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05 更新時間:16-08-17 20:51
已然過去了兩個月,瑾娘那邊卻是毫無消息。少恭去問過幾次,卻並未得到確切的答複,可以說得上是毫無進展。
照理而言,依照這些線索,總該感受得到焚寂的氣息,借用卜算之術,結合天時地利,推算出大概所在。此等推算之術,甚費心力,且精密繁雜,需得於卜算一事上有極大造詣才可窺探其中一二。近幾世所聞所見,於卜算之術上有大成者,也唯有瑾娘了。以瑾娘之能,竟是毫無所得……
少恭已忍不住微微歎息,他並不是個喜歡歎氣的人。
但他卻的確是個容易傷感的人,每逢繁盛,必感凋零,卻是大大的煞風景。
他已決定去找瑾娘,如若瑾娘再無結果,便離了花滿樓,回青玉壇,做另一番準備。以少恭之能,自然不會隻有尋人卜算一個方法,但卜算的確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那一種秘術,實在有太多顧忌,難以施為。
少恭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慢步走往花滿樓正廳,瑾娘此刻應當是排練歌舞。
已是初夏,天氣多了幾分炎熱,卻正是江南梅雨時節,雨水充沛。於草木而言,卻是生長的最佳季節。
綠草如茵,繁花似錦,樹蔭遮涼。
雨後放晴,太陽略微有些刺眼,地麵尚未幹透,空氣中,散發著潮濕的泥土的味道,和著花滿樓獨有的芬香。
可是女子獨有的香味?
花滿樓,風月之地,人間樂土,自是別有一番風景。
步出聽琴軒不遠,便見到寂桐在賞花。
花滿樓中所值花草,豔麗居多,花如其人,掩不住的嫵媚動人。
終也有一片清淨之地,幾株清雅茉莉。
寂桐她……一向不喜歡豔麗之物,太過俗塵氣息。
而她……卻也終究淪落俗塵。
隻為一人。
而這個人,已在自己的身邊。或者說是,自己在他的身邊。
清淺的笑容,溫和的眸子,一如既往的閑散的腳步。
他永遠都是這麼不急不躁,雲淡風輕。
他微笑,迎上她柔和的目光,輕輕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他走得極慢,自她身邊走過。距離近的能夠感受的到他的溫度,他的氣息。
他繼續前行,終於走得越來越遠。
她轉過了身子,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終於消失不見。
一如既往的這般。
瑾娘果然在正廳之中。
偌大的舞台之上,一人獨舞。
台下並無觀眾。
無人看舞,她又為何起舞?
少恭已見到了。
這一場絕美的舞。
略顯冷清。
然後他看著,看她一人癡狂獨舞。
舞已盡。
她的額角已沁出了少許汗水。
但她卻笑著,笑得很是開心,已投入到舞中。
並無音樂應和。
她的這一場舞,也未免太冷清了一些。
瑾娘一身豔裝,款款走來。
“少恭?”瑾娘的語氣之中,有明顯的疑問。
少恭微微點頭,道:“瑾娘好興致。”
瑾娘無奈一笑,道:“不過消磨時光罷了。”
少恭也笑了,道:“瑾娘的舞……越來越好了。”
瑾娘輕笑著,搖了搖頭,似乎不願在此事上多言。
“少恭來找我,是為了卜算一事?”瑾娘的神色,似乎嚴肅了幾分。
少恭眸色平靜,但隱隱有了幾分渴求之意,道:
“近幾日來,瑾娘可有算出結果?”
瑾娘笑了笑,道:“少恭看上去很是著急啊。”
少恭淡淡道:“寶物動人心,在下也隻得一介俗人罷了,怎能不急。”
瑾娘眼中似有擔憂之意,靜靜地看著少年,良久不語。
少恭微微笑著,未有絲毫反應。
“那件東西對少恭很重要?”瑾娘試探著問道。
少恭淺淺笑著,並未回答。
瑾娘終是歎息一聲,微微苦笑,道:
“自然是對你極其重要的,不然你也不會在花滿樓這種地方停留這麼久,費了這麼多的心思。”瑾娘的語氣之中,似乎有著些許無奈。
“瑾娘……”
瑾娘的笑容之中,多了幾分苦澀,長籲一口氣,道:
“此事我已有了幾分把握,但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你既執意要問,便隨我來吧。”
瑾娘將少恭帶到了內室之中。
上次進入瑾娘的閨房,已是兩個月前,剛到花滿樓的時候。後來的日子裏,也是在花滿樓正廳之中,或是其他地方,與瑾娘說過幾句話,問些事情。
瑾娘似乎忘了當日的調戲逗弄之舉,對少恭也不再為難,那名白衣劍客也漸漸從他的身邊撤離,花滿樓之中,似乎終於認可了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昌平客棧的掌櫃並沒有如願以償的見到廚娘,倒是被打發了一些銀子,花滿樓警告掌櫃的,不要再多做糾纏,即便是一個廚娘,也是花滿樓的女子,絕不能讓尋常男人碰到。
廚娘到底是如何想的,卻也無從得知,花滿樓中的女子,對外麵的俗人並無甚好感。後來,此事也便不了了之,偶爾可以從閑聊之中聽到。
花滿樓中談論最多的,自然是瑾娘。
順帶著談論並揣度那位杏衣少年。
少年居於聽琴軒中,於琴藝上造詣頗深,數月前,與當世斫琴名家雷氏相會,雷威竟將九霄環佩贈與他,其中曲折,無人得知。自此,花滿樓中多了一位神秘莫測的少年。有些時候,他會於聽琴軒中月下獨自撫琴,琴聲之中,竟是有著說不出的悲傷與孤獨。
他的琴音,自然是絕好的。當日雷威都無法聽到他的琴音,花滿樓卻有幸,能夠聽得他的琴聲。他撫琴,隻為自娛,而非娛人。
少年身處花滿樓,卻從未取悅他人,對於任何人,都是一般溫和禮貌,並著堅毅剛強。他時常離開花滿樓,去往外麵,無人知曉他去了哪裏,但每個夜晚,他都會回來,回來時神色如常,從無異樣之處。
瑾娘看著麵前溫和的少年,少年帶著輕微的冷意,似乎在疏離著世間之人。
少恭微笑,看著她,目色平靜無波。
靜謐,清澈,毫無雜意。
瑾娘相信他,會保護好自己的,同時也不會做任何不善之事。像他這樣的人,與世無爭,悠閑逍遙,就像是天上的謫仙,一塵不染,怎會與俗事糾纏不清?
瑾娘輕輕一笑,道:“少恭且等我片刻。”
少恭點頭,應承道:“好。”
瑾娘已取出當日的八荒六合鏡。
她的神色變得凝重非常。
鏡麵已碎裂,古鏡周身隱隱散發著法陣的氣息,束縛著一些什麼。
瑾娘的麵色很不好看,隱隱有些顧慮。
她終於還是將八荒六合鏡遞給了少年。
料想那法陣應當能夠阻擋鏡中失去控製的靈力,不會傷到他。
少恭的嘴角勾起了微不可察的一絲弧度,微微的笑意。
瑾娘未曾從少年眼中捕捉到任何可疑的神色。
少年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可惜。
“此等上古之物……這般毀壞……自然是極為可惜。然事已至此,少恭……”瑾娘終於開口,說著一些安慰之語。
少恭搖了搖頭,將目中神色悉數收起,複又恢複平日冷靜之色,道:“八荒六合鏡既已毀壞,想必是瑾娘催動其中靈力,靈力牽引,用於卜算之術,靈力衝突,再難平衡,由此失控。”
瑾娘苦笑,道:“少恭猜得沒錯,的確如此。”
“我知道少恭極其看中此物,如若令其中靈力消散,也未免太過可惜,便用陣法將靈力暫時困住,卻也終非長久之法。”瑾娘的語氣之中,很是擔憂。
“靈力完全消散之際,此鏡亦再無效用。”少恭苦澀一笑無奈地說道。其中後果自然早已明了。
瑾娘看著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勸說於他。
少恭微微抬眸,冷靜道:“方才聽瑾娘所說,已有幾分把握,是否已卜算出了結果?”
瑾娘點頭,道:“我已卜算出那物的大概位置。”
少恭靜靜地看著她。
“在……南疆何處?”他特意先說了一個大範圍,以免瑾娘說是在南疆。
“烏蒙山脈。”瑾娘說得很是確定。
少恭忽然笑了,笑得很是譏諷,有著說不出的嘲弄。
這種神色……本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瑾娘奇怪地看著他。
少恭已將這一分玩味笑意收斂,平添了幾分冷意。
他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又冷了幾分。
出塵的氣質更加明顯,那樣的高不可攀。
瑾娘實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從來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要做什麼樣的事。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少恭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道:“何以得知?”
瑾娘看著他,些許無奈,微微搖了搖頭,道:“卜算自有自己的術法隱秘,不必與少恭一一說明吧?”
少恭似有錯愕,片刻後恢複常態,道:”在下唐突,本不該多問。”
“少恭信我便是。”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瑾娘的目中出現了極大的信心。
少恭失笑,道:“在下自是相信瑾娘,瑾娘所說之語,必有依據,絕非妄言。”
瑾娘看著他,神色卻有些不自然,似乎在隱瞞著什麼。
少恭眸色平靜,也不相問。既已知曉非是好語,何必自尋煩惱?瑾娘想必也能察覺焚寂的非同尋常,凶險難測之處,卻又不知該如何與自己開口言語。
瑾娘微微歎息,看著他,良久不語。
末了,瑾娘苦澀一笑,道:“少恭,你當真非去尋那物不可?”
少恭點頭,道:“在下決定之事,絕無更改。”
“前幾日……我為少恭算過一卦,吉凶難測,說不上是好與不好,總覺得會發生許多事。”
“明日猶未可知,總有許多難以預測之事。萬物有序,命由天定,天地之間,自有一番計較。在下不過遊曆山河,尋覓古物,應當無甚危險,瑾娘也無須太過擔憂。”
“話雖是如此,但是……”瑾娘終究覺得事有不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少恭靜靜笑著,看著她。
“南疆多為凶惡之地,並非遊樂之地。”瑾娘像是終於尋到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少恭看著她,看她眼眸之中,深深的擔憂之意。
為他而憂心?當真是……十分有趣。
“在下明白,定會做萬全之舉,瑾娘盡可放心。”少恭的語氣很是認真。
他所說的,自然是實話,分毫不差。若無萬分準備,他絕不會隨意動身,便前往茫茫烏蒙山脈,尋那一處未知之地。
得他此言,瑾娘似乎終於放下了些許的心思。
“若是無事,在下便動身離開江都,開始準備相關事宜。”
然後,他微微笑著,禮貌地與她告別。
“烏蒙山脈實在是廣闊非常,也不知少恭所尋之物會在何處,實在是無異於大海撈針啊。”瑾娘喃喃低語了一句,也不知少恭有沒有聽見。
少年的身影,已漸漸遠去……
他終究,沒有在這花滿樓停留太久。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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