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58 更新時間:16-12-11 08:06
夜,五行宮。
房間裏麵一片安靜,煙霧繚繞的籠罩著兩個瘦削高挑的身影。
光線有點昏暗,但還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窗邊擺著一桌兩椅,右邊的座位上坐了個著紅衣的男子。
他那骨感的雙肩,火紅色的長衫,和眼角的墨色蓮花,都特別顯眼。
當中的桌子上放著個紫銅的蓮花香鼎,香霧盈盈。
在他腳下光潔的青石板地麵上,有個人影正在痛苦的四下扭動。
那紅衣的男子冷靜的斜了這人一眼,對身旁的人道:“玄夜,忽夢齋家的藥香還沒有送過來嗎?”
那被問話的男子半隱在光線的暗處,麵目瞧不太清楚。
隻能在暗夜流光裏看到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和他手中的一把折扇。
王星記的上好折扇,八寸大小。
扇骨有三十支,黑色桃絲竹的扇骨。
絹絲製成的扇麵,自上而下由灰白色漸變成墨灰色。
扇麵的右側手繪了幹枝白梅花,其下又墜了個扇墜。
扇墜是一撮黑白相間的流蘇穗子,隨著他手部動作的擺動,有節奏的蕩起來。
玄夜道:“夢老板已經差人送過來了,唐宮主是要現在就開始嗎?”
唐宮主顯然心情不佳,聲音冷冰冰的道:“你現在怎麼也跟暮雲瀟一樣,廢話這麼多!”
玄夜停了一秒鍾,很快接話說下去:“宮主請息怒,我這就下去安排。”
“去吧。”
“是。”
玄夜快步走了出去,整個房間裏就恢複了剛剛的安靜。
唐宮主下意識的用自己的左手撫摸了一下右手上的扳指,對著在地上扭動的那人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昨天晚上,是你說的,我是男寵,是嗎?”
那人哀嚎的高叫起來:“唐宮主饒命,唐宮主饒命,小的隻是一時嘴欠,小的現在知錯了,知錯了。還請唐宮主放我一條生路,小的日後,一定為唐宮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一定隨叫隨到,隨時為唐宮主待命!”
唐宮主冷靜的聽他哀嚎完才道:“你說我是男寵,那你自己又是甚麼?”
那人的告饒的聲音裏,滿是奴顏婢骨:“小的是太監。”
唐宮主冷哼了他一聲:“太監?太監連男寵都不如!男寵還是帶把的,你們這種的,連男人都不算!”
那人一疊聲的高叫道:“是是是,唐宮主教訓的是,唐宮主教訓的是,小的,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唐宮主大人大量放小的一條生路啊!”
唐宮主的臉上還是冷冷的:“你想活命是嗎?”
那人又道:“唐宮主有所不知,小的家裏麵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侄兒,全家人的口糧,可就靠著小的一個人了。小的,小的,小的可不能死啊!唐宮主饒命啊!”
“哦?原來你的家裏麵還有這麼多人等著你養活呢。既然這樣惜命,既然這樣想活命,為甚麼要嚼我的舌根?”
“小的,小的一時糊塗,小的保證,絕沒有以後。”
“說說吧,除了你,還有誰也在我的背後叫我男寵了?”
那人先是躑躅著不肯說,後來就討價還價道:“唐宮主,如果小的把其餘的人供了出來,您會不會放我走?”
唐宮主的身體向後麵靠了一下,整個人就靠在了椅子背上:“跟我談條件?”
那人誠惶誠恐的扭曲著身體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隻要是唐宮主想知道的,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定把他們那些不知死活的,都告訴給唐宮主知道,一定讓唐宮主好好收拾他們,好好收拾他們。”
唐宮主做了個說的手勢,那人就開始倒豆子一般說起來。
因為是雙手雙腳都被綁了,他的整個身體就像個完全的蝦子一般。
手腳都以一種奇特的角度,被別在了身後,怪異的凸起著。
頭部向前奮力的探出來,胸膛因為呼吸不暢而繃得瘦骨嶙峋。
紫黑色的嘴唇,一半貼在地麵上,另一半因為說話而撅起來,真的是很難看。
那人抖著唇,一連串招供出了十幾個名字,有一些隻有名字而沒有確切的出處,有一些有名字有出處,還爆出了比男寵更加火爆的話題來,他招供完了,就唯唯諾諾的哀求道:“求唐宮主看在小的一片忠心的份上,這一回就饒過小的吧……”
唐宮主仍是靠在椅子背上,不為所動的道:“你說的這些人,已經不是甚麼秘密存在了。這一些人我都已經請了來,待會就讓他們陪你一齊上路。”
那人啞然了一陣子,突然間就爆發出激烈的哭泣聲:“唐宮主,唐宮主,饒命啊,饒命啊,小的,小的真的知道錯了,小的以後再也不嚼舌根了,您不要生氣了,求求您!”
唐宮主的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但更多的卻是報複的快意和殘忍:“哦?你現在終於知道錯了嗎?你現在終於知道自己不應該嚼舌根了嗎?我明白告訴你,像你們這樣的人,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問題了,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你們私底下叫我男寵,我今天就要讓你們受到懲罰,讓你們知道人生在世,究竟哪些事情是應該做的,哪些事情又是不應該做的。”
那人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身體抖的像在打擺子。
唐宮主聞了一下身邊的熏香又道:“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對你們說起過,我這人平生最恨人家叫我男寵。我相信你的本意或許不是嚼舌根,或許我一早就把這事情告訴給了你,你也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誤。但是,沒有法子,誰叫你不開眼的觸及了我的底線。”
說著他擊了擊手掌,對著門外道:“人都帶上來!”
房門在下一瞬間被打開,玄夜一手兩個麻袋的把人拎了上來。
幾個來回之後,十幾個滲著鮮血的麻袋,就在青石板的地麵上一字排開。
先前那人看著那些滲著鮮血的麻袋,整個人都因為高度的恐懼而戰栗不止。
玄夜向著香鼎的位置走過去,把他手中的一個錦囊遞給了唐宮主。
在昏暗的燭光下,他的水藍色的銀絲線暗繡雲紋圖案的箭袖長衫和長褲,看起來光澤格外的清新柔和,外罩的銀色無袖大立領開襟坎肩,則有點微微的反光。
唐宮主接過他遞上來的錦囊,開袋,取出,聞香,滅火,換香,再蓋好香鼎的蓋子,一係列動作做的行雲流水,觀賞的美感比他隻是靜態的坐在椅子上,還要更美,更靈活。
換完香之後,唐宮主道:“下一次叫夢老板抓抓緊,我不可能每一次都有耐心等他這樣久。”
玄夜道:“知道了,宮主請放心。”
唐宮主又俯身聞了一下熏香,緩緩的道:“好了,有了這香就可以祛除鮮血的腥味,也不會把房間裏麵弄髒,開始吧。”
玄夜走過去,挨著順序把麻袋都解開。
麻袋裏麵除了幾個年紀很小的小太監,就是幾個花容月貌的小宮女。
十幾個人都嚇得有點傻,隻有其中一個小太監還算是鎮定的,跟被綁在地上的那人簡單交流了幾句。
繼而他畏畏縮縮,又有點不甘心的道:“唐晚詞!你這是做甚麼!你憑甚麼把我們綁了來!我要回去稟報天子!”
唐宮主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道:“玄夜,就從他開始好了。”
玄夜的右手一動,手指間便有一股清澈的水流噴湧而出。
水流擦著那小太監身邊的麻袋,緩慢的自下而下攀上了他的腿,他的腰腹部,他的胸口,最後直接漫過了咽喉,直取他的臉孔。
那水流所過之處,一切都開始慢慢腐爛。
那小太監瘋狂而淒厲的慘叫起來,整個人就像發瘋一樣的扭動著。
肌肉層開始消沒,逐漸有森森的白骨露出來。
剛剛還是清亮的眼珠,已經開始變得昏暗無光,有血水自眼眶中流淌出來。
因為疼痛,他的嗓音已經開始嘶啞。
因為急速的腐爛,他的嗓音聽起來呼嚕呼嚕的。
不久之後,他就變成了一具活著的白骨骨架。
他痛苦的用自己僅剩白骨的手掌,捧著手掌中仍在流動的魔水。
急切的向身邊的同伴們祈求幫助,祈求同情。
那些人就像見到了魔鬼一般,爭先恐後擠到了房間的一個角落中。
一時間,哀求聲,哭喊聲,求饒聲,充斥著整個房間。
幾分鍾之後,當那個小太監完全融化成一小灘血水之後。
所有的聲音就隻有恐懼的心跳聲,和緊張粗重的喘氣聲了。
唐宮主伸出一根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在自己的唇前比了比道:“噓,別破壞氣氛。”然後又示意玄夜繼續。
玄夜的臉上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倨傲神情,冷冷的俯視著他們這些人。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一停不停地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終於,房間裏麵隻剩下一個小宮女了,唐宮主喊了聲停。
玄夜就繼續走回光線的陰暗處,不聲不響的立在窗戶旁邊,冷眼看著這一切。
唐宮主從椅子裏麵站起來,他的火紅色的大袖長衫的衣擺,就像一團流動的火焰,在這暗夜裏惹眼的燒灼起來。
他踏著地麵上流動的鮮血走過去,停在她的麵前。
那小宮女由於短時間內受到了過度的驚嚇,而導致失語。
唐宮主就像在享受一場絲竹音樂,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今天晚上,你們這些人都必須死,一個都不能留。”
那小宮女半瘋癲的搖著頭,又點著頭。
“知道是為了甚麼嗎?”
那小宮女在他的逼問下,精神徹底崩潰了,眼淚決了堤一般的瘋湧而出。
唐宮主慢慢蹲下身來,他的火紅色的衣擺,就浸泡進了同樣火紅色的鮮血中:“因為你們觸及了我的底線,所以你們都得死。”
那小宮女困獸一般的撲進他的懷裏,死死抓緊了他的衣服。
嗓子眼裏發出含混不清的單音節詞,那意思大概就是她不想死之類的。
唐宮主就那樣任由她在自己懷裏發瘋,很冷靜理性的,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輕輕的,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黑瑪瑙扳指。
然後下一秒,他就一手拿上了她的肩膀,大力把她甩出去。
那小宮女被他的內力甩在了牆壁上,然後反彈著掉落下來。
她的體內有骨頭碎裂的嘎巴聲,鮮血從她的口鼻裏竄出來。
唐宮主幹脆利落的站起身,殘忍的道:“我要你記住,舌根不可以隨便嚼,話也不可以隨便說。我平生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被人叫男寵!你要為你自己犯的錯誤付出代價!這輩子的事情記好了,到了地府,可別再犯同樣的錯誤!下輩子也要記好,不然再開罪了我,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你!”
說著背對著玄夜的位置一轉頭道:“趕緊解決了,讓她快點死!”
玄夜的右手再次抬起來,不一會,哭泣聲就愈來愈低,隻有單音節的詞偶爾會冒出幾個來,不久,連單音節的詞也很少聽到了,就隻有嘶嘶流動的水流聲,最後就隻聽到水流在青石地麵上流動的汩汩聲。
整個房間裏的地麵上,全是流動中的鮮血,所有的一切都是火紅色。
麻袋,衣料,首飾,肌肉,骨骼和毛發,一切的一切都腐爛掉了。
香鼎裏麵的香基本已經燃盡了,整個房間裏麵卻沒有一點血腥的味道。
唐宮主冷靜的環視了一周,又道:“玄夜,五色府那邊你要盯緊,如果他們敢不聽話,敢傷了薛慕滼一根毫毛,你立馬就動手,明白嗎?”
“明白。”
想了想又道:“宮主,屬下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屬下認為,要想保薛公子暫時安全,不能單單依靠五色府的承諾。咱們難道不可以把薛公子拉攏過來一齊做嗎?反正您的最終想法也是不想為難他的。與其現在關鍵時刻把他天天放在外麵讓您擔心,咱們就不如找個借口把人請過來,一邊可以派人看著他,另一方麵也可以斷了五色府的邪念,宮主覺得呢?”
“把人請過來?玄夜,這事情你想的太簡單了。現在江湖上誰不知道他薛慕滼跟尉遲嘉人的關係,你要把他請到咱們五行宮裏來,難於上青天。首先,你要拿個甚麼借口去請?其次,尉遲嘉人這一關你怎麼過的了,就算尉遲嘉人點頭同意了,你敢保證他沒有留後手?尉遲嘉人的性子,隻要是混江湖的人都清楚,別看他長的像個女人,表麵上陰柔文雅的要命,其實他的性格是很爭強好勝,很剛烈的。輕易不會被人激怒發火,但倘若一旦被人冒犯,就勢必要讓對方以殺身之禍來告以終結,對於敵手是十分冷漠殘忍的。你想想,一個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放過的男人,有甚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不管怎麼樣,我暫時還不想跟萬香穀為敵,也暫時不想得罪尉遲嘉人,這事情還是要再考慮一下。”
玄夜又道:“宮主,我有內線埋伏在薛公子的身邊,他現在就住在金陵的硯月山莊裏。”
“內線的人可靠嗎?”
“絕對可靠。”
“埋伏了幾個人?”
“一男一女兩個人。”
唐宮主想了一下道:“薛慕滼好男風,女人幾乎對他沒有任何用處。你派去的那男人長的帥嗎?薛慕滼他隻喜歡個子高長的帥的男人,平凡男人也沒甚麼用處。”
玄夜又道:“宮主放心,這一次是埋伏在了內部,不會失敗。”
唐宮主四十五度角望了一會天道:“能把人請過來是最好,我估計如果薛慕滼肯來,那尉遲嘉人也會一齊過來,到時再說。”
然後揮了揮手,就叫玄夜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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