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92 更新時間：16-10-06 21:51
海寇猖行的江東，有了蘇少艾的加入，形勢更顯嚴峻，都說入江東要先拜碼頭，進寧波要先打點關係。
萬海會是一定要拜的，莫怪它囂張，因為萬海會有武行館，各種武術流派都能教，說的好聽些是聘它當護身符使，實際上你若不聽話在江東撒野，萬海會就會藉事藉端將人踹了，把財物搜刮了，再將人扔進大海裏喂魚。
這寧波北方地界上，蘇少艾劃分自己的地方勢力範圍，過路費也收，泊船費也討，有竊據江東之北的意味。
昔日那個北門小天霸和現在不太一樣，幾番曆練與前人教導，再有寧波的經驗，如今的蘇少艾雖仍愛那閑情逸事，卻多了一份擔當，要將弟兄照顧好，花費之高非常人能理解，蘇少艾有五名得力的管事，各自替他打理庶務生意往來，知這蘇少艾不喜傷神之事，也甚少拿事來煩他。
這日，他趁著空閑上街逛逛，身著一襲藍色長袍，罩著一頂黑色皮裘，頭上戴著一頂黑色暖呢帽，身後跟著一名保鑣，逛進了一間新開的酒樓。
酒樓已客滿，蘇少艾一踏進門，那掌櫃的趕緊上前領了人上了二樓，“蘇爺，恰巧留了一間廂房，這邊請。”內心疑惑，莫非那客滿的招牌是掛假的？
“把你們店裏最好的都端出來，酒先來兩醰。”甫進門就聞到隔壁間的菜香，也不看菜譜直接吩咐，吩咐完，令保鑣一旁歇息。
滿桌酒菜佳肴十個人也吃不完，連點心小果都叫上了，蘇少艾獨自飲著酒，倚著窗正欣賞著寧波市街的熱鬧，這份難得的安靜卻被十個彪形大漢突如其來的闖進而打斷，一進門都怒氣衝衝像有仇似地，不分青紅皂白將蘇少艾的酒醰舉起便要砸。
“給我砸了！”。
保鑣及時將酒醰搶過，蘇少艾回過神怔著，還未看清方才發生何事。
“原來是蘇大人啊，還真是巧。”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那陌生的臉孔從未見過，一進門便使出蠻力，用未出鞘的長劍抵著桌麵，咚地一聲一點兒也不客氣。
保鑣再上前欲將長劍掃開，蘇少艾卻在此時說話了。
“我這桌酒菜正愁沒人陪我，多寂寥啊，這位大人尊姓大名，何不坐下來一起享用。”
“照理說，這包廂我早訂下，依吳某的習慣，現在你應該已經被我的手下扔在大街上，不該還坐在這裏。”那位陌生人收回示威的長劍。
揚揚眉，露出小尖牙，“那若照我的習慣，本公子早就讓這酒樓的人全撤了，豈容他人在一旁喧嘩。”
“蘇大人要比氣長，恐怕是來錯地方了。”那人蠻橫霸道冷哼著。
蘇少艾斟滿一杯酒，遞過去，低吟著，“本公子若能回京，又何必在這江東與人爭地盤，你說是不是啊，淮海大人？”
將酒接過，一飲而盡。
“你怎知我是何人？”
“敢用這種語氣跟本公子說話的，在江東還找不出第二個，想必閣下就是掌握江東一片天的吳淮海大人。”
吳淮海，年約二十三，都說江東多豪傑英雄，這吳淮海就是一例。出生地不詳，應是草莽，未讀過書卻有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本領，年前，一批海盜幫殘存者往寧波西繇園避難時，吳淮海趁勢而起，他乃是江東最新竄起的大海寇，旗下弟兄萬人，橫行海上的威名更勝蘇少艾的萬海會。
方才他自稱吳某，蘇少艾便約略猜到了此人。
長年出入海上，吳淮海全身皮膚黝黑，肌肉精壯，呼吸間胸肌起伏猶似要奪衣而出，那身衣裳幾乎包覆不了他的健壯，全身上下線條特別立體，那銅牆鐵壁般的體魄乃中原前所未見，雙瞳的黑白分明與雪白的牙齒顯的格外清晰。
“哈！這掌櫃的也真該死，竟將這廂房讓給本公子，不怕吳大人將這店給砸了？”蘇少艾吃著酒菜，專注凝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他旗下弟兄三千名，要論體魄魅力，全都被吳淮海給比下去了。
轉身向保鑣吩咐樓下備碗筷，那吳海波揮手一擋，“且慢，這桌酒席雖好，卻不及吳某自宅，何不，蘇大人移駕到我的宅子，親嚐吳某的手藝？”
蘇少艾亮著一雙淩波眼，放下碗筷酒杯，輕笑著，“有意思，本公子對這樣巧遇的安排，不得不讓我想起一個人。”
***
寧波的秋末時節，連日幾天都刮起強風驟雨，海風大作，呼嘯而過，將路樹都吹翻了，滿地落葉更襯出深秋的清冷，然，此刻卻是一片寧靜祥和，無風也無雨。
一所獨特的南方大院坐落在海邊不遠處，私人港口泊的都是可以遠行的船隻，一艘比一艘精美壯闊，樣式皆不同，也有題著異國文字的字畫，與蘇少艾的私人港口很像，船都是搶來的。
一踏進吳淮海的宅子，立即感受到有別於荻花堂的氣勢，寬廣的院子，一排寬廣的長廊延伸，每一個窗口都架著望遠的器具，一整麵牆排列有序的兵器架，上頭插滿了各式各樣的槍戟與大刀，院內人來人往都是身形粗壯的漢子，也有正練著兵器的倆倆捉對廝殺，空氣裏飄著揮汗如雨的汗味。
見了吳淮海全都停下手邊的忙活，看他要做什麼。
“你們將這裏整理幹淨，都退到別處去，吩咐廚房我要在這裏烤魚，即刻備好。”又看了其他人，“今晚不準任何人來打擾，都交代下去。”
“是，爺！”這邊精神抖擻喊著。
“是，爺！”那邊也喊著。
一聲爺，凸顯他尊高的地位。
院前備桌備烤架，蘇少艾從沒拿過廚具就坐在一旁看著吳淮海熟練地把魚翻過來又翻過去，上麵撒了一層厚厚的白鹽，用青竹片將魚夾著，魚香漫延在鼻前，蘇少艾已等不及這鮮魚烤熟的滋味。
掩不住臉上的喜悅，蘇少艾唉了一聲，納悶說著，“這魚怎會這麼鮮啊？”是啊，同樣從海裏撈上來的新鮮魚貨，他那荻花堂的廚娘巧手也是厲害的，卻做不出眼前這條魚的香味。
吳淮海厚實的掌長滿粗繭，青筋跳躍的手臂說明這是一隻孔武有力的手，那一雙黑黝黝的手把一道道鮮美的魚蝦送到蘇少艾麵前，逗的他自然放下心防，吃得盡興極了。
喝完飲酒，天邊月亮不現，都被烏雲遮住，風又漸漸變大，酒足飯飽之後，吳淮海說，“蘇大人若得空，隨時都可過來，隻是吳某並非天天在宅子裏，有更多時候是在海上。”
酒杯還掛在唇邊，蘇少艾現出一抹燦如皓月的微笑，“本公子吃過京城也吃過寧波，沒想到竟然在江東一吃上癮，往後定是天天來。”
“蘇大人難道不好奇吳某為何邀請你過來？”
“本公子隻圖開心的事情，若要跟我談生意，直接找我那總管。”
吳淮海露出犀利的眼神，隻一剎那，旋即收斂，微笑著說，“吳某見過你，在寧波大街上，見過你之後，吳某有些私人想法。”
“哦？”
“吳某認為，蘇大人若想在江東落腳，有一件事必須想通。”
“哦？”蘇少艾睜大了眼聽著。
“你的萬海會必須來拜我這碼頭，必須來跟我套關係。”吳淮海表情非常嚴肅，現出掌握江東一片天的霸王姿態。
蘇少艾怔了怔，露出小尖牙，“哈，這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難不成你要本公子天天上門，是為臣的向天子朝貢之意？”
“蘇大人尚且不知，一旦你踏入此門，江東人就是用這種眼光看你。”
那雙淩波眼霎時定止了，內心一震！
忘了此地是江東，忘了此人是獨霸江東、名震京城的海寇。蘇少艾方才那嘲諷的話說得太急太露骨，又自恃有都督當後台靠山，一時忘了自己的腳正踩在江東霸主的土地上，他一個外來人竟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事。
他忘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界線，江湖有江湖的禮數。
他的勢力擴張太快，盤據江東北界，深入寧波大街金權核心，猖獗太過，不知是哪裏衝過了那條分線？抬起頭，注視著吳淮海，此人萬萬得罪不起，就算他是堂堂萬海會的盟主，到了此人跟前也必須低頭，今日之宴不正是這個意思！
“吳爺提醒的好，看來，本公子確實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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