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96 更新時間:16-08-04 11:08
放眼任何動蕩的年代,與渴求讀書的心情相比,戰爭往往顯得微不足道。
獨裁者和侵略者可以發起戰爭,也可以停戰,卻無法阻擋知識的衍生與縱橫。
北平的時局倒不算太糟糕,即便破敗的宮牆內已經潦倒一片,也能夠維持表麵的平和風光。隻是城內城外沒日沒夜止不住的人心惶惶,唯有學堂成為了難得的人間淨土。無論時局多麼的動蕩,讀書聲永遠回蕩在這一小塊天空----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教給半大的孩童們《白頭吟》,不知是否為時尚早了,不過如果往破私塾裏望一望,便能夠想到:或許書籍的限製至此,除了《白頭吟》之類的詩歌倒是別無可教了。
孩子們的讀書聲朗朗的,常有衝破雲霄的氣勢。其實在讀書之外,這群孩子也是足夠囂張的。三五成群的拉幫結派,往弱小的身子前一站,使勁兒地推搡,嘴裏還要不幹不淨的嘲諷:
“喲,這不是賣國狗和軍國狗生出來的串兒嗎?又來偷聽我們讀書啦?那麼喜歡學習就去問你那賣國爹呀,他什麼都懂!”
其實關於到櫻內府之前的那段日子,櫻內華生已經忘記了大半,隻是每每午夜夢回,或是病到神誌不清的時候,當年那群孩子俯視他的臉都會曆曆在目,讓他噩夢纏身。
身上仿佛覆了一層熱汗,後背黏黏糊糊的隻發燙,手腳卻冰涼。眼睛眯出一條縫,眼前還是模糊的。恍惚中聽到屋子裏有擰毛巾的聲音,伴隨著一陣交談:
“這小子暫時沒什麼事兒了,舌頭傷口不深,說話沒有大礙,昏迷主要還是因為下邊的傷。你說你怎麼想的,人家好好兒一個小夥子,白白淨淨的愣是讓你開了苞,這不得留下一輩子的陰影啊?”
賀君竹瞅著戴放,臉色挺不好看的。
而戴放卻不管他賀君竹是不高興還是怎麼著,該數落的一句不差,總之要說到自己盡興。他是這一片山上山下最好的大夫,比城裏的西醫還要醫術精湛上好幾倍。所謂靠山吃山,他生在黑瞎子山,自然免不了與黑角寨打交道。這些年間來來往往,早已成了黑角寨‘禦用’的大夫,出入寨子也是如同家常便飯。
寨子裏有兄弟負傷是常有的事,全寨成百上千的人全仰仗這一個戴放,賀君竹自然是沒了刺頭。然而其實此時此刻,他也沒了那噴火的勁兒,隻是垂頭盯著一臉蒼白的櫻內華生,說:
“好好兒一小夥子?那是你不知道,他的手下已經流了多少人的血。這個看似白白淨淨的人,實際上是最髒的。”
戴放盯著櫻內華生巴掌大的小臉驚道:
“這孩子?咋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
賀君竹眼角一瞟道: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以貌取人的蠢貨,才會被他的臉蛋給騙得團團轉。把你的眼珠子收收,別瞅了,小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戴放愣了好一會兒,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上不去也下不來,總覺得憋悶的慌。沉默一陣,他才開口:
“匪幫規矩,紅白喜喪搶不得,這趟活兒你寧可去壞了規矩也要幹,是恨透了日本人吧?”
寨子裏的窗戶還沒有上糊,縫隙中偶爾有積雪吹進來,星星點點地落在炕上,一落,便化成細微的水珠。大風刮過,有雪進屋子,吹到櫻內華生的鼻尖上,與他蒼白的臉色渾然一體,顯出一片脆弱的疲態來。
戴放已經離開許久,屋內靜悄悄的,隻有鍾擺聲在回蕩。
賀君竹將毛巾沾了涼水,擱在櫻內華生的腦門兒上。他坐在炕邊,炕沿發涼,涼意穿透了他的褲子。伸手探上華生的額頭,等到熱度退去的時候,天光已經暗透了。
“你真是個可怕的人。”
賀君竹俯身貼在櫻內華生的身邊,仔細端詳著還在沉睡的櫻內華生:
“賀家五少一向謙謹有禮、八麵玲瓏,卻偏偏被你這一張利嘴激出了一腔怒火。所以你要知道,這事不怨我,而是怨你。等你回到淺野身邊,我也絕不會讓著你。”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半,大雪果不其然封鎖了山路,甭說是人,連馬都上不了山。
主屋裏,梁序蹲在火爐邊上點煙。火燒得極旺,燎著了他的虎皮坎肩。他立刻扔了卷煙手忙腳亂地撲棱著火苗。賀君竹陰著臉踹開門走進來,見著梁序那笨拙的模樣不由得煩躁地當頭給了他一腳,然後直挺挺地坐到了寨主位子上。
梁序頗有眼力價地沒有走上去,而是貓著腰拾起卷煙,想要溜出屋子。可剛挪了兩步,就被賀君竹冷冷地叫住:
“給我滾回來。”
“誒!”
梁序立馬應著,回身問:
“大當家的,咋了?”
賀君竹的下頜繃著,根根分明的俊眉緊緊皺起,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轉動著右手食指上的金鑲玉戒指:
“找個兄弟照顧一下那小崽子,五天之後錢到手了,短時間內不幹活,歇到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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