神情……那馬蹄聲越急，便也走得越快，曹燦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是在心中默念著：你一定要平安啊……老天爺一定要保佑那家夥平平安安啊……
李冰在城門上，又是叫人倒瀝青，又是解決那些通過木梯爬上城牆的胡人，軍中的箭已經所剩無幾了，那胡人好像全沒有退兵的樣子，周圍的將士們抵抗一夜了，已然開始疲倦了，動作也慢了許多，隻有陸風那邊，還能勉強再抵抗一時。
這樣下去，不行啊……
“冰哥！”
突然的這一聲，讓李冰回過神來，隻見曹燦手上拿著一把軍刀，欲上了那城門。
“你來做什？”李冰著急看著他，卻也是激動萬分。
“我……”曹燦還未說完，隻見邊處飛來兩支箭，李冰飛身過去護住，左臂上牢牢中了兩箭。
“冰哥！”
曹燦嚇得白了臉，李冰立馬拔出兩箭，忍著痛帶著曹燦下了城門，鮮血卻止不住向外流，突然想起曾經也有這樣的時候，那時他想著若是與眼前這小子一同死掉，便也是值了，但現在，他卻想著如果曹燦還能平安，便死也瞑目了。
“冰哥！你聽！”曹燦眼神忽然靈動起來，李冰朦朧間，站起來，朝著遠處望去，便看見黑壓壓的一隊人馬朝南方呼聲奔來，天空已經破曉，借著東邊那地上的紅線，眾人看著不免歡呼起來。
“是漢軍！是漢軍！援軍到了！”
那聲音一處傳至一處，傳到了陸風耳裏，那老人便又打起十二分精神，高呼道：援軍已經到了！將士們，再堅持一陣！
說完城中兵將士氣立刻又高昂起來，東邊胡軍聞訊而來，便倉皇向東邊撤軍，不到一刻，那兵馬便抵達城門外，隻聽見外麵高呼：“荊州軍連書譽前來支援！請開城門！”
東門一開，荊州兵馬赳赳而行，又讓那北門攻來的胡人潰不成軍，直向北門外撤兵，不到一會，荊州軍五萬兵馬而至，這芍縣守衛戰已是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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