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3 更新時間:17-03-27 20:44
陳清淺提著劍站在大街上放聲大笑,披頭散發,雙眸空洞,衣衫不整,路人小販投去好奇的目光,紛紛避讓。
“這人是怎麼了?”
“聽說這是村裏新來的那戶人家的獨子,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變成了個傻子,甚是可憐呐!”
“瘋了傻了也好,不問世間煩惱事,你看我們這些正常人,整日愁事情,播種愁天,收莊稼愁糧食,過節愁肉,平素愁衣,難哪。”
“唉,要不是原住處呆不下,誰願意拖家帶口地搬遷。”
“不見得吧,我覺得這家人有問題,你們想啊饑荒洪水災害搬家是迫不得已的,但你們看,他手裏提著劍,試問哪個尋常百姓家有這種東西?我猜是不是犯事被抄家逃難來的。”
“哈哈哈!你們都錯了,我親手害死了我的妻子!”他大笑著,神誌不清地嘟囔著,忽而踉蹌著跪在地上,一陣惡吐,眼淚與鼻涕混合著,他用髒兮兮的寬大衣袖擦嘴,不知又想到什麼,嚎啕大哭,坐在地上捶胸頓足。
陳清淺弓著腰坐在飯桌上,一頭散發,埋頭不動,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把碗筷一放,厲聲訓斥:“跟你說了多少遍,人死不能複生,她已經死了,你再悲痛她也不能複活,半年了,她在雪山的屍體早就被蟲鼠啃滯殆盡,你傷心個魂,瞧你那點出息,女人多的是,選個日子,再給你找門親事,給我生個孫子,傳宗接代,就這麼定了,以後,別再老子麵前一副死去活來的。”
他猛然抬頭凶狠地盯著老者,咆哮:“要不是你,我們的婚事早就成了,她的死,拜你所賜!你害的我還不夠慘嗎?親事要選你選,要結你結,要生你生,從今後,你休想拿我當刀劍。”
“你……你,要不是老子,當日你也死在那喂蟲蟻。”老者氣得嘴唇發紫,哆哆嗦嗦語不成句。
他拍案而起,大吼:“我寧願跟泠兒死在一起,也不想像現在這樣苟且偷生。”
那個身影斜歪於就桌旁,單腳隻地,一隻手肘枕著膝蓋,布滿汙垢的手指提了一壺涼酒仰脖子暢飲,隨著最後一滴液體的滑落,黑乎乎的酒壺被他一把擲在遠處,砰地一聲,摔得稀碎。
“小二,拿酒來!”他醉醺醺地看著前方,雙目微張,手指有節奏地叩擊桌麵,痞氣外露。
拿著毛巾的店小二有些為難地走到他跟前,小聲道:“爺,您已經灌了十壺了,不能再喝了。”
這時,一個女人現身,彎腰輕聲道:“少爺,你醉了,我帶你回家。”
“不!”他看到她的一刻開始掙紮,眼珠兒瞪著,不斷地戳著心窩,“不,我不回去,酒是個好東西,喝了它這裏不會痛。”
“你不能再這麼瘋下去,無論如何,今日必須跟我回去。”女人的語氣不容分說,她強行弄他起來,被他一個橫拌,摔趴在地,目光灼灼,道:“是你們,沆瀣一氣,害死了泠兒,你若膽敢阻攔,這把劍同樣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女人大駭,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一陣小跑。
陳清淺麵對著遠去的背影冷笑一聲,眯著眼睛道:“還真是怕死!”
陳清淺憔悴地臥在床上,從懷裏掏出一細撮長發,被紅繩係起,綰了個結,他把它捧在手心,長久地凝望,淚水漣漣,合掌抱在胸前,身子一顫一顫地,嗚咽,應和著窗外的寒風。
“泠兒,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泠兒,我好想你。”
“泠兒,我想見你,你能否到我夢裏,讓我再看你一眼?”
“是我負了你,我怎麼能夠再奢求,咳……咳……”
“泠兒……”他的鼻音淹沒在哽咽裏,身體痙攣蜷縮在一起,痛,痛到靈魂深處。
陳清淺偎著雨後的樹幹,楊柳依依,輕浮睡眠,一層層漣漪氤氳開,水麵薄薄的水汽掩蓋不了那一襲白衣的憂傷,唇邊微動,一股氣流鑽入小孔,分別從其他的孔洞飄出,一首低沉的調子輕叩心房,如果不是無法言訴的悲傷,心髒怎麼會跟著抽痛?他的所有悲痛全部注入那小小的笛腔,他的痛,她不知啊!
西子湖上,煙波渺渺,從清晨到日落西山,他的目光停落在水麵上,又似乎望著別處,有騎著竹竿的光頭小兒牽著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唱著不知名的歌謠,歡快地從他身邊跑過,不忘回頭看他一眼,奶聲奶氣地對同行的說:“你看那個人好奇怪喔,他是不是不開心?”
他握著笛子的雙手一顫,笛聲戛然而止,望著他們小小的背影,眼角潮濕的他露出久違的一絲淺笑。他摸著胸口,自言自語道:“泠兒,我們也曾像他們那樣青梅竹馬,好懷念那時候……”
他收起笛子,眯眼看西山的餘暉,彩雲飄飄,染紅了他的白衣。
他伏在案上,一筆一勾勒,圓的眼,墨的眉,挺的鼻,薄的唇,在他的巧手下,漸漸的有了生氣,生了靈氣,一筆一筆,一作就是數個時辰,晝夜更替,他終於完成了它,那是他記憶裏她最後殘留的模樣,那一紙墨色,成為他生命的絕唱。
“泠兒,我好想你,終於見到你了!”他長出一口氣,望著紙上的倩影,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泠兒,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親手殺了你,泠兒,你一個人在黃泉一定很孤獨吧,原來你可是那麼愛笑的人啊,”
“泠兒,這一世,沒能與你生死與共,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與你生死相依,等我再看你一眼,我下去陪你。”
他提筆在紙上提了一首詞:
歎西泠
花落堂前,清輝照西簷。晚風過,夜未央,倩影經年忽還夢。
故地難歸,與卿永相離。死生對,此情難覆,入骨相思黃泉望。
寫完他撂下筆,淚流滿麵,他深深地眷念了一眼她,揮劍狠狠插進自己的身體,他趔趄著跪在地上,忍著劇痛將劍麵來個圓周反轉,他的嘴角冒出鮮血,他看著她,露出釋然的一抹微笑,輕聲道:“泠兒,我這就來陪你,等著我!”
他倒下了,倒在自己的血液中。
這一幕幕,看得我心情無比沉重,他的痛他的苦穿越時光,觸目驚心地擺在眼前,癡過,瘋過,愛過,有血有肉的陳清淺刷新了我對他的認識,臉上有些冰涼,一摸,才驚覺,不知何時,淚水肆虐,衝刷著光潔的臉。而她,早就以淚洗麵,她婆娑淚眼叮囑我:“西泠,清淺他一直都是愛你的,你一定不能恨他啊,那一世,他的苦,我最有體會,現在他就在你身邊,請你一定要善待他。”
“可陳朔不是陳清淺,他們是不同性格的人。”
“靈魂還是原來的靈魂,隻是換了具軀殼罷了。”她的身影微微閃爍,“我肯定,你是西泠,不是半夏,你就是他魂牽夢縈的姑娘,我知曉的都告訴你了,這一刻我等了太久,現在,我累了,需要休息,可能就此長眠,就是說我再不能重現把這些畫麵傳送給你,珍重。”
說完,她身形一閃,綠光晃了一下寂滅,殘畫靜靜的躺在地上,一切恢複原樣,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床沿,正襟危坐。難道剛才的一切……是夢?
不,不可能,門是開的,我的腳底有些灰塵,證明我曾經出去過。
我不斷的回味剛剛發生的一切,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我都沒有印象,剛剛就像看電影的片花,看的是別人的故事,感觸的是自己,一如說書人繪聲繪聲地描繪書生與小姐的愛情絕唱,而我,隻是一名台下的看客,檀板一拍,故事結尾,看客們意猶未盡地各回各家,但我真的還能回到從前的生活嗎?
陳朔……這要怎樣的緣分才能換來當今的重逢?等等,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不妙的事情,那回夢到的兩隻鴛鴦,偷襲我的那隻身份已經確定,是陳朔無疑,那麼,叼著蟲子的那隻會是誰?誰會對陳朔不利?鴛鴦,鴛……難道是唐辣辣?他會來報複陳朔的可能性極大,我越分析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陳朔有危險!他現在在哪?我赤著腳就跑了出去,逮住人就問陳朔的去處,他們集體啞巴了似的,我心急如焚地衝向大門,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為了他前世因我遭的嘴,我也要幫他一把。
幾個保安的默契空前一致,我一步也沒跨出大門,急得我直跳腳,一邊哭一邊叫:“放我出去,我要找陳朔,他有危險,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沒人相信我,相反的,幾個大漢一字排開,展開防守的陣勢。
“一群笨蛋,陳朔真的有危險,有人要謀害他!”他們麵麵相視,不為所動。
“大半夜的吵什麼吵?”陳朔穿著厚厚的睡衣站在燈光下,火氣十足,尤其是看到我,眉頭立馬擰巴。
“陳朔,太好了,你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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