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50 更新時間:17-02-21 22:02
他日夜兼程,千裏迢迢趕到楚國,就是為了看心上人一眼,可直到踏上去路,他卻仍舊一眼也未曾看過,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理直氣壯,假裝自己還會回來。
但他去看過那隻孔雀,青鳥和那人從前跟他講的一模一樣,又驕傲又漂亮,開心的時候會抖開五彩斑斕的羽毛,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他很想對他說,衛無疾其實並不驕傲,也不漂亮,但心上人的話,仍舊每次想起都能叫他心花怒放。
秦湛隻得到一份信簡,衛無疾的手書並不長,內容卻很直白清楚,他說,生離死別的時候,他才突然發現,他其實沒那麼在意。他說,從前都是荒唐糊塗,認清之後才知後悔難堪。他說,他想出去散散心,不必惦念,也不必尋找,待心平意和,自會歸來。
他覺得寶貝媳婦兒信寫得不錯,格式規矩,觀點鮮明,邏輯清晰,用詞還簡練,隻可惜,他一個字也不相信。
渡口扁舟一葉,正待遠遊之人。張良奮力掙開身後將他雙手反製,令他一路半點動彈不得的人,“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前超數步的男子聞聲,駐足回首,轉又邁步回迎,徑直走近前來,“我跟韓貞找了一處清淨之地,那裏風景秀麗,也沒有戰火紛爭,子房不若與我們同去。”
張良忍不住大笑道,“果然,韓國便是有你們這些無能的公室才亡國的!對,秦人亡你的國,你可以全不計較,至少你的家還在,闔家團圓還能找一處秀麗風景共享天倫,可我呢?我早就一無所有了,你不懂我的仇恨,所以才能說得這般輕巧。”
韓葳叫人一番言語譏刺,眼中不由生出惱色,“我知道我失去了些什麼,可我更知道我還有些什麼,但是你呢?子房,你眼裏隻有你失去的東西,所以你從來不懂得珍惜,你的仇恨……不覺得太可笑了嗎?你的家人究竟是怎麼死的,難道還用我來告訴你嗎!”
男人仿佛被人戳中痛處一般發出一聲隱忍的歎息,麵色扭曲,近乎咆哮道,“那又怎樣?秦人毀了我的人生,毀了我的未來,除了報仇,我究竟還能做些什麼!”
韓葳拉過一旁的兄長,又是不解又是難過地搖搖頭,“子房,隻要你不自毀,這世上便沒人能毀掉你的未來,就算韓國還在,你的未來也不過是一小國丞相罷了,可憑借你的才華,什麼大事做不成?阿湛他那麼欣賞你,便是將來你想掌這天下的相印,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為何非要執迷不悟,以卵擊石,把所有的韓人領上死路呢!”
眼見對方那雙暗淡的眼睛,半晌的怔忪迷惘過後,一下子變得通透豁亮起來,韓葳正高興這人許是真的明白了,誰料麵前人卻再度揚聲大笑一陣,豪情萬丈呼喝道,“說得不假,張良此生,當滅秦國,做天下的宰相!”
韓葳不可思議地瞪著那人瘋瘋癲癲轉身大步奔離的背影,無可奈何道,“真是沒救了!”
韓貞搖搖頭,“人各有誌。”
“我就沒誌。”
“沒有嗎?你屁股尖上那兩顆痣叫狗咬了?”
“……”
郢陳官署內,黑衣銳士,探馬斥候,頻進頻出。
“回稟少君,仍舊沒有令主的消息。”
大案之後凝神理事的人,在長久的沉默中,慢慢抬起那雙冷眼,刷得合上掌中奏報,斬釘截鐵吩咐道,“自達楚地,他見過什麼人,去過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情,給我事無巨細一件一件查清楚。”
衛士聞聽,急忙提劍起身,領命而去。
“哇靠,簡直變態啊,真的不用再召個大巫做做法嗎?”內史焦一臉無語道,“犯得著跟追逃犯似的麼,那些個秦國銳士都是你家那口子調教的,徒弟去逮師父,能逮得著影子才怪。”
“你閉嘴!”他剛一說完,便招來一聲冷喝。
他又是委屈又是好奇地眼巴巴瞟著對方道,“扶蘇小親親,你告訴我嘛,衛君在信裏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許是終於叫他纏得忍無可忍,在他第N次軟磨硬泡討好追問時,這人竟意外地如他所願,點頭應允,“好,我告訴你。”
內史焦麵上一喜,急忙嘚吧嘚吧湊上前去,眉飛色舞催促道,“快說快說,裏麵究竟講了什麼!”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自家那個向來形象光明正派的發小,眉頭擠成倒川,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陰鬱神情,嘴角緩緩繃起一個令人發指的獰笑,幾乎一字一頓道,“裏麵講的,都他媽全是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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