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11 更新時間:17-03-09 08:02
九月下旬,秋風大有蕭索之意,毗鄰寶城縣縣城,盜賊強匪猖獗的群山上枯黃灑喬木,緋紅染楓樹,從遠處高處看去,肆意鋪陳的山巒就如被天地打翻了五色顏料的大手筆畫卷,極盡奢靡綺麗。
寬闊驛道上,有浩浩蕩蕩上千人馬列隊披甲而行,前有盔甲刀弩格外鮮亮的幾十斥候騎馬開路,後有步履整齊的步兵如影隨行。
大部隊左右,還有與功曹齊秩的門下督盜賊遊曵戍衛,這些一身軍製兩檔鎧都遮不住濃鬱草莽味的精壯漢子是從江湖裏拔擢的豪俠,一般擔任郡守的侍衛隊長,如今卻甘心來這荒郊野嶺吃土,可見隊伍中有何等不容小覷的大人物。
且這大人物並不像尋常達官顯貴乘華麗轎子馬車,而是手握韁繩自馭一匹馬,嫻熟的指揮幾十斥候分頭打探,遇山賊即返,不可戀戰,更不可打草驚蛇。
千裏迢迢微服趕來的常嶠就混在步兵之中,隨軍疾走半天有餘,卻不露疲態,甚至沒有像尋常士卒呼吸粗重,讓常司馬親手挑選,一路不露痕跡挪換至他前後左右位置的護衛有些驚異。
他們本以為常嶠是個嬌生慣養的紈絝,出發前一直擔心他挨不挨得住山路行兵,萬一走到一半吃不消,丟盔卸甲鬧將起來,那他們是聽司馬大人的話嚴守小少爺的身份,任小少爺被軍法處置打的皮開肉綻呢,還是也聽司馬大人的話不讓小少爺傷著一根毫毛,撕破臉皮和郡縣守軍內訌?
斥候得令後縱馬入山林,轉瞬消失在遮天蔽日樹蔭中,大部隊則原地駐足,既為休整,也為靜候斥候回音。
圍坐在山麓草地上的步兵們有一搭沒一搭開始閑扯,少數眼紅的看著前方騎兵牽馬喂草,多數眼熱的看著那置身人山人海仍不被埋沒,反而強悍彪炳氣焰越盛,越顯鶴立雞群的大人物。
那可是義陽郡的都尉啊,章佐守典武職甲卒,秩兩千石,與郡守同受銀印剖符之任,不僅掌管郡內所有軍事活動,還負責都試,按後漢律,男子年滿二十三者要在郡中服役一年,接受射禦,騎馳和戰陣等方麵的訓練,都試便是對其作戰能力的考核和檢驗,在都試中脫穎而出者可舉薦入溱陽為將,真真是鯉魚過龍門。
雖然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要在都試中大獲全勝,也得都尉願意青眼相看,否則仗著自己勃勃野心拚來與眾不同,結果隻會被長官叉出去,按上條擅離職守目無軍法的重罪,升任無望不說,連當下揣在兜裏的位置都要泡湯。
不知多少人想在明年都試前和都尉結個善緣,但都尉在郡內可說是郡守之下第一人,性子強硬些的還能壓過郡守一頭,等同方圓千裏一言九鼎的土皇帝,哪是升鬥小民說見就能見著的。
因此這次皇上欽點,溱陽精銳增援,極其興師動眾的圍山剿匪,對他們來說是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一輩子隻得一次的好機會,哪怕是服役前就做好等役期一滿立馬回家種田的農伕,或是順當繼承偌大一筆家業,今後想怎麼敗怎麼敗的富家公子哥兒,都忍不住蠢蠢欲動。
有個養尊處優慣了,本想賄賂官員免除服役之苦,卻被老子揚鞭趕來參軍的公子哥兒一邊擦汗,一邊盯著麵不改色的常嶠看,約莫是覺得這人一聲不吭的挺好欺負,就湊過來勾肩搭背,“小哥耐力不錯啊,不愧是從溱陽來的,你我相隔千山萬水卻能袍澤一場,也是緣分,可要互相照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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