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05 更新時間:16-08-19 01:04
“桂花糕,桂花糕,新出爐的桂花糕!走過路過的客官都來買塊兒嚐個鮮吧!”老翁沙啞的聲音在熱鬧的集市上並不引人注意,但小攤桌上的幾塊切好冒著熱氣的桂花糕倒是討喜的很,引了不少趕集的人側目。
“多少錢一塊兒?”很快就有人來問價。
案板上淡黃色的桂花糕討巧一樣被人刻意加上了幾朵完整的小桂花,冒出的熱氣中還隱隱帶著花香,給這初秋微寒的季節裏多加了一絲儒雅的味道。
老翁見有客上門,忙把沾滿麵粉的手往圍裙上擦了擦,熱情的回應道:“客官,不貴,兩文錢一塊兒。”
“兩文錢?這還不貴?”問價的是個窮酸書生,趕集來想給家裏懷孕的婆娘稍點東西解解饞,哪料得桂花糕也這麼貴:“兩文錢都能在東頭包子鋪買個大肉包子了。”
“那話也不能這麼說,您看我們這桂花糕塊頭大,分量足啊。”老翁忙活了一個大清早了,卻空見人問價不見人買。想想家裏還等他賺錢買藥治病的老太太,和父母早亡的小孫子,老翁決心怎麼也要賣出去一塊兒:“而且我們這桂花是自家種的,今早剛摘下來,鮮得很,個頭也大。不信你就買一塊兒回家嚐嚐吧,保證你吃了一次還掛念著下一次!”
“這……就是太貴了……”書生猶豫不決。
“公子,你是讀書人吧?”老翁看了看書生的打扮,頓生一計。
“小生不才,略讀十年詩書罷了。”
“那你來年可要進京趕考?”
“不錯。”
“哎呀,那公子你更應該買塊桂花糕了!”
書生滿臉疑惑:“這是為何?”
老翁故作神秘道:“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家這桂花樹也是神了,有活了百年有餘了。打我記事的時候,這樹就在,年年花開滿園,今年啊,出了怪事。”
“怪事?什麼怪事?”書生的好奇心果然被勾了起來。
老翁湊近書生道:“今年啊,我家桂樹居然隻有枝頂尖端的部分開了花!這可是稀罕事,各各枝頭都隻是頂端花開。我還一直想不明白,就在我看見公子的一瞬間突然想明白了,這不就是上天在說公子買了這桂花糕後定能直上枝頭麼!”
“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書生皺著眉思索著。
“哎呦,著肯定就是上天的暗示啊!”老翁越說越離譜。
“那、那就買一塊兒吧。”書生心疼的做了決定,心裏盤算著去掉了買紙墨的錢和這兩文錢後,還有多少錢買糧。
“好嘞!”老翁麻利的從底下的竹籃裏掏出幾片剛摘不久還帶著晨間清露的箬竹葉,三下兩下的就包了個嚴實:“公子您拿好。”
書生遞過兩文錢去,又重複的問了一遍:“真的能考上的吧?”
老翁在回答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停頓,但下一秒還是掛上了滿臉的笑意,言道:“公子放心吧,您這次肯定能考上的。”
雖然這話說得不怎麼負責任,但是周邊不也流傳了不少受鼓勵後就一鳴驚人考上狀元了的事例嗎?說到底也不過是句吉利話罷了,無傷大雅。
老翁這麼一想,倒也釋然。
“來人!給我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頭抓起來!”老翁身後,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四五個巡邏士兵就像餓狼撲食一樣衝了上去,將老翁狠狠按在了地上。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老翁被按倒了個措手不及,書生也被嚇了一跳。
集市本就嘈雜,這麼一鬧,更是騷亂。
“都給我安靜!停下!”薛頌尖細的嗓子發出的聲音極具穿透力,鎮住了躁動的人群。
站在街口柳下的大石塊上,薛頌清了清嗓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百姓,開口道:“近日,吾皇得聞城內有人行汙受賄、買官賣官,龍顏大怒。”
“天子腳下,你們居然還敢如此囂張!”薛頌冷冷的把目光放在老翁與書生身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汝二人竟敢在市集上公然褻瀆科舉,買官賣官!簡直罪不可恕!今日,我便將汝二人拿下,以正國綱!”
“來人!”薛頌指著書生:“將他也拿下,兩人一並壓至大牢,等候發落。”
“是!”看到異動後趕來的幾個巡邏兵邀功一樣的聽到指令後衝了上去。
薛頌是什麼人?薛頌可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公公。雖是太監出身,但深得皇帝寵信,不僅將宮廷內務之事交其管理,還經常詢問他對時政方麵的一些看法。也就沒幾天前,才剛有一個被薛頌推薦的大臣被皇上委以了要職。
也不知道薛頌從中拿了多少好處。
但這終究是後話。朝廷內,幾乎人人皆知,攀上了薛頌公公,就基本上是升官發財、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了。
或許是閹人都有種殘缺的自卑感,薛頌極其厭惡別人稱呼他為公公,宮廷中,連皇帝都默許了底下人喊他為大人。
侍衛們平日裏哪有機會能得見這位大人,這回運氣好剛好遇上,哪有不好生巴結的道理?
“冤枉啊!我們沒有賣官買官啊!”眼看就要被壓至大牢,書生連忙喊冤道:“大人你聽我解釋,我隻是路過此地,見此老翁的桂花糕精美異常。與其相談一番,又聽聞其家院有奇觀異像……”
“夠了!沒時間聽你廢話。”薛頌大聲一喝,巡邏兵們立馬心領神會的狠狠朝著書生肚子上來了一拳。疼的書生呲牙咧嘴,倒吸著氣,說不出話來了。
“大人,小老兒真的是什麼都沒做。在說小老兒一介草夫,養家糊口尚且困難,如何有買官的能耐?”老頭已經猜到薛頌恐怕是想拿他當替罪羊,給不知哪位大人頂罪:“小老兒家中還有一久病在床的老太婆,還有一個尚不知事的孫兒,實在是一家老小全指望這我啊。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放小老二一馬吧!小老兒一家三口,謝謝大人了!來生給大人做牛做馬,在所不惜!”
老翁掙紮著跪下衝著薛頌磕了三個響頭:“若是大人不嫌棄,小老兒一車的桂花糕都孝敬大人,也是小老兒的心意。”
一車的桂花糕糯米粉,皆是家中最後的積蓄換來的,就指望能上集市賣個好價錢給老太太治病,給小孫兒上學。
現在,且不說賺錢,一車的桂花糕能不能換回來一條老命都尚未可知。
“嗬,我還缺你這區區一車桂花糕麼。”薛頌冷笑。
“你們幾個,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他們押走?!”何文治剛還在和薛頌在酒樓裏談論著如何應對早朝時被彈劾的關於科舉貪汙受賄、徇私舞弊的事,才剛去內院囑咐心腹帶幾個知趣的唱曲姑娘來的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了薛頌。出來一看,便看得薛頌正在大發脾氣,連忙迎上去,大喝那幾個不懂眼色的巡邏士兵。
“是!”知薛頌已動怒,幾個巡邏士兵也是心下一緊,哪還再敢磨嘰,連忙壓著老翁和書生往衙門大牢走去。
“我冤啊!大人!我冤啊!”
“放過我吧!大人放過我吧!我什麼都能答應您呐!”
書生和老翁的哭喊聲越發淒厲,像是人臨死前不甘的掙紮,像鋒利的指甲,狠狠地滑過了在場人們的心頭。
誰都知道,這一去,八成就回不來了。
“薛頌你個王八蛋,薛老狗你遲早會有報應的!”老翁見薛頌絲毫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心中也知這次是在劫難逃,再怎麼求饒都沒用了。索性也不委曲求全了,直接就破口大罵開來。
市井上討價還價你吵我罵的事常有,老翁常年紮攤於此,聽的髒詞穢語也多,耳濡目染的也頗能罵,聽的薛頌忍不住皺起了眉。
薛頌張嘴正欲言語,卻見那老翁突生事變。
“薛老狗你不是要拿我當替死鬼嗎?嗬,我還就偏不讓你如意!”
老翁心下一橫,像是發瘋了一樣突然來了一股狠勁兒,硬是把壓著他的兩個年輕士兵撞開了,直衝衝的衝著薛頌奔去,一頭撞死在了薛頌身旁的大柳樹上,霎時間鮮血四濺。
“快快快,拿手帕!這老不死的死了還把血濺到薛大人臉上了!真是鄉野刁民!”何文治狠狠的朝老翁的屍體上踢了一腳。
“不妨事。”薛頌接過手帕,擦掉了臉上的血滴,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
宮中的生生死死多了去了,他薛頌自幼便在宮中長大,見得死人還少麼。在說這也不過是看見有人死在眼前罷了,比起他親手殺的那麼多條人命來說,算得了什麼?
“蠢東西。”薛頌在心裏這麼想著,嘴上也說了出來。
“對對對。”何文治溜須拍馬道:“這老東西確實蠢,不是碰死也該是蠢死。隻是……這科舉一案?”
薛頌不帶任何感情的看何文治了一眼,道:“此老翁畏罪自殺於此,大家也都看見了。所以,不要再有人興風作浪,屢出事端。一旦發現,決不輕饒!”
這話雖然是對著何文治說的,但聲音卻是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尤其是最後一句,陰冷的殺意絲毫不掩飾。
“你們,還不快把這老東西屍身抬回府衙!”何文治聽出了薛頌的意思,心下一喜。正好正好,死了正好。這下不就一了百了,死無對證了麼?
“記得之後不要再有人犯,一經發現,和此老翁下場一樣!”何文治見巡邏士兵抬走了老翁的屍身,狐假虎威的學著薛頌的樣子衝著百姓大聲道:“所以一旦犯了罪,就算死了,你們的屍體也要接受懲罰!”
人群中幾個老婦在看不見的地方衝何文治翻了個白眼。
何文治也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但也奈不住他是當朝第一大族何家的嫡傳血脈。他的姐姐是當朝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哥哥又是國師。所以哪怕他四書五經都沒讀完,孔孟大道一概不知,也還是當了一個吏部侍郎,官居正四品,主要負責科舉。
吏部,最高的官員就是吏部尚書,往下就是兩個吏部侍郎。很多事吏部尚書都不能親力親為,隻能將權力交放於兩名吏部侍郎身上。作為其中之一的何文治,怎麼可能不趁這個機會大肆作為,狠狠撈一筆?
“差不多就行了。我先走了。”薛頌也不是太喜何文治這個人,隻是宮中何妃娘娘掛念著弟弟,怕其出事,所以才走了這麼一遭。現在事情辦妥了,薛頌自是不願意繼續與何文治糾纏。
何文治聽到薛頌說要走,連忙相送:“多謝大人,恭送大人。”
點頭哈腰的一副狗腿子的模樣,讓在場的不少人都咬牙切齒。
自從上任以後,何文治也不知縱容下屬搜刮民脂過多少次。以至於百姓見了他就牙癢癢,恨不能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隱於人群中,白衣男子握劍的手緊了緊。
何為正,何為邪?何為善,何為惡?這些最基本的黑白對錯都已經無人分辨了。
當朝者昏庸,百姓敢怒不敢言。是時候,站出來做一些事了。
作者閑話:
古風文。呃,大概是江湖線和朝堂線雙入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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