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6 更新時間：16-08-01 01:05
有了葉錦軒給的時間限製，蕭自楚恨不能把時間掰成兩半用。
著衙役將周業、杜若彤、要提供線索的鄰居統統都請了進來，單獨看守著。
“大人，這是師爺給您的。”衙役將劉卯卯整理出來的資料轉交給蕭自楚。
蕭自楚接過冊子卻沒有立即翻看，反而拿起了筆將先前眾人所說的可疑之處一一記了下來。
首先便是杜若彤所說，自己一早便休息的話。
蕭自楚攤開之前所作的畫像，畫裏清楚的記下了他們的腳印。兩個寬大的腳印屬於周格和凶手，另一個看著小巧纖細的自然屬於杜若彤。很明顯，案發當時，杜若彤也在現場。而且極有可能在中間推波助瀾了一番，才導致周格重傷險些身亡。
以上這些推測並不是蕭自楚懷疑她的理由。
蕭自楚之所以不信杜若彤所說，皆因杜若彤說，自己看到了凶手的背影；試想淩晨十一二點，夜幕深沉；別說身高體型能看清楚，就算站那兒一排人，也不可能一眼就瞧出哪裏有人。
至於這周業，沒見到人之前，倒不好讓人說什麼。隻是若當真像旁人說的那樣不堪，周格為何還和他像從前一般親厚？這有些不太合乎情理。
蕭自楚這般想著，便也差人去請了周業過來。
“草民周業見過大人。”
蕭自楚將騙杜若彤的話，又說了一句遍給周業。“你大哥他，沒挺過去。還請節哀。”
趁著周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蕭自楚上下打量著這個在眾人口中十分不堪的男人。
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卻滿臉灰白沒有一絲朝氣，聽聞了周格的死訊後更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死寂。
看著周業這副模樣，真教人不忍心盤問。
“你兄長的事，官府會竭力調查。不過這其中也需要你的幫助。”蕭自楚溫和的看著周業，將桌上的溫茶遞給他。
周業捧著茶盞，聲音喑啞。“不知大人要問什麼？但凡草民幫得上忙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說你當年年少無知，做出過欺辱長嫂的事？”蕭自楚溫聲問著，臉上不帶一絲鄙夷。
周業捧著溫茶，搖了搖頭。“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若是對嫂子有非分之想豈不是枉顧了大哥待我的一片赤誠之心。”
“那你當年為何不做解釋？”蕭自楚看著周業道：“你可知，如今不少人都認為是你殺了周格。”
周業瞬間紅了眼眶，指天發誓。“我若是當真做下了這等豬狗不如的事來，就叫我不得好死！”
“原本這話我是打算帶進棺材的，可如今大哥都去了，我也顧不得這些了。當年大哥為了供我讀書，常常天不亮就出門賣菜，天擦黑才回來。就在我托大哥幫我帶樣東西回來的那天，大嫂她……敲了我臥室的門。也是趕巧，大哥那次一早就回來，要把東西給我。誰知正好撞上了。”周業的情緒漸漸變的和緩，“當時正巧撞見的，除了大哥還有兩三個街坊。”
“兩三個街坊？你還記得都有誰嗎？”蕭自楚問道。
周業點了點頭，“是李嬸子一家。”
蕭自楚拿起劉卯卯整理的冊子，果不其然見到了上麵寫著有一戶姓李的人家和周格同時撞見周業和杜若彤共處一室。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會找李嬸子一家問話的。哎，我多嘴問一句，你和周格穿多大的鞋？”蕭自楚裝作不在意的問。
“我和大哥都是七寸半的腳，怎麼了？”周業雖是發問，可麵上還是一片沉寂。情緒平複後的周業好似失了人氣，仿佛他之所以還活在世上、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查明真凶。
蕭自楚搖了搖頭，溫聲道：“無事，我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
蕭自楚遣了衙役看管周業，又命人將前來提供線索的人找了來。
“你說你昨夜見到了凶手？爹爹。”蕭自楚本還端著架子問話，然而一見了蕭瑾瑜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他身前。
蕭瑾瑜看著蕭自楚起了幹皮的嘴唇，放下手中的食盒，倒了杯茶水遞到他麵前。
“交代吧。”蕭瑾瑜冷著一張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對站著的男人道。
男人一愣，“交代什麼？”
蕭自楚喝了茶、潤了嗓，對男人溫聲道：“就是問你姓甚名誰，做何營生，和周格他們有什麼關係，要提供什麼線索。”
男人哦了兩聲，拿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嚇俺一跳，俺還以為這位大人是懷疑俺嘞。”
“俺叫呂虎，在菜市場賣肉；俺和周格他們家沒啥關係，就是杜家娘子有的時候會去俺那兒買肉。昨兒個夜裏我睡不著出門閑逛，久見周家弟弟一臉凶狠，提著把菜刀從周格家出來。”
“多謝你來官府提供線索。我多嘴問一句，你也是為周格抱不平的嗎？”蕭自楚道。
“唉！你說周家大哥這麼好的人怎麼就這麼去了呢。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周家大哥死的冤啊！”呂虎一臉的痛心疾首。
“你腳多大？”蕭自楚忽然出聲問道，打斷了呂虎的話。
“八寸。”呂虎下意識的回道。
“行了。你們把他抓起來吧。”蕭自楚對屋中的衙役道。
左右衙役連個詫異的功夫都沒有，上前一步就把呂虎擒了。
“大人你為啥叫人抓俺啊。俺不是凶手。”呂虎扯著嗓子喊。
蕭自楚攤開拓了腳印的宣紙，拿手虛指著上麵的血腳印。“八寸、七寸半、四寸半。周格周業都是七寸半，四寸的應當是杜若彤。這個八寸的腳印自然是你的。”
呂虎冷哼一聲，“單憑一個腳印大人就認定凶手是我，豈不是太武斷了？莫不是大人眼看自己完不成知府的任務就抓了我頂包吧。”
“這麼簡單的案子我都查不出的話，我有什麼顏麵做知府詹士。”蕭自楚冷哼一聲道：“你口口聲聲說周格死的冤枉，我且問你。你是怎麼斷定周格死了的？”
呂虎不服氣的反駁道：“大夫都說周格死了，這錫城的人誰不知道？再說了，那周格種了那麼多刀，怎麼可能還活著？”
蕭自楚聞言笑出了聲，“整個錫城會知道周格已死這個消息的人，屈指可數。你要是不信我們隨便在街上找個人問問？別說我們囑咐了大夫不向外透露消息，就是透露了，大夫也隻會和你說周格身受重傷。怎麼？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還活著的周格？”
“周格還活著？這不可能！”呂虎話一說出口，心裏就暗道壞了菜了，這不等於不打自招嗎？
蕭自楚笑了笑，“還有一點。你和杜若彤都說看到了周業。我想這是你們串好的口供吧？隻可惜這口供太假，讓人一聽就能聽出破綻。”
深更半夜能看清人就不錯了，還細化到表情，實在不符合常理。
“看的出，你們是第一次殺人。沒有串好合理的口供也沒有毀滅掉證據，就這麼急急忙忙的來報案了。以為報案就能把自己摘出去，其實不然。”蕭自楚說這話倒沒有嘲諷的意思，隻是純粹的感歎。
蕭自楚原以為葉錦軒將此案交給他是為了稱稱他的斤兩，卻不料葉錦軒早已看破這一切。
那麼葉錦軒如此做的原因也很好猜了，無非有三種原因：一、看蕭自楚的反應能力；二、想讓蕭自楚的第一個案子辦的漂亮些；至於這三，自然是覺得蕭自楚的能力不行。
其實葉錦軒信不信任蕭自楚的能力，蕭瑾瑜和蕭自楚都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蕭自楚在這個位置上能學到什麼。
所以哪怕葉錦軒瞧不上他，蕭自楚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呂虎你可認罪？”蕭自楚問道。
“呂虎認罪。”呂虎任衙役將自己押送到牢房。
雖然知道是呂虎和杜若彤露出的破綻太多，可蕭自楚仍是為自己感到高興。將案件的來龍去脈、每個人的反應一五一十的轉述給蕭瑾瑜，一臉的洋洋得意。
蕭瑾瑜耐心的聽完蕭自楚的講述，提起帶來的食盒去往庖廚熱了熱。
“好吃。”還沒吃到嘴裏，蕭自楚就豎起了大拇指考讚。
“廚娘做的。”蕭瑾瑜陳述道。
一聽是廚娘做的，蕭自楚頓時收起了油腔滑調，老老實實的扒飯。
蕭自楚吃完飯，蕭瑾瑜一邊收著餐盤一邊問道：“在這兒再待會兒還是直接回家？”
“也沒我什麼事了，我跟你回家。”蕭自楚揉了揉圓滾滾的肚子。
蕭瑾瑜點了點頭，“回家之前我再教你一課。”
一聽蕭瑾瑜要教導自己，蕭自楚立馬坐直了身子。
“你不覺得周業身上也有疑點嗎？”蕭瑾瑜不等蕭自楚回答接著道：“按他所述，當年杜若彤引誘他，他既然能為了不讓周格招人非議擔下了覬覦長嫂的名聲，為何不直接勸周格休妻再娶？別說不好娶妻這點，周業都能包袱款款離家了，其他人要求周業出去單過的條件還成立嗎？周格含辛茹苦的將周業養大，周業會希望自己的嫂子是一個會引誘小叔的人？我是不是能假設周業當年曾要求過周格休妻，但是周格出於某種原因拒絕了；於是周業憤而離家。直到今年回來，發現杜若彤和呂虎有染，於是設計了一個情節，讓周格捉奸在床。所以在你告訴周業，周格去了之後，他才會因為出於愧疚滿麵死寂。”
蕭自楚傻愣愣的聽著蕭瑾瑜的推斷，“如此說來這周業也是幫凶了。”
“辦案講究的是真憑實據，而不是靠猜測。”蕭瑾瑜道：“之前李休宇的案子，我之所以敢假設一是因為他是自殺；二則是因為我們無官無職，哪怕推斷錯了也可以重新再來。可有了官職就不一樣了，一旦錯了就有可能造成冤假錯案。這次是你運氣好，誤打誤撞猜對了。下一次呢？以後呢？你能永遠都猜對？我不反對你大膽假設，但是你要永遠記住小心求證這話。總不能以後你猜誰是凶手就讓衙役去抓誰吧？”
“爹爹我知錯了。”蕭自楚讓蕭瑾瑜說的臉頰通紅，喏喏不成語。
蕭瑾瑜嗯了一聲，這次左手拎著食盒，右手拉著蕭自楚的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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