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61 更新時間：19-09-09 15:09
符婷招招手讓符江靠近些，也沒有力氣說話，隻將兄弟的手掌握了。這一握就發現符江真是長大了，從前那雙小手自己已握不住反而被其包在其中。
姐弟倆並不說話，彼此心意卻是相通的。符江握著長姐的手，好一陣才起身扶她靠好，又吩咐胭脂等人好生照顧，這才退了出去。
“大少爺也別急。”胭兒等符江走得遠了才俯身榻前：“如今這嗓子確實喊啞了，才會這般難聽，將養幾日恢複過來，必不會這般。”旁邊脂兒也說：“奴婢也是這樣想的，回府時大少爺已被夢厴住，那時聲音雖不對，卻不難聽。”
“對對。”一直陪在身邊的秋冬也趕忙證明：“我們是親耳聽見的，雖說不再是……”因為忌諱不敢吐出女子二字：“不似從前那般動聽，卻也頗為清明，並不似如今這般。”
此時腹中疼痛再起，符婷躬了身子縮在一堆軟枕中，蒼白的小臉說不出的可憐：“罷了，這是我的命，怨不得誰的。”閉了眼睛強自咬牙哭撐，再無力理人。
如此這般幾個時辰疼上一疼折騰了三日，府醫幾劑藥下去，第四日方得好轉。腹中疼痛消除，符婷隻以為嗓子被毀，腹疼幾日便是懲罰，卻不知暗藏的苦痛卻在後頭。哪有女子不愛美？又有哪一個女子願意拖著粗厚的聲音過一輩子，就算這聲音已不似初時那般難聽，終歸還是難聽的。
重生到這個世上十三年有餘，大半時光因符慎的寵愛加之錦衣玉食，符婷其實是快樂，說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亦不為過。若非戒尺打在手心她恐怕還未意識到身為女子，並且必須假扮男人的女子的艱難。等他意識到自己真正是個女人，戀愛婚姻生子諸多人生大事都需回歸女兒身才能做時，一切已經晚了。
這個時代，這樣的社會形態，她！符婷符思根本不容於世。
或許是無情的戰火與無妄的責罰喚醒了沉醉經年的懵懂，符婷從此再沒有真正開心過。隻懂得讀書的符婷經曆了倆世變遷，到此刻心智才算真正成熟，那張絕世無雙的容顏亦失去了青蔥年少本該擁有的俏皮無憂。
且說符婷這邊大好，便與符江商量好，將推遲幾日豆腐宴籌劃著辦了起來。二老爺瞧著京中達官貴人都忙著秘密南遷，忠毅伯府雖在符思授意下提前有了準備不甚混亂，該準備的確實還多，便提議回禮就好宴就不必了。(豆腐宴：喪事完畢後答謝親友的宴席。)
符婷卻不依，符江也在一旁幫應，二老爺想著老太爺老太太都去世了。如今這二人代表的才是正經符家長房，自己該算做二房頭的人了，隻得都依了。
於是領了符江同去寫貼，再派人送去各府。跟著就喚來老管家，將一應外事全交付給了符江：“有老管家幫襯著，江哥兒沉穩端正，應該無礙。”
符江絲毫沒有推遲，大小事務皆仔細問清楚了，第二日便與符思一齊，將老太太一生最後一次請宴認真操辦了起來。第六日晨起一切妥當，隻等王子公卿達官貴人上門赴宴了。
京中稍微有些權勢的官吏皆知次日午夜便會遷都，文帝卿點了一眾公卿大臣跟同，又有明旨不可張揚，各侯門公府盡都忙得不可開交，誰又有閑情來赴這宴。恰巧，這班大臣才是有資格邁入忠毅伯府之人。
符府上下原不指望有許多人來，帖子派了上百張，隻備下十桌豆腐席，到得時辰隻坐了三席。仍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去年今日此門中，映日桃花香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看著眼前的慘淡，符婷憶起老太爺去世時的風光難免傷懷：“人不夠，席卻要開的，開席罷。”
二老爺代表主家一陣客套之後，形容悲戚的當家少爺突然起了身，走到正中階上突兀的屈膝跪了：“諸位叔伯這時能來，自然是將父親當作知交的，侄兒這一拜算是代遠行的父親感激諸位叔伯了。”說著拜了下去。
當然這一拜不是叩首，隻是將身體躬到雙手能撐地的位置便好，叩首之禮這裏是用不得的。
眾人莫名見他如此皆是心驚，有幾位從前見過符思，素日與符慎交情甚厚的急忙去扶，卻被旁邊站的符江婉言勸住。
“我父奉皇命倉促離京，隻帶走了一庫之書想必叔伯們都是清楚的。”符婷身戴重孝一臉哀傷神色嚴峻的跪在原地，又因嗓子還未好全陡然聽來甚是淒涼：“符思今日一跪，還請諸位叔伯每家能勻出三輛車來，帶些書走，將書帶走……”說到此聲音竟有些嗚咽：“符思這廂有禮了。”說罷又拜了下去。
“符侄放心。”其中一位長者率先應了：“伯嚴兄離京前已有交待，我府中奴仆丫鬟各人皆會領書一冊，隨身帶走。”停了停又到：“伯嚴兄言，這還是符侄想的招。”（符慎字伯嚴）
此時符婷已站了起來：“如此太感激了……”默默算了算，這二十四戶人家起碼能帶走一庫半藏書，剩餘的再想想辦法，或許真能全部救下來。（舊時宴席一桌隻坐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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