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31 更新時間:16-10-06 21:03
霧氣深重,夜寒入骨,一種逼人的霜氣襲身,午夜的煙山,雪季的腳步快了。
滿目都是殘山勝水,還有冷蕊疏枝,蘇少艾被扔進豹窟裏,凍了三天,第四天,關弱水才出現。天外飛來一頂狼裘,趕緊將那暖呼呼的裘衣罩在身上。
他把裘衣攏合,頸上的細繩怎麼也係不上,十根手指頭忙亂著。
“你會不會穿衣啊?”伸來一雙手,替他打了一個繩結。
“本公子吃穿沐浴都是讓人侍候著,穿衣,剛好不會。”
“不會穿衣,那會卸衣嗎?”
“卸衣嗎?也不會。”
“梳發冠會嗎?”
“也不會。”
“洗臉會嗎?”
“你能不能說一樣本公子會的,真是煩死了。”
“不會穿衣又不會卸衣,晨起漱洗都不會,弱水找你來侍候我,反倒是便宜你了。”
關弱水輕笑了兩聲,替他穿好裘衣,遞來一碗狗血湯,腥味嗆人,蘇少艾聞了那氣味更不敢領教,不斷搖頭拒絕。
“你三天沒進食,這碗湯給你。”說了又遞過來。
“這怎能吃。本公子吃飯是很講究的。”撇著嘴,一臉不悅。
關弱水也沒強逼,把狗血湯擱下給白毛,“說說看,你想吃什麼,你現在是我的人了,待遇跟以往不同。”
眉眼一睜,蘇少艾眼神一亮,叨叨說了一堆:“烤鴨五吃,外加光餅,還要紅燒肘子,金絲雞,繡球魚,琥珀鴿蛋,燕窩雪蓮,甜品要那紅豆粥及三色糕,外加水果拚盤四樣。”又補充:“白酒一醰,琥珀酒一醰,外加竹葉青一醰。”又說:“喝酒還要配那蜜餞,青梅、甜桃、酸李、蘋果幹四樣。”
關弱水朝外喊人:“阿棋。”
對來人下令:“立刻去一趟京城把他方才說的置辦妥當。”
那阿棋麵有難色,“寨主,這裏沒人這樣吃飯的。”
關弱水訓了他一頓:“少囉嗦,我既然領了這麻煩人物來,就知會有麻煩事,你多派幾個人一起去置辦便是。”
隨後又升起篝火,把山洞烤暖,又拿了一隻雞烤著,烤了半天把一隻香噴噴的小春雞遞過去,說:“你先吃,墊墊肚子。”
一連幾日,蘇少艾那講究的吃飯菜色一點都不含糊,也不客氣,關弱水特令阿棋撥一組人專門替他赴京采辦酒菜,都是折騰人的差事。
關弱水也沒閑著,天天要替他晨起漱洗,穿衣,晚上要替他沐浴更衣,蘇少艾沒侍候人的本事,倒是開始了使喚人的日子。
“本公子說,我何時成為你關大人的人啦?”
“你使喚看看,若使喚的動,就是關某的人。”
使喚阿棋,使喚關弱水,使喚白毛,使喚大小寨員。把阿棋叫來跟前,使喚他:“我這床鋪每日都要換一次,每天要用檀木香熏過,這衣服洗完後要用桂花香熏過,這泡澡的水要用百朵梅花浸泡,還有我這鞋在你這山裏都磨破了,你到京城的銀絲繡坊挑兩雙好使的。”
又把關弱水叫來使喚,令其備妥琴笛簫各式樂器,又令他撫琴獻樂,又使喚一批樵夫習舞,指定那神仙曲的舞蹈,又令唱樵歌,折騰一陣,眾人都躲了。又令白毛學跳火圈給他看,整天對白毛呼來喚去,惹的牠差一點兒把蘇少艾給吃下肚去。
關弱水說:“上回我去府上時,還特地幫你的ㄚ環看相,弱水隻是單純好奇她的八字命格為何,怎生伺候的了你這位難纏的國寶爺?”
蘇少艾微微一笑,露出小梨渦,說:“我這一次得在這裏待多久才能回京,本公子可不想一輩子都跟你住在這兒。”
日月交替,世事多變,才不過數日光景,那京城傳來消息,說是那黎常之率了人要討公道,正在集結人馬,廣發江湖帖,動員了江湖人士替他尋找蘇少艾的下落。黎常之的意思是,不計任何代價必報那砸店毀譽之仇。
阿棋探回的消息,都是不利的。一個黎常之就能把蘇少艾逼絕,但他蘇少艾不怕。
他吃完大餐,沐浴畢,睡前還揣測著煦王府的情況。那大廳的詔書真的被撤下了嗎?原以為理所當然的東西,此時卻覺得悵然所失。
睡至夜半,關弱水剽掠上來,將人扣了,銷魂一場。被迫接受一波又一波蠻力,蘇少艾依舊哭的淒慘,彷佛天要絕滅他似地,滿臉漲紅,哽咽著,本公子死也饒不了你。
“這句話說到我心坎裏了,咱倆算是心有靈犀,蘇公子如此令人銷魂,弱水也未曾想過要饒了你。”抹抹臉上的淚痕,說:“別再哭了,讓弱水慢慢引領你一起銷魂。”平息之後,已是翌日中午,兩具身軀還是擁著,望著蘇少艾的鼻尖,說:“弱水日日夜夜都想著,該如何把你請出京城。”
疲累至極,連眼皮都翻不開,蘇少艾聽他一說,納悶一問,“這句話讓本公子不得不懷疑,讓我在京城待不下的不是黎爺,也不是黎常之,而是你。”
“弱水起初隻想把你請出京城,辦法很多,幾次試探,發現讓你在京城毫無立足之地最適合你。”手指撫上蘇少艾的眉毛,將那緊皺的眉疏開。
果然如此!大笑,狂笑,嘲弄自身的笑,蘇少艾笑了很久,似乎有一點頭緒了。收拾起不堪的心情,很快恢複那凡事不當一回事的輕佻,對著關弱水的鼻尖說:“你可知本公子好賭,咱倆再來賭一次,若我贏你,你此後不能再糾纏我。”
擁抱的手圈得很緊,將他嵌入那寬廣的胸膛,唇舌在耳邊低沉私語著:“這麼急著想離開我?可我還不想放你走。”頓了一下,又在耳鬢廝磨著,用那磁性的嗓音低低的說:“也不想讓你太失望,這樣吧,說說你想賭什麼,弱水一定奉陪。”
***
要知那自小玩到大的蘇少艾,日夜無不懷想著京城的熱鬧有趣、生動歡娛,困陷在煙山住了一段時日,終日隻能見吞雲吐霧的山景,內心早已按耐不住,能早一刻回京就早一刻回京,那煙山片刻都不想待了。
於是乎,那蘇少艾左思右想,開出了賭局:“一個月內,讓東門大街地陷九寸,就賭這個。”
要知,那東門大街雖稱為大街,卻是幾近荒廢的一條路。那是有一段故事的,就在數年前,盤距東門大街權傾一時的顧王府,就讓地理風水師提醒過,那處不幹淨是塊煞地,過去曾是個墳場,活人都會變死人,富翁都會變乞丐,都被他料中了。顧王府在一場連燒五日的大火祝融下,活人變死人,身上沒銀兩。又禍及左右相鄰,商家旅舍燒成精光。此後,再無人敢過去,成了有名的鬼域。
“三天。”
“三天?”
那關弱水瞇著眼,篤定說道:“無須一個月,隻要三天,弱水就能讓東門大街地陷九寸。”
又想到了什麼似地,再次提醒:“不過,你得牢牢記住,我贏了,你往後就老老實實跟著我。你贏了,弱水自會願賭服輸,送你回京,此後不再入京,更不會與你糾纏。”
淺笑著,“本公子自然是願賭服輸。”那眼瞇著,勾著魂兒款款說笑。
肩上扔下一頂連帽兔裘,淨白如雪,樣式皆是上等,色澤光潔,替他穿上時,說了句:“這些商幫手中的貨我都挑過了,就這件最適合你。”
那蘇少艾身披白裘,麵如皎月,氣質幹淨,一抹淺淺的微笑永遠掛在臉上,半輕蔑半猖狂,殊不知,這樣對世間禮教純然的不在乎,也是一種迷人的風采。
“本公子習慣讓人看,讓人哄,讓人寵,讓人給讓著,就你這點心思也想哄住我。”說著就要扔下白裘。
抓住那雙欲扔裘衣的手,“想辦法離開煙山回京城後再躲避我,我說國寶爺,你說著東門大街時心裏想著什麼,就你那一點唇舌,也想騙過我。”
那方正欲反擊,才要開口,就被拉進鐵牆似的懷裏,被那濕潤的唇給堵住了。“我帶你回去京城透透氣,讓你見識弱水的能耐,但你不準胡來,也不準跑。”蘇少艾無力反抗,任由關弱水的手掌在他身子底下恣意妄為,全身顫抖,忍著不發出顫音,“來,我想聽你發浪的聲音,別忍著。”
“本公子這樣會讓人說沒禮教。”
“在關某懷裏隻需汙穢,不需要禮教。”
隻需汙穢嗎?月梅垂枝,陰暈渺渺,直上那最汙穢不堪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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