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章節字數:4923  更新時間:08-01-09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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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真是越來越冷了,我煨在火爐旁仍還是覺得冷,書也看不進去,手更是僵得拿不了筆。

    房門“呯”的一聲打開,綠芙帶著一陣寒風興衝衝的跑進來,我一陣哆嗦,對著她用手指了指大開的房門:“綠芙,你的尾巴夠長的,還不把門關上,凍死我啦。

    “喔。”綠芙回頭關好門,手中拿了一枝剛從院中采回的紅梅,插到案上的瓶中,然後跑到我麵前說:“姑娘,外麵下雪了呢,快出去看看吧。”

    “喔?下雪?”我一聽還是挺激動的,在現代,下場雪比看到流星的機率還要小。

    我站起身走到窗口,一離開火爐,真是夠冷的,我裹緊了披著的棉袍,凍得牙齒直打冷顫。

    “真的下雪了耶,好美。”我打開窗戶,忍著刮進屋的刺骨的寒風,縮著脖子望出去——古代沒玻璃窗真是麻煩!

    窗外,如鵝毛般大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下,遠處的屋頂上,樹上已經覆了層薄薄的雪,一眼望去,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好美啊,下雪的天空雖然陰陰的,但仍然純淨得似一塵不染。我有多久沒見過雪了呢?

    我望著外麵的雪花,哼起了那首熟悉的歌:“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拚出你我的緣份——”

    紫玉悄悄走到我旁邊,靜靜地聽我唱完,問道:“姑娘,這是什麼歌?很好聽呢?”

    “是我家鄉的歌。”我回道。以前和同學一起去KTV總會點這首歌來唱,可是她們怎麼樣了?都還記得我嗎?

    “對了,紫玉,今天幾號?”我突然回頭問道。

    “嗯——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怎麼了姑娘?”紫玉想了一下回道。

    十二月二十四?平安夜啊,那就是說明天是聖誕節嘍!

    以前在現代過聖誕節,總盼著能下場大雪渲染一下氣氛。想起跟同學一起過聖誕節,一起吃飯,一起唱K,心裏又是一陣難過,來了這麼久了,我還能不能再回去呢。

    唉,不想了,還是那句話,既來之,則安之,老天爺到了讓我回去的時候,自然會讓我回去的。

    “綠芙,幫我做件事。”我對著綠芙吩咐道。

    “什麼事?姑娘你說。”

    “幫我去找棵小的雪鬆來,大約——”我想著比劃了一下,指著窗外說:“大約那棵桂花樹那麼高,要漂亮一點的。”

    “啊?姑娘你要樹做什麼?這些可不需要你動手做啊,咱們山莊裏的福伯便是專門侍弄花草的——”綠芙非常不解,喋喋不休道——這丫頭現在話真多,真有當唐僧的潛質!

    我打斷她的話:“綠芙!少廢話,照我的話做就是了,對了,把樹弄弄幹淨抬到我房裏來。”

    “什,什麼?抬,抬到這房間裏來?”綠芙聽了就更不能接受了。

    我眼睛盯著她,她把欲說的話硬生生地吞了進去,歎了口氣道:“知道了,我這就去問福伯要。”說完鬱悶地出去了。

    “姑娘,你要雪鬆做什麼?”紫玉也好奇地問道。

    我對她神秘一笑說:“過聖誕節!”

    “聖誕節?那是什麼節?我從未聽過呢。”紫玉迷惑不解。

    ——

    “姑娘,你要的雪鬆我給弄來了。”門外綠芙叫道。

    “抬進來吧。”我提高聲音。

    兩個家丁將我要的那棵雪鬆抬了進來,雪鬆形狀不錯,我看了很滿意。雪鬆下麵還別出心裁地用架子支撐著立好。

    綠芙走了過來,後麵跟著個老者,應該就是福伯了。

    “姑娘,這是福伯,是我們山莊裏侍弄花草的。”綠芙說道,果然,我沒猜錯。

    “顏姑娘好。”福伯上前給我行了一禮。

    “多謝福伯了,紫玉。”我謝過後叫紫玉打賞。

    紫玉走過來,手中拿著兩錠銀子遞到福伯手中:“福伯,小小意思,拿去打酒喝吧。”

    福伯接過銀子,兩眼發亮,疊聲謝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以後有什麼事盡管來找小老兒。”

    送走福伯後,我圍著雪鬆打轉,想著如何布置一下。條件有限,隻能把些糖果什麼的裝在錦囊裏,掛在枝上,一些漂亮的彩帶係綴其間,馬馬虎虎能看。

    布置完後,綠芙拍著手讚道:“真虧姑娘想得出來,把棵雪鬆這樣布置一下還真好看呢。”

    我嘿嘿一笑。

    門外有人敲門,紫玉去開了門喜道:“參見少莊主,柳公子。”

    我扭頭一看,是楚天磊和柳雲飛一起來了。他們拂了拂身上的雪花,將披風解下遞給紫玉,哈著氣搓著手走過來。

    綠芙忙奉上兩杯冒著熱氣的香茶。

    我笑問道:“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楚天磊笑說:“你居然找人到我的花園裏砍樹,搞得這麼大動靜,我們過來看看你又要弄些什麼新鮮玩意。”隨後看到雪鬆驚問道:“就為了把樹弄成這樣擺在房間裏欣賞嗎?這個又叫什麼?”

    “這叫聖誕樹。”我笑道。

    “聖誕樹?哈哈,你的花樣還真多。”柳雲飛笑道。

    楚天磊笑著一揮手:“拿進來吧。”後麵下人拿著樣東西進來。

    楚天磊伸手拉過一件純白的皮毛大麾說:“看你一天到晚縮在房間裏,真有那麼怕冷嗎?這是前幾天從獵人手中買來的狐狸皮毛,我看質地不錯,便叫人做了件大袍送給你,不知道你可喜歡。”

    我兩眼放光,驚喜地接過那件皮毛大衣,激動得輕輕撫摸著,整件大衣沒有一點雜質,純白得如雪般——這可是真正的皮草啊,我歎道:在現代,這個可不是每個人都穿得起的!

    “喜歡喜歡,當然喜歡——”我疊聲道,頭也沒抬。

    “我就說你會喜歡嘛,這件衣服真可謂價值連城了,用了好幾張珍貴稀有的白狐皮,為了它,楚兄找了好些獵戶才收集到的,至於價錢就不用提了。”柳雲飛別有深意地看了楚天磊一眼。

    果然,很珍貴!

    “那個,謝謝你啦。”我聽了抬頭看向楚天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但確實很感動。

    “喜歡就好,隻是費了些工夫而已。”楚天磊笑著回道,輕描淡寫。

    我拿著衣服在身上比劃著。柳雲飛看了笑道:“女子原來都是愛美的,果然沒錯啊。”

    我白了他一眼。

    “哈哈——去把棋拿來,我們下兩盤。”楚天磊笑著說到。

    紫玉去拿來棋,幫他們擺在桌上。

    兩個男人麵對麵坐下,對起弈來。

    我放好衣服跑到他們桌旁叫道:“你們下棋幹嘛老喜歡跑到我這來?”

    兩個人看著我笑笑,都不回答我,自顧自下起棋來。

    我氣極,隻好站在一旁看他們下棋。我一會指著這個棋說走錯了,一會拿起那隻棋說要這樣走。

    楚天磊無奈地苦笑道:“觀棋不語真君子的道理,你明白嗎?”

    “我明白啊,不過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哈哈——”我得意地笑道。

    “你還是別管她了,她能安靜地呆在一邊看,那才是奇怪了。”柳雲飛笑道。

    一下午的時光就在他們下著棋,我在一旁亂七八糟地搗亂下過去了。

    晚上,我對綠芙和紫玉說:“你們一人拿隻襪子來。”

    兩人大驚,問道:“姑娘要我們的襪子做什麼?”

    我朝天白了一眼:“當然有用了,難道是幫你們洗嗎?首先申明啊,要幹淨的,最好新的。”

    等她們服侍我梳洗完都下去休息後,我在我的百寶箱裏挑了兩隻玉鐲,分別放到她們的襪子裏。唉,就當為她們過一次聖誕節吧,同時也安慰我自己一下。我悄悄地把禮物放到外室兩個丫頭的枕邊,她們已經睡著了,我想著她們第二天看到這聖誕禮物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回到我的房間,我望向掛在那的皮毛大袍,心裏一陣溫暖,安慰地想,這個就當是我的聖誕禮物嘍。

    ——

    第二天一早,我便聽到兩個丫頭開心的說話聲,我滿意地笑了。

    綠芙和紫玉服侍我穿梳洗,綠芙忍不住道:“姑娘怎麼想到把玉鐲放在襪子裏送給我們呢?”

    我笑著說:“這是我家鄉的一種習俗啦,在聖誕節收到裝在襪子裏的禮物,會有好運氣的!”我瞎編著。總不能裝聖誕老人從煙囪裏發禮物吧。

    她們的眼中有些淚光閃動,都說:“謝謝姑娘。”

    我揮揮手,然後迫不及待地披上那件皮草,在鏡子前照來照去,唉,還真暖和。

    綠芙走過來說:“姑娘穿了這大袍真漂亮呢。”

    我嘿嘿一笑,看向窗外:“咦,雪停了呢,我們出去賞雪吧。”

    “賞雪?姑娘就不怕冷了嗎?”紫玉走過來笑問道。

    “有這個呢。”我指指身上的皮毛大衣笑道。

    “姑娘,那你就先在院子裏走走,等我和綠芙把這些衣物收拾好了,再陪你去大花園裏轉轉。”紫玉指了指堆在那邊尚未收拾的衣物。

    “沒問題。”我答到,打開門,自己走了出去。

    “呼,外麵還真夠冷的。”我拉了拉毛領,將頭往裏縮了縮。

    下了一夜的大雪,外麵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還是陰沉沉的。我走到院子裏,發現雪已經沒到了腳脖子,不遠處的小池塘已經結了冰——昨天的那場雪還真夠大的,積雪將院中的樹全都壓彎了腰,不時有幾隻小鳥在雪地上跳來跳去找食吃。

    我慢慢地向外走著,一路上已有幾個家丁在清掃道路上的積雪,間或揉了雪球互相攻擊,突然我感到後頸一涼,發現一團雪砸到了我身上,我一回頭,罪魁禍首是一個小個子的男孩,十七八歲的模樣,他忐忑不安地站在那裏直搓手,臉漲得通紅。

    我走過去佯裝發怒說:“什麼人這麼大膽用雪砸我?”那個小男孩更害怕了,哆嗦著說:“姑娘,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本來要砸阿文的,一不小心就——”後麵聲音低得聽不到了。

    我環顧四周,那群家丁都是十來歲的少年,現在全都停了手緊張地看著我。

    我突然大笑,彎腰從地上揉起一團雪砸向那個小男孩說:“敢砸我!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小男孩被我的雪團砸了一下,愣在那裏。其他人也瞪大眼睛盯著我。

    “都愣著幹什麼?打雪仗哪能少得了我啊?”我笑罵道。

    眾人立即反應過來,一場激烈的雪仗在大花園上演。

    ——

    “啊,是誰啊?”我們正玩得不亦樂乎,隻聽得一聲嬌呼。

    我抬頭一看,是傅水柔。此時她披一件紅色大袍,上麵被某人的雪球砸到,像是一片火海中漾開的點點白色。傅水柔臉色異常難看,似要發怒。

    她身旁的丫環一邊幫她拍著衣上的雪,一邊嬌喝:“誰這麼大膽?沒規沒矩的,敢砸到傅姑娘,我定要稟報少莊主,好好治你的罪。”

    不就是被雪砸一了下,至於嘛。我撇撇嘴,往旁邊一看,先前扔我的那個男孩漲紅著臉,低著頭哆嗦。

    又是他!

    唉,我歎口氣,悄悄扔掉依然握在手中的雪團,走到傅水柔麵前行了禮說:“對不起傅姑娘,是我不小心砸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傅水柔一看是我,臉色更加難看,別過臉看向一旁不理我,她的丫環看到是我,也識相地退到了她的身後。

    我朝身後揮揮手,一群呆立在那等候發落的家丁立刻作鳥獸散。

    傅水柔也朝身後一揮手,她的丫環看了我一眼,行禮告退了。

    傅水柔慢慢走到一株紅梅前,伸手摘下一朵嬌豔的梅花把玩著。我站在她身後,想說些什麼,但終究無語。

    彼此沉默了一會,傅水柔突然慢慢說道:“你知道嗎?我跟師兄從小便在一起習武,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頓了頓,望向遠方,似在回憶那兒時的美好,“後來爹爹生了重病,去世前吩咐我們倆訂了親,我無親無故,便順理成章地住到了錦繡山莊。我以為這樣就可以盡快地跟師兄成親,誰知老夫人不同意,而師兄也表示這事以後再說。我想,等等便等等吧,隻要我在師兄身邊也是一樣的,總有一天師兄會跟我成親的。”

    傅水柔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我,絕美的臉上兩行清淚掛下。

    我看著有些於心不忍,安慰道:“是的,楚天磊當然會跟你成親,你們是訂過親的。”

    傅水柔沒有接我的話,自顧自地說道:“可是你來了。從你換過衣服第一次出現在師兄麵前時,我看到他的眼中發出從未有過的光彩,就是他看著我時,也不曾有的光彩。”

    我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去不再看我:“一開始,我以為他隻是單純地欣賞你的容貌,心想,我的姿色也不比你差,等他看膩了,便不會再去看你一眼了。但是有一次,我發現他在案前看著什麼,臉上的表情是那麼驚喜和開心,走近才看到,他在看幾首詩。”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是你寫的吧?”她幽幽地念出。

    我心中一驚,這是我那一次寫出《靜夜思》時一並默出來的,怎麼到了楚天磊手中?

    “我問他,這是誰寫的?他說是你寫的,還笑著說‘文采倒好,隻是這字寫得差強人意。’”傅水柔看向我,臉色更加慘白。

    我無話可說,心中隻有壓抑著那份悸動。

    “我不知道你為了什麼來到錦繡山莊,為了什麼接近師兄,但是,請你以後再不要纏著他了,否則——”她說到這裏,臉中閃過一抹厲色,轉瞬即逝,快得就像是我的幻覺一般。

    “否則,失去師兄,便等於要了我的性命。”她的聲音又變回柔弱的哽咽。

    我心裏像被什麼堵住一般,壓抑了好久才緩緩說道:“傅姑娘,我來這裏也並非我所願,但你放心,時機一到我便會永遠地離開這裏,這段時間——”我吐出一口氣,接著說道:“這段時間,我會盡量不見楚天磊。”

    “希望如你所說。”傅水柔臉上綻開絕美的笑顏,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她笑著轉身離開。剛才腳下立的地方,那朵原本嬌豔的紅梅已被她揉得粉碎,點點散在雪中,紅得觸目驚心。

    我呆呆地立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直到聽到綠芙叫我,才發現自己由於站得太久,腳都麻木了,頭仿佛炸開般地痛。我一動,差點跌倒,綠芙和紫玉衝上來扶住我,擔心地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

    我軟軟地靠在紫玉身上,木訥地伸手摸臉,一手的淚水,喃喃地說道:“我沒事,風吹得迷了眼。”

    “姑娘,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呀,額上好燙,你發燒了!”失去意識前,耳邊便隻聽到紫玉的一聲驚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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