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54 更新時間:20-04-26 20:11
練完一套拳法,沈光來已經大汗淋漓,他光著膀子拿毛巾擦汗,一邊暗暗盤算著身邊還有多少人可用。
一個侍從接過他的毛巾,回報道:“老爺,各地探子來報,揚州近期出現一個拉二胡賣藝的美貌婦人、一個背著藥罐但是不會治病的大夫,常州出現一個帶著孩子賣竹藝的和尚,瀘州出現一個用梭子作為武器的中年男子。瀘州的那個男子是見一個公子哥當眾調戲一個少女,一梭子把對方手腕打折了,之後就再沒出過手。揚州的美婦人五年前喪夫的時候出現過一次,現在沒有多大動作;那個大夫把一個溺水斷氣了的孩子救活了,但是聲稱自己不會治病。常州的那個和尚和孩子沒有出格的地方,已經回去了,但和尚輕功甚好,我們的人追丟了,其他人都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中。”
沈光來抿了一口茶潤喉,問道:“梭子是女人織布用的,瀘州的那個多半是用梭子紀念他的紅粉知己,固執於兒女私情的人難有大眼光,不必太關注。常州的那個和尚看上去多大年紀?”
侍從一下子愣住了,好像之前的探子說過和尚的歲數,又好像沒有,現在人都走了,他上哪兒問去?萬一真的是人家說了自己沒記住,被盟主責怪怎麼辦?因為提到他輕功卓絕,這麼好的功夫應該歲數不小了,於是隨口胡謅道:“大約也是個中年人。”
沈光來點了點頭,放下茶杯起身準備再去看看自己的書信:“你放消息到揚州,查清楚那個大夫是什麼來曆。曆來武林盟主就沒有個和尚來當的道理,既然他年紀也不小了,就別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了。”
“是。”
“對了老爺,穆家修穆將軍又來信。已經放在您的書房了。”
沈光來鼻子裏哼出一聲:“還是沒有沈秋鴻的任何蛛絲馬跡嗎?”
“目前探子還沒有上報他的消息。”
“知道了,下去吧。”
沈光來坐在自己麵前的書案上,麵前是一款朱砂落款的書信,警告的意味已經很明確,字跡印在泛黃的紙背上說不出的肅殺狠厲。穆家修是衛指揮使,朝廷正三品武官。之前都是派千戶所代筆傳信,如今已經是衛指揮使本人的落款了。
稅賦重了,為避免百姓暴亂,自然是把拉攏對象放在身為平民卻有武力的江湖人身上,以民壓民,以暴製暴。從魏忠賢自縊身故,東林黨人東山再起之後,地方官對江湖人士的拉攏苗頭便開始顯現出來,從聯姻到利益勾結,現在已經亮明目的連借口都懶得找了:你幫朝廷搞定這幫百姓,要什麼好處都可以商量,怎麼解決問題你可以隨意發揮。由“江湖事江湖管,朝廷事朝堂論”變成了“朝廷事江湖管,江湖事不必管”,武林盟成了東林黨排除異己的武器,這個現象在上一代武林盟主沈鼎春在位之時最為明顯。沈光來身為武林盟主的管家,沈鼎春有什麼動作自然瞞不過他。
沈光來將信件在手裏把玩了幾下,順手在香爐裏點燃了。
晴空一片,私下寂靜,宛如風雨欲來。
唐門、崆峒曆過滅門慘案之後,元氣大傷,到如今都沒有個氣候出來。天義堂堂主的張洪山功夫倒是不錯,但是為人太剛直,不懂變通,要是武林交到此人手裏,多半要演變成與朝廷玉石俱焚的場麵。武當掌門的嶽當前不溫不火,無大誌亦無大過,偏安一隅。峨眉的初月師太又是太會變通,不擇手段,難辨正邪。在這些人中要是挑個合適的人出來,不如把這些人全部打碎揉在一起湊一個出來。
沈光來摸了摸腰上的黃金令牌。它送走了一代代主人,沒幾任能有個善終,它倒像是個催死符,偏偏還有人趨之若鶩。
它的上一代主人沈鼎春的下場,好像是前人為他寫好的結局,留著沈光來餘生反思警醒。
沈鼎春遭到謀殺的時候已經不是盟主了,權力已經被架空並逐漸轉移到沈光來的手上,威脅還不如沈光來大,要是朝廷為了清除障礙做這些件事顯然目標放錯了。
沈秋鴻自小喜歡四處蹦躂,一個地方根本關不住他多久。從小吃飯就是家裏人第一件心頭病,記得他剛學輕功那會兒,為了喊他吃口飯,整個沈家的小廝追著他繞沈府上上下下要跑好幾圈,吃一段飯飯菜要熱好幾遍。小的時候整個沈家不夠他發揮,長大了自然就更是如同攪屎棍一樣在各處胡攪蠻纏。因為他時常一身紅衣,大家調侃他叫紅燕。性子野,時常晚上也不回家,不過出門和回來都會向爹娘打個招呼,仆人們基本是三天見不著他一麵,所以時常忘了叫自家少爺吃飯。好在他也沒什麼脾氣,餓了自己跑廚房扒拉兩碗飯就打發了,廚房沒剩飯的時候,他還會還會自己用食材炒兩道菜出來。沈光來看見過他深夜在廚房胡吃海塞的德行,畢竟還是自家小主子,不好說什麼,隻能叫廚房平日多準備兩道菜留著過夜。幼子無辜,沈光來與沈鼎春政見再怎麼不和,也不會動他兒子的念頭。
可如今那個光鮮活潑的少年又去哪兒了呢?
廣真劈著柴,一邊的甄言念著《弟子規》:“彼說長,此說短。不關己,莫閑管。”
“等等。”他一把扔了斧子把書拿過來自己瞅,還真有這句。
“你聽著啊,這句話的意思是:別人說三道四時候,空口無憑,不要瞎摻和,眼見都不一定為實,耳聽就更不能當真,要有自己辨識真偽的判斷。不是讓你對需要幫助的人視若不見,也不是讓你對惡行置若罔聞,知道了嗎?”廣真頂著鋥光瓦亮的腦門一臉光輝聖潔大公無私的模樣,反而顯得是在一本正經的搞笑,瞬間逗樂了甄言。
廣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也想不明白剛剛的話有什麼好笑的,隻能讓甄言接著念書,他自己摸了一把頭上的汗,再次拿起斧頭幹活兒。
“······無心非,名為錯。有心非,名為惡······”
聽了這話廣真一斧頭劈歪了,重重劈在柴火下的木樁上,刃鉗進去兩寸厚。這一次,他不動聲色地拔起斧子,默默聽者孩子的誦讀。
我是犯錯了了,還是為惡了呢?
古人總是擇輕論事,同樣的行為,好像執行者有心或者是無心的區別,造成的後果和罪罰就會不同似的。
他出神的時候,忽然身後一劍刺來,他回手一斧子劈過去,對上的卻是甄言的竹劍,虛驚一場。他氣不打一處來:“你做什麼?”
“我就知道你會武功。”他一點也不可惜被劈成兩段的“生日禮物”,如同發現了新的寶物一樣,看著廣真,“我想學劍。”
“不教!”
甄言拿著斷劍繼續搞襲擊,亂刺一通。廣真不斷閃躲,那斷劍又短,廣真怕回手的話斧子傷到他,於是空手和他對招。甄言依依不饒,廣真越是閃躲,他越是覺得有趣,好像逗貓一樣。閃躲了一陣,廣真也煩了,他隨便找了一把擒拿手擰著甄言的胳膊扭到身後另一手按在他肩膀上把他箍住:“幹活兒呢,不然明早早飯沒柴火燒,別搗亂。”
“那你幹完活兒之後教我。”
“你不累我累,我都劈了一天柴了,歇歇行不行?”
“那幫你劈柴,劈完了你就教我。”
甄言的眼睛裏有光。被世事無常澆熄了希望的人們,麵對這樣的光芒,有的人想的是毀滅,有的人想的是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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