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0 更新時間:16-07-11 19:24
第八章
手術後,麥芒的狀態比較穩定,隻是一直昏迷不醒,靠葡萄糖液提供營養。
病曆交給警方之後,那個剛被伊利亞特放走的男人還沒來得及回家一趟,就被請進了警局。
可謂剛出虎口又入狼窩。
證據確鑿但男人拒不招認,他賭麥芒醒不過來,即便警察已經很委婉地提醒他麥芒隻是輕微腦震蕩並且早已脫離危險。
之後就有消息傳來,麥芒醒了,而且狀態穩定。
他一動,渾身都疼,他並不覺得現在的狀況要比在地下室的時候要糟糕,可是他在幹淨明亮的病房裏,躺在潔白柔軟的床上,看著床邊眉眼溫和的男人,他就是覺得疼得厲害。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男人立即將它握住,微微用了點力,熟悉又安心的感覺從手指傳到心間。
"別動。"男人說。
見他醒了,男人展顏一笑,很隨意、平常的那種笑,大街上隨便撿幾個人可能都會有著這樣的笑容。
可他就是看癡了。
這眉,這眼,都無比好看。原來,男人在陽光下的臉要比在地下室更好看。
他的目光裏又多了幾分癡傻。
男人卻皺起眉毛。
麥芒太理解皺眉這個動作了,他見過太多人對他皺眉,然後眉毛下的眼睛裏就會湧起厭惡。
於是他的目光變得小心翼翼。
沒有厭惡,他看見那雙眼睛裏有什麼他沒見過的情緒,對於未知的,人總願意往好的一麵想。
很久之後麥芒才知道那樣的目光是擔憂和惋惜的。
鄭鋒看著他的目光變幻,伸出兩根手指,問:"這是幾?"
二。
這是二。
他張開嘴,咿咿呀呀了半天,卻發不出聲來,他慌了,無法表達的痛苦支配了他,他用手捏著自己的脖子。
鄭鋒按住他的手,慢慢把它移回原位。
"不要動。你不能說話了嗎?"
麥芒使勁點點頭。
"那你知道這是幾嗎?"
二。
麥芒的手指在胸口畫了兩橫。
鄭鋒終於下了結論:"正常。"
正常是個很普通的詞,它就是那條線,不上不下,線上的人看不起它,線下的人為了追求它而窮極一生。
川澤進來做了一些檢查,麥芒記得這個醫生。川澤看他的眼神帶著固有的溫和,讓人無法分清那樣的眼神表示的是記得還是不記得他。
情況良好,不會說話也隻是暫時的。
果然,第三天,麥芒就能夠開口說話了。
他依舊不知道男人的身份,有人叫他鄭鋒,有人叫他雲先生。不過他收到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狐狸還活著,並且在一個意大利人那裏吃得好住得好。
狐狸是不允許被帶進醫院的,鄭鋒開了視頻聊天,他覺得麥芒一定很擔心他的狐狸。
在這次視頻聊天之前,狐狸還隻是隻普通狐狸。
那隻笨狐狸,趴在小型狗窩裏吃薯片,手機屏幕湊到它麵前時,它大驚失色,一眼就認出了手機那頭是誰:"麥芒!"
有那麼一段時間,雙方都沉默了很久。狐狸把爪子上的薯片塞進嘴裏,然後用手捂著嘴,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那個……其實我不會說話的。"
於是乎,伊利亞特家裏的小型狗窩被扔進雜物間了,客房倒多收拾出來一間,廚房裏多個了個八歲大的小男孩身影,每天搭著小板凳做中國菜和意大利菜。
不得不說小狐狸的廚藝非常不錯,而且菜譜看一遍就能記住,並將其轉換為實際。
所有的人都接受了小狐狸的存在,鄭鋒給小狐狸取了個名字,叫嵐。
小狐狸第一次來送早餐的時候,窗外晨露未晞,遠處起伏綿延的山峰上繚繞著雲霧,此所謂"嵐"。
小狐狸也成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姓鄭的人……哦不,狐狸。
至於麥芒締結夢境的能力,它莫名其妙地來,又莫名其妙地消失。麥芒從始至終都沒有理解過這種能力,所以對此,他並沒在意。
隨著麥芒的恢複,鄭鋒陪他的時間越來越少,麥芒知道鄭鋒有很多事情要忙,但他還是擔心鄭鋒會忙到忘了他。
小狐狸倒是經常陪著麥芒,伊利亞特把它當少爺養,每天專車接送,去哪兒都可以。小狐狸一大早給麥芒送早餐,午飯晚飯之前又回家做飯。
麥芒身體好些的時候,鄭鋒問起他關於夢境的事情。
他的眼神飄忽了一下,繼而垂下眼眸,說:"我不記得了。"
鄭鋒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和周信延一起出了病房。
剛拉開門,突然有人叫住他:"雲先生。"
雲先生?鄭鋒淺笑,這孩子是跟誰學的稱呼。
"我叫鄭鋒,山峰的峰的右半邊再加上刀鋒的鋒的左半邊。"
麥芒笑得像個孩子。
這孩子每次換藥都一聲不吭,像個大人一樣,護士總忍不住跟川澤提起他。當然,也有小護士想在川澤麵前蹭個眼熟的目的。
麥芒笑完,小心地問:"你生氣了嗎?"
鄭鋒愣了一下,隨即柔聲安慰:"怎麼會,想不起來就別去想了,好好養傷。"
麥芒臉上小心翼翼地神情立即消逝,他看著鄭鋒關上門,背影消失在門上的透明窗裏。
對不起。
車上,周信延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動不動地望著鄭鋒。
鄭鋒心情很好,甚至開了個玩笑:"說吧,想借多少錢?"
周信延嘴角抽了抽,"我可以借點智商給你嗎?"
鄭鋒目視前方,反問:"這是你對一位智者應有的態度嗎?"
如果不是鄭鋒還手握方向盤,周信延想一巴掌招呼過去,他滿臉不屑:"我在努力把罵你智障的想法扼殺在搖籃。被騙了還這麼高興,雲大少爺。"
鄭鋒滿不在意地說:"我當然知道他在騙我。"
周信延滿臉狐疑。
鄭鋒問:"你覺得對於他來說我有什麼可騙的?"
周信延搖搖頭,他也不覺得那孩子是想騙財,更不覺得他會是哪裏來的臥底間諜。
"五歲母親過世,父親性情大變,家暴之中長大,受同學排擠,連老師都不喜歡他。"
"因為他能夠看見一些常人所看不見的東西。"
鄭鋒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十歲的時候被父親帶到高速路上,愣是沒一輛車撞死他;十一歲父親帶他去施工地,差一點被工具砸死;父親把他賣進娛樂會所好幾次,每次都逃出來了。"
鄭鋒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救出他的時候,他父親強奸他未遂。"
"他馬上過15的生日。你覺得他騙一個人,動機會是什麼?"
周信延沒有回答。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嗎?像死人一樣,我從沒見過那樣的眼神,視死如歸,什麼人才能夠視死如歸?"
"因為死亡是他唯一的歸途。"
"他什麼都沒有,所以無所畏懼。可是他現在,有小嵐,有我們,這些對他來說,遠遠足夠了。"
"平時要得到一個人的真心要付出的太多了,但對於溺水的人而言,一根稻草就夠了。我們就是那根稻草,他就算是不擇手段也不會放開我們。"
"更何況他隻是個一無所有的孩子,跟一個孩子計較太多幹什麼。"
周信延沉默了半響,吐出一個字:"是。"
"那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你跟伊利亞特說的那番話嗎?"
周信延憋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鄭鋒斜了他一眼,說:"伊利亞特從來不會不管你,你到底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小少爺?"
"別鬧了鄭鋒我現在腹背受敵啊。"
聽說跟他相親的那個姑娘差點被強奸後,周信延第一反應就是這是那個霸道專權的黑道少主做的。直到後來姑娘說是開黑色瑪莎拉蒂的人救了她。
這就是說話隻說半邊帶給別人的惡劣下場。
周信延苦笑:"伊利亞特又不否認……"
"他什麼都不知道,你讓他怎麼否認?"
"完了完了,我當時還把他罵那麼慘,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希望伊利亞特幹涉我的家事。"
趁著堵車,鄭鋒用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眼神看著他:"伊利亞特給你當了多少年地下情人了,你都還不了解他。他想做什麼,還有失手的嗎?他要是殺了那個姑娘,你這輩子都不一定知道。"
"我這不腸子都悔青了麼?還有,為什麼說他是我的地下情人?好像他還很委屈似的。"周信延悲憤中略帶不服。
"他帶著你的時候從來沒避著誰,你呢?"
周信延心虛了。除了鄭鋒,伊利亞特就在他的生活圈之外,絕對稱得上是地下情人,而且是一個優質的地下情人。
鄭鋒又問:"你們之前呢?你那麼躲著他不隻是因為相親吧,和你兒子有關,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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