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22 更新時間：16-10-02 20:07
唐必讓人送了寶石給林寶少爺，約了林寶少爺在春分之日相見。
送東西的人並沒有說誰送的，隻是按照話語告訴林寶，說是隻要他見了東西就知道了。林寶莫名其妙的打開東西一看，見到他曾經因而得禍的寶石立即就興奮了起來。
唐必沒有死，還活著。
林寶少爺又一次這樣確信著，他拿著寶石不顧家中人的異樣，自顧自地在家中歡呼了起來。不過說起來，林寶少爺就是這樣的性子。家中人總說他長成的慢，還有純烈的性子。
知道約期後，他期盼的熬到了春分那日。
唐必告訴他的地點很好尋，城中湖的連舫上，從湖邊乘隻小船，告訴船夫畫舫字號便好。
林寶上了船，很快就尋到了那要去的畫舫上。
他從小船上離開，見船夫劃出了距離後，才去尋唐必。
雖然是在湖上，可林寶一下子就能聞到他那次在屋中聞到的那股香味，他順著香氣來到了舫中，走進發現，隔著他和唐必的依然是一道竹簾。煙霧從簾後流溢出來，他用折扇挑起竹簾一角，徐徐的將內室的情景展現在眼前。
意外的同那日相似。
矮桌上一鼎七角雲紋熏爐，爐中白煙冉升，被他的一掀門簾打彎了腰，斜斜的消散在空氣中。爐煙後，是躺在軟塌上的唐必。
唐必閉著眼，沒有動靜，林寶不知他是睡是醒，手腳都是輕柔的。
他輕聲的朝唐必喚道：“我來了。”
他看著唐必的眉頭漸漸的從眉心舒緩開來。讓林寶驚奇的是，麵前的唐必一點也無平常的冷冽，和滿室的溫香和顏悅色的融彙在一了一起。
唐必喚了一聲：“你來。”
林寶就輕手輕腳的來到唐必身前，就地坐在了地上，他靠著唐必邊上，有點兒像家中雙親生病時，他靠在他們床頭安撫他們的姿態。
“我以為你死了，還哭了一場呢。”
唐必的眼睫投落下一片小扇疏影，靜謐無聲，他的確是將死之人，花膏的效力掩去了他原本的臉色。林寶還是看不出來唐必是醒著的還是睡著的。
“為什麼為我哭。”唐必開了口。
“覺的傷心。對了，這個還給你。”林寶將寶石從身上取下來，放到唐必身邊。
唐必看看寶石，竟是拿到了手中。他的手放回了胸前，半握的手掌裏放著林寶送給他的玉石。
唐必看著林寶。他望著的這個少年，他的目光落在林寶的眼睛裏。
他望著望著，好像看到了另一雙眼睛。
“你在看什麼？”林寶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
“還有一雙眼。”
“什麼？”林寶一時沒懂。
唐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瞧見了自己的眼罷了。”
“這不是應該的麼，你看著我的眼，我眼裏當然就有了你。”
唐必聽完後，似乎想了想這句話。
片刻後，唐必又覺得困頓了。
他朝林寶道：“我快要睡了。”
林寶知道是花膏的緣由，就點了點頭。他隱隱覺得唐必會找他來，可能隻是一時興起，並沒有什麼事需要他，不過這樣對林寶來說也很滿足，自然要走的想法。
“那你睡吧，我陪著你。”
唐必又朦朦朧朧的睡去了。
林寶就這樣無所事事地待到夜色落幕，在這期間，唐必睡得很不安穩，林寶看著他時而皺起的眉頭就會在心中想著，唐必是不是做了噩夢。等到爐中的香已經燒完了，林寶也不敢驚醒唐必，直到外麵傳來一陣人聲歡呼。
他連忙跑到外麵去。
夜色青灰，徐徐從低端伸出一道光線，鏡湖的一潭深碧望不見底，兩重煙火在天際和水鏡上炸開，周圍的畫舫緩緩劃開，打出一圈一圈的淩波。
岸上放煙花了。
林寶看見煙花後，立即去找唐必，他想叫唐必也看看。
所幸的的是，唐必似乎被這一陣聲響吵醒了。
林寶找到燈燭後點好，趕緊來和醒來的唐必說話。
“外頭放煙花了。”
“煙花麼……”唐必有點兒清醒了。
“對，可好看了，你要起來瞧瞧麼？”林寶問。
唐必沒有說看或不看，而是自言自語起來。
他說：“我方才做了一個夢，夢中是春天。”
林寶沒有聽清唐必說的話，於是又坐下來，靠近了唐必。
唐必緩緩的說道：“他拉著我的手，一步一步的下著山，我跟在他的身後，四周走過的路上，都開滿了花。一路走，一路開，回頭一望就是一片花海。”
“原來是個好夢。”林寶道，那他就不明白了，既然是好夢唐必為何還要皺著眉頭。
唐必還在回味著這個夢，夢裏唐心拉著他的手，手心溫熱，溫熱的讓他第一次覺得。
春日，竟是這般的美好。
當林寶少爺成為林寶老爺後，那塊多年前在他手中來去幾次的寶石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寶老爺為何花了完全不值的價錢將寶石買了下來。畢竟這樣一塊品相的寶石是無人要同他競價的。
可林寶老爺心裏才不這樣想。他覺得這塊寶石是他一生裏，一個簡單而又奇特的經曆。哪怕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故事。哪怕他後來聽到關於這個人許許多多的，讓人望而生畏的事跡。
他隻是忘不了，在多年前的那個春夜裏，那個人說完夢話後，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他展露出的一抹笑容。
就如同從長久寒冷中，一朵緩慢盛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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