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11 更新時間：17-02-25 21:09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朱翰雲剛回到北平，還未在司令府坐熱屁股，那朱逸聞便拿著那張還染著墨香的結婚證，一邊甜甜地念著，一邊撲進他的懷中，搖頭晃腦地樂極了，止不住地撒嬌：
“爹！你看你看啊，我終於要嫁人了！我終於要結婚了！”
朱翰雲笑得合不攏嘴，他這一生有朱莫遊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讓他無時不在恨鐵不成鋼，幸而有這個通透伶俐的女兒，總是能讓他開懷大笑，讓他感到無比貼心。
如今這寶貝疙瘩如願嫁人，他自是有萬般不舍，也要風風光光地，讓她的女兒做北平最令人羨慕的新娘。所以他不顧手頭的事情，連忙趕回北平。
“你要記得，就算嫁了人，也不能與婆家人同出一氣，凡事要有自己的心眼。那賀家是幾代的生意人，算盤都精明極了。爹知道你是聰明的腦袋，隻是怕你對賀君竹那小子太癡了，怕是有朝一日被賣了都不知道。”
“爹，我像是那麼傻的人嗎？”
朱逸聞笑得千嬌百媚，攬住她爹爹的手臂左右搖著：
“隻是我就嫁人了，爹您無論如何要應我一件事。”
朱翰雲眉毛一挑，問：
“什麼事？”
“咱們司令府不還名義上扣著一個日本人嗎？這個人總是和君竹哥糾纏不清，沒皮沒臉的。您把他的罪名給去了，放他自由，這樣我就算了結了君竹哥的最後一樁心事，他也會記得我一個好處。從今往後，我們倆好好的過日子，再也沒有不相幹的人來打擾了。”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司令府與賀府結成了親家，兩位新人的結婚儀式終於如期舉行。
鞭炮從城這頭的賀府一路掛到城那頭的司令府，一整路都披紅掛彩，過路者人人都有紅包可拿。
臨近接親的時間，賀君竹站在鏡子前，他麻木著臉，眼睛裏沒有半分光澤。外頭已經在催了，他卻並不急。扳正了胸前了大紅綢子，他踏出門，走向的卻是賀府地下室。
“你要幹什麼？接親的時間到了，你不去司令府去什麼地下室？”
賀盛之雖是這幾日心裏都堵得很，卻還是要按賀章平的規矩，直到禮成以前，都要把賀君竹看好。
“我去把我的兄弟們放了，爹答應我，大婚放人。況且今天我結婚，這麼大喜的日子，身邊總不至於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吧。”
賀君竹的口中說著‘大喜’，可賀盛之瞧著，卻是苦得隻怕肝腸寸斷了。
他心一軟，鬆開手，放了賀君竹。
地下室裏的鞭炮聲甚至比外麵更加熱鬧，賀君竹撐著一盞燈，打開了牢房的門。
春熙娘被賀章平顧念著是女人，沒有被關到這裏，然而那梁序和順驢被暗無天日地關到現在，已經是猶如廢人一般了。
賀君竹站在門口，機械般地說：
“櫻內華生，他不要我了。我結婚了，你們可以走了。”
“雞條死啦——”
瞅了半天才瞅到賀君竹的模樣，順驢抱著雞條那已經冷透了好幾天的身子，悶聲哭了：
“這孩子啊，這個隻啃窩頭就心滿意足的孩子，在北平最有錢的人家裏，被餓死啦——”
賀君竹‘撲通’一聲跪下去，渾身顫抖著彎下腰，在這滿城的喜慶洋洋裏，在他迎娶佳人的大喜之日裏，歇斯底裏，嚎啕大哭。
就算全北平都熱熱鬧鬧，鴉口堂也絕不會隨波逐流。
秦淮讓這個人不喜歡大操大辦，更討厭吵吵鬧鬧。隻不過這一次，他竟破例出席了司令府的婚禮，帶著豐厚的禮金和寶貝送來祝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在婚禮上與賀君竹視線相對時，望著賀君竹那又悲又恨的眼神，他竟然十分的痛快。
“我也不能多待，朱司令，家裏還有人等著我呢。”
故意撂下這句話，秦淮讓便再不看賀君竹一眼，領著一大幫人風風火火地離開。
櫻內華生還在別墅裏，寸步難行，守著顆焦躁不安的心假裝冷靜。直到秦淮讓回來，並且麵帶難以掩藏的笑意，將他拉到二樓的臥室裏，推開那扇對著正街的窗，指著滿街的大紅大綠。
“瞧見這街上的喜事了嗎？”
“關我什麼事？”
櫻內華生冷冷道：
“是你結婚了？”
秦淮讓攬著櫻內華生的肩膀道：
“可不是我，今天的新郎官，是你牽腸掛肚的賀君竹。”
秦淮讓盯著櫻內華生的臉，眼睜睜地看到櫻內華生臉上的表情凝固下來，顫抖著雙唇自欺欺人：
“你騙人。”
聳聳肩膀，秦淮讓滿臉無辜：
“騙你我有什麼好處？我剛去司令府送了禮金，親眼看到那賀君竹牽著新娘子的手，歡天喜地的敬酒呢。”
秦淮讓一心要讓櫻內華生死心，直往人心上戳。
櫻內華生卻是怒不可遏地推開他，霎時間便紅了眼睛，眼淚簌簌地落下來，言辭激動到瘋狂的地步：
“你騙人！你他媽給我滾蛋！再敢亂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放我去司令府，放了我！現在！”
秦淮讓沒想到櫻內華生素來冷漠的性子也會這樣失去理智，他有些愣住，卻在這愣住的檔口目睹著櫻內華生縱身一躍，跳出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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