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41 更新時間：17-01-08 16:47
心思載浮載沉，岩鷹走出房門，腳步不知不覺的來到樂軒的臥室前，麵對緊閉的門扉，心情更加沉重難當，令他再也無法負荷。
無意識的緩緩握住門把，警覺門把透心的冷冽之後，他萬分掙紮的要自己放手，然而手卻像被黏住了似的，遲滯不動。
他到底想做什麼？他現在還能做什麼？他……隻是想再多看他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好……正當他天人交戰的空當，門內忽地傳來低低的呻吟聲，他無法在思考，當即旋轉門把，毫不遲疑的跨進去。
床頭燈微弱的映照著，他快步走到床前，低頭見到樂軒眉頭緊蹙，極不安穩的輾轉反側，囁喏夢囈。
這是做噩夢了吧？他想不忍的坐至床沿拍撫著他的背脊，低語道，“少爺，睡吧，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邊！”
“唔……”他在夢中歎息，眉心隨而漸漸放鬆，安然了許多，再度進入夢鄉。
這將是這棟房子最後一個有他的夜晚，也是他最後一個擁有他的夜晚。他淡淡喟然，他看著他安穩的睡顏，情不自禁的將手指拂過他的眉心，鼻梁，慢慢的描繪著他的輪廓，他要仔細記下他的樣子，刻畫在心中，待到日後可以慢慢重溫，因為他們也許此生將不再相見。
感受到他輕柔的撫觸，樂軒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捉住他的手停留著，放在臉龐輕輕摩挲，不讓這抹難得的溫柔離開！
癡迷更甚，他情不自禁的傾身，放肆的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記淺吻，，如同他小時候所要求的晚安吻。
他支起身子看著他，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看不夠！
不多時，窗外的晨霧漸濃，無處不在的蔓延飄散，籠罩著曉光初現的那一刻。
岩鷹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他蓋好他身上的棉被，起身準備離去，他警告自己，更多的依戀隻會造成更多的惆悵與心痛。
噩夢霍地再次襲來，夢中他看到岩鷹離他越來越遠，可是他卻追不上去，他想喊他頁喊不出聲。忽而，爸爸媽媽也出現在眼前，說是要帶他去一個地方，就因為這麼一耽擱，岩鷹就失去了蹤影。他猝然驚醒，睜眼看見岩鷹人在黑暗中的背影，仿佛再也觸摸不到般的遙不可及，不安的感覺讓他慌了，他分不清這是噩夢還是即將發生的事實。
“鷹哥！”他急促的出聲喊他。
岩鷹登時站住不動，固立在門前。
“不要走！”他再喊，翻身下床衝過去由背後抱住他，將臉頰貼在他堅實的背上，深刻的想感受他依然還在他身邊的真實感。
他害怕他會丟下他，獨自離他遠去，就像他的父母一樣。他真的，真的很害怕，他不能沒有他！他想如果失去了他，他大概會生不如死吧！
“鷹哥……不要走好嗎？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樂軒略微哽咽的央求道，他不止一次做過這樣的夢，每一次他都會消失不見，然後他哭著醒過來，每一次都真實地讓他體驗那種失去的痛苦。
環著他的手愈發用力，似乎怕他會就這樣消失不見。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他臆想著，他瘦削的身子密不透風的緊緊抱著他，他的呼吸和心跳皆無法再保持原有的平穩。
亂了，他的理智因感情洪水的衝蝕，遊走在潰堤的邊緣。
他雙手顫抖的抬起，在緊緊擁著他的手背上方徘徊不定，不知此刻是否還可以像往常一樣的交疊。最終，他強壓著翻滾的心緒，輕輕扳開他的手轉身麵對他，低啞的說道，“少爺，你做噩夢了！”
他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夢見你背對著我往前走，我在後麵大聲喊你，可是你都不理我，也不回頭，所以我隻好追上去，可是我的腳卻動不了，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走，你就一個人一直走，一直走，到最後消失不見……”說著，他的眼淚又有了決堤的征兆，恍若夢境是真的。
他是多沒有安全感才會被一個夢就打擊成這樣，這是他多麼沒有給他信心，他才會隨時隨地的都害怕他的離去。
他慶幸此刻的黑暗，因為這樣他才瞧不見他眼眸中沉痛，繼續安撫道，“你隻是做惡夢了，你看我不是在這了嗎？天還沒亮，再去睡一會吧！”
岩鷹抬手給樂軒擦了擦眼淚，他孩子氣的抓住他的手，懇求道，“那你陪我睡一會吧，我怕一個人睡不著了。”
他矢口否決道，“不行！”
“為什麼？”樂軒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他還從來沒有這樣拒絕過他！
“少爺，我還有事情要做，你快去睡吧！”
“這個時間有什麼要做的，你不睡我也不睡了！”
“少爺，聽話，先到床上去，地上太涼了。”
“我不管，反正你在哪我在那。”樂軒有些執拗的說道。
心底糾葛不清的掙紮更甚，他不敢保證他若真的留下來，是否會發生什麼令他後悔的事情。他不敢這樣做，他不想用這樣的方式捆綁住他，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留下他，畢竟是自己沒有勇氣去麵對。
“少爺，你已經長大了。”他說，企圖說服他，也說服自己。
“你總是拿這個理由搪塞我，然後逼迫我去做一些事情。卻也會用我還是個孩子來搪塞我，有些事情還不能做。鷹哥，你這樣不累嗎？”樂軒一針見血的戳中了岩鷹的要害，讓他無話可說。
“少爺，我……”岩鷹想要替自己辯駁，卻發現話到嘴邊，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不管我現在是個孩子還是個大人，我隻知道我做噩夢了，你要陪著我睡。”樂軒發現不能和他講道理，有時候胡攪蠻纏更好用一些。
躊躇了一會，岩鷹最後終於還是無奈的妥協了，“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以後每天都要把青菜吃幹淨！”
樂軒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他非常的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生平最厭惡的就是青菜了，無論怎麼做都感覺有一股草的味道，可是偏偏岩鷹每天都要做一份素炒青菜，逃都逃不掉。
見他百般不願意，他作勢要走，“我走了，你好好睡吧！”
樂軒見狀，連忙拉住他，低聲下氣的答應道，“我吃，我吃，行了吧！我保證都吃完。”
岩鷹回過頭，習慣性的揉揉他的頭發，“上床睡覺吧，站了那麼久，腳都涼了。”
將他安置上床，他如往昔一樣靠在床頭半坐半臥，任由樂軒握著他的手，共享著最後一刻的溫存眷戀。
“鷹哥……”樂軒臨睡之際，他惺忪的喚他。
“恩？”
“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已經有能力和你一起去麵對了。我不想一直躲在你的身後，接受你的照顧，我也想為了我們的將來而努力！”他呢喃的再次叨念道。
岩鷹黯然不語，互握的手緊了再緊。
窗外漸漸放晴，當晨曦乍現的時候，他知道他離他遠去的步伐又近了一些。他闔上眼簾，無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他離去時的場景。
隔日起床，已近中午時分。
樂軒精神飽滿的穿戴好衣物，哼著小曲慢慢悠悠的下樓，見到羅老正悠然的坐在客廳中等他。
“早啊，外公！”他朗聲問安，走過去與羅老一起並肩坐在沙發上品茗。
“不早啦！都已經快中午了，來，讓外公好好地瞧瞧。”羅老放下手中的茶，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沒想到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和你母親真的是越來越像啊，唉……”想起早逝的獨生女，他不由得又悲從中來。
“外公，老媽都已經去世那麼久了，你就不要難過了，你現在還有我啊！”樂軒攬過羅老的肩膀，安慰道。
“說的也是，幸好還有你這麼一個寶貝孫子啊！”羅老慈愛的看著樂軒，的確幸好有他的存在，他才能稍稍安慰晚年喪女的悲痛，“樂軒啊，你願不願意和外公去日本嗎？”他乘機問道。
“去日本？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日本啊？”樂軒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蘋果，抬頭看他，表情有些許的不解。不明白自己的外公為什麼無緣無故的提到這個問題，而且語氣聽起來不像是隻是去玩玩而已，他猜想大概和他這次被綁架有關吧！
“是啊。和外公一起去日本住。”羅老確定的重複道，“你不是一直說外公在日本的房子很大，很漂亮，如果可以在裏麵一直生活就好了？”
樂軒咽了咽口水，才開口問道，“鷹哥也會跟著一起去嗎？”
羅老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麼問了，小心翼翼的回道：“岩鷹在這裏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而且最近言老的身體不是很好，也需要岩鷹過去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回去重新當大哥，帶著一幫人打打殺殺？，樂軒不悅的蹙起眉頭，“那這麼說他就是不去了唄！”
“他有時間還會去日本看你的！”
“那就不用了，他不去我也不會去的。”樂軒斷然拒絕，“他在哪我在那，沒有他的地方我是不會去的。”
“可是樂軒，你已經長大了，岩鷹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們不能一直綁著他對不對？這樣對他也不公平啊！”羅老勸導著。
“有什麼不公平的？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也沒有攔著他，但是你讓我離開這是不可能的。”
“關於這一點，你有真正的問過他的想法嗎？”羅老試探的問道。
樂軒動搖了，心想他的確沒有問過他，他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隻是一味的抓住他，不讓他離開自己的生活。這麼一想，他頓時有些慌了。開口說道，“我沒問過，我隻知道岩鷹在那我就在那，外公，你不要逼我！”
聽他說了重話，羅老不悅的垮下老臉，“樂軒，我在和你說正經事，我沒有逼你，隻是希望可以和你一起生活，畢竟我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
瞧見自己外公的臉色都變了，樂軒連忙改口說道，“外公先別生氣，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不也挺好嗎？放假我就可以去看您了，為什麼非要讓我去日本呢？我又不會說日語，那些麻煩的禮節我也學不來。對不對？”
“你可以學啊！很簡單的！”
“不是，我除了打架以外，其他的事情都學不來的！”樂軒有些口不擇言了
“打架？你和誰打架？”羅老耳尖的反問。
糟糕，說漏嘴了，樂軒隻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的意思是，我學習一向不好，尤其是沒有什麼語言天賦，我想我是學不會日語的。”樂軒連忙彌補道。
“沒有學不會的，我會替你找最好的日語老師，一對一的教學，怎麼可能學不會呢？”羅老有些生氣又有些好笑的說道。
其實這些都不過是他不願意離開岩鷹的借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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